68、程序员和12345的故事

程序员是他给自己取的绰号。

确切的说,是他的宿主曾经这样调侃过。他觉得有趣，从此以后，便以程序员自称。

而一切的开端,便来自这位苏醒后倍感无趣的神明。

他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小世界，想体验一下所谓的尘世繁华。

然而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寸土地,他都了如指掌。他可以轻而易举推演出世界的发展与人们命运。

无聊。

他需要一个不可控的变数。

于是程序员从人间偷走了一个刚刚离世的灵魂。

那是个在无菌仓里艰难活了十七载春秋的少年，他对这里一切显得那么开心与激动。

程序员想，不行，这么傻，说不定进去没两天就被人坑死了。

他抽出一缕魂魄绑在少年的身上，假装所谓的“系统”,帮助他度过难关。自己则扮演着另外一个角色,演绎一场未知的故事。

程序员看着他哭、他笑；他飞上云霄、他跌落泥潭；他众望所归、他众叛亲离……

和那份从未改变的天真与赤诚。

因为不会改变,程序员开始渐渐明白少年的想法和行动；因为掌握了变数，一切就再次失去了趣味。

程序员有些纠结。

他还是蛮喜欢这个少年的,如果再拉一个人进来,那他势必要换个“主角”,换条“主线”。

没了主角光环，这小傻子分分钟gameover。

或者，打破少年的天真,就能改变现状。

自己的背叛会带来什么呢？

想到自己即将从主角的挚友变成敌人,程序员久违地感到兴奋。

只是他没有想到,未知同时也意味着，可能要面对猝不及防的失去。

他的背叛没有换来期待中黑化，而是少年顽固的维护。明知被他陷害,依旧像个傻子似的维护，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毕竟是神明创造的小世界，蕴含的能量不是区区人类笔下的世界所能比拟的。

害得他只来得及抓住少年仅剩的一点残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温养回来。

程序员坐在浮空的椅子上叹了口气，抬眼环顾四周。圆筒状的纯白空间，墙壁被密密麻麻的“显示屏”占据。

啊，他当时怎么说的。

对了，说他是自己第一个朋友。

蠢死了。

一个光球从屏幕中飞了出来：“主人，2833的宿主出现问题。”

“嗯？怎么了？”程序员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的宿主出的幺蛾子越来越多了。

2833道：“宿主说，他既然是穿到海那个棠文里，我们的兑换商店里怎么可以没有菊花灵这种神奇的药膏！”

程序员：“……”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舞动，指尖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组成一段奇怪的文字。

写完后，程序员将文字弹进了光球中，歪着头耷着眼皮道：“领取的条件，就设定成‘宿主被艹晕才能获得’好了。”

2833：“……”

又一个光球飞了出来。

“主人，2105的宿主黑化后不小心把他cp搞死了。现在特别后悔，说愿意付出一切，换他cp复活。”

程序员调出世界背景瞄了两眼，又写了一段文字弹了进去：“付出一切？那领取条件就设置成‘他要做一世的废物乞丐’好了，复活后记得保留对方的记忆。”

2105在空中晃了晃，小声道：“主人，虽然我很喜欢追妻火葬场，但是，攻成了一个没用乞丐的话，怕是追不回来了。”

“不过是一世而已，没让他直接进火葬场已经是我的仁慈了。”程序员将2105推回屏幕中，单手撑着腮，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等的，何止是一世。

说起来，这里莫名其妙变成什么“小世界维权中心”，也是那个傻瓜害的。

少年终于有了神智思维，却迟钝地像个弱智。

他查阅了人间的资料，才发现原来人类和神明不同，他们需要学习才能拥有智慧。一直关在封闭的空间，只能收获一个白痴。

可这里是虚无的罅隙，神明的知识又和人类完全不同，让傻瓜去哪里和人学习？

他创造的世界纬度在人界之上，万一魂魄再被打碎一次，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甚至更多纬度在人间之下的，别人创造的世界。

起初，程序员只是将少年伪装成故事里的系统，让他根据剧本去帮助主角完成任务。

然而，他的介入渐渐影响到了纬度里的其他世界，越来越多的“纸片人”开始觉醒。

然后，抗议的、搞事的、造反的……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和稳定，程序员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补救。

补着补着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老大~”

一只小松鼠抱着个键盘从屏幕中滚了出来。

“怎么了？你的宿主终于寿终正寝了？”程序员伸手将松鼠抱到怀里，揉捏着它蓬松的大尾巴。

12345摇摇头，将键盘举起，圆溜溜的眼睛闪呀闪的：“老大，上次下载的电视剧我看完了，能不能再帮我下点。”

程序员一手接过键盘：“这次想看什么？”

“宿主说，他们那有一部神剧，叫《回家的诱惑》，特别上头。”12345边说着边小心翼翼抽回自己的尾巴。

“嗯？”程序员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左手，立刻停下了编写文字的右手。

12345抱着尾巴和他对视了一会，默默把尾巴又塞了回去：“老大，我能换个外形吗？”

程序员重新书写起来：“不行。”

“为什么啊？”

12345是唯一一个用一字开头的系统。

程序员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出师门任务，少年拦着他神秘兮兮道：“我们搞个暗号吧。”

“什么暗号？”

“天王盖……不行，这个太常见了，”少年想了想，“这样，你说一二三四五，我接上山打老虎。”

“……”

“这是我小时候妈妈教我的顺口溜。”少年笑嘻嘻道，“老虎没打着……”

程序员捏着12345的尾巴尖，低低念道：“打到小松鼠。”

12345下意识接道：“松鼠有几只，请你数一数。”

程序员微微一笑：“12345。”

下完电视剧，小松鼠跳回了屏幕中。程序员低头搓着手指：“快点、再快点‘长大’吧。”

我的宿主，我的挚友，

我心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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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浮现在空中，程序员收回思绪，望向来人。

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的愿望？”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想，当个寻常人家的孩子……”

“可以。”

“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程序员抬手将金色的文字打入来者的灵魂：“既然是熟人，这次就免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