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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一身黑色的新人走上了前,把参与者们都不敢碰的那一圈画布揭了下去。
然后,他便把这些画布全都扔到了地上,又侧了侧头,遥遥地叫了声:“那个女的,扎了个高马尾的那个。”
他的目光落在韩骨爱身上。韩骨爱倒是很自觉,她指了指自己:“我吗?”
“就是你。”新人道,“过来,我就一只手,你帮我把画都摘了。”
韩骨爱也没什么异议,跑了过去。
新人把几幅画摘了下来,大部分都交到了她手上。没过一会儿,韩骨爱就抱着一堆画回来了。新人就紧跟在她后面,没受伤的那只手上拎着两幅画。
他走了过去,看也不看地把那两幅画丢给了谢未弦,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放了句:“我就帮你这一回。”
谢未弦:“……”
这算帮的什么忙。
“这算帮的什么忙。”韩骨爱也忍不住对那走远的新人说,“人家自己也能做啊?”
新人却一点儿都不稀得搭理,他直接走到了一面墙边,又靠着墙当起了旁观人士,吹起了泡泡糖。
还是草莓味的,超级粉。
“真没办法。”韩骨爱叹了一声,说,“这新人指定有病。”
陈黎野看到靠着墙看着这边的第二位新人翻了个白眼。
他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转头去收拾起了韩骨爱和新人拿来的那些画。但在看到那些黑柱上的画时,他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黑柱上的画的画风,和他们在这座展馆墙上找来的画的画风明显不同。
陈黎野蹲了下来,一边摸着耳垂,一边细细端详起了这些画作。
谢未弦站在他身后守着,也看向了这些画。
展馆里的画风格参差不齐,有那种落日余晖的温暖,也有男孩独自一人面对惊涛骇浪的揪心,更有男孩一人来到一座墓前的怅然。
画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孩子在画里渐渐长大成人。但其中,除却母亲,孩子身边也还有一个男人。
这应该是孩子的父亲。但与孩子的母亲不同,孩子的父亲从来没有在画中露过脸。不仅如此,他的身材还十分魁梧高大,手掌也宽大有力,在一些画中,父亲就那样紧紧抓着男孩的手,紧的手背上条条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位父亲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孩子的靠山。他的身材比例和男孩相差过大,对比太过强烈,且每每出现,色调必定阴暗森冷,不但不像是靠山,反倒还给人一股压抑的感觉。
总之,给人感觉很不好。
所以,展馆里摆放的这些画其实也不乏风格阴暗的,但黑柱上的那些画却比这些阴暗风格的更加夸张。
那几张画的背景都是全黑,而画中的人物都以纯白塑造。黑白两道颜色在画布上交织成撕裂般的画面,没有任何过渡,也没有任何阴影,仿佛是画者在画中无声地撕扯着全身的洁白在嘶吼。
这一系列画从男孩幼时开始,他出生、他长大、他与母亲共同作画、他和父亲站在母亲的坟前……
这就是这样的一系列撕裂性黑白画作,似乎是男孩的一生。
但画的都太撕裂太抽象,内容也大多是太过于主观性的发泄,陈黎野有点看不太懂。
过了半晌之后,谢未弦便蹲了下来,问陈黎野道:“怎么看?”
“难说。”陈黎野挠了挠头发,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父亲和母亲在这个孩子这里就是两个极端。”
谢未弦看了眼画作里母亲的温暖色调和父亲的阴暗色调,道:“确实。”
“说起来,不是有人说过吗?”有个眼镜男叼起了根烟,一边两手掐着烟吞云吐雾一边说,“说什么……创作者如果要创作的话,心性和当时的情绪会不可避免的对作品产生影响。你们看这些挂在黑柱子上的画,他当时是不是挺崩溃的?”
“这个也可以说成很绝望吧?”
“……那不是一回事儿吗。”
“不过前面这些画都画得好好的,怎么到这儿就这样了?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画的?”
“应该不是,只是换了个表现形式而已……我就是画画的,这个我能保证,这里所有的画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有人不信:“你真的假的?”
他这话刚质疑出口,就有人探头过去看了看,说:“真的,那下面有署名。”
“……”
“真的诶,都是一个人画的,都写的一个名字。”
“…………”
本职画画的参与者扶了扶眼镜:“道歉。”
“……对不起。”
陈黎野好久没见过这么和谐的队友了,有点想笑。
但他没笑。他在别人面前本就不是很爱笑,表情都不会有太多变动,只有眼神忍不住柔和了些。
参与者们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谢未弦看了他们一会儿,觉得这次希望应该很大,因为这帮参与者性子都还算可以——除了那第二个新人。
一想到这儿,谢未弦就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那第二位新人。
第二位新人还靠在墙边,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且好巧不巧,谢未弦看过去时,两个人就恰好四目相对了——第二位新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谢未弦嘴角抽了抽,不太友善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收了回来。
“那新人有病。”他小声地跟陈黎野告状,“一直盯着我瞧。”
“哦,不用管他。”陈黎野还在打量地上的画,一听这话,便头也不抬地伸手随意在谢未弦脑袋上撸了一把,说,“他可能有苦衷。”
谢未弦:“……是吗。”
“是啊,你得信我。”
谢未弦:“……”
谢未弦心里嘟囔了一句我当然信你了。
但他没说出口,他选择了把这事翻篇。谢大将军低了低头,跟着陈黎野看向了参与者们在地上排好的一堆画,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还没。”陈黎野摸起了耳垂,说,“但现在可以从画里得出的信息倒是有很多。这个孩子是为了母亲而杀人的,母亲在他年幼时死了,母亲对他很好,父亲对他很不好,所以对他来说,母亲是温暖的,父亲是恐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执念存在于了这些画里。”
“而且,那个女人也很奇怪。”
谢未弦听了他这话,便抬头往NPC那儿看了一眼:“你说NPC?”
“嗯。”陈黎野说,“很奇怪,这里的所有参与者在看到她时,都在一瞬就被她魅惑了。我是参与者,所以我当时的心境和看法应该是和所有人相同的。”
“在那一瞬间,我被她震撼到了,我认为她漂亮、美丽、温暖,是这世上最温暖最美好的事物,不论世界怎么变化,她也一定都会这么温暖美丽下去。不论从此以后前方有多少苦难,只要我回头,就一定能看到她在等我,她是这世上最温暖最永恒的存在。”
“这是我看她第一眼时所想的。虽然只有那短短一段时间,但我很确定,所有人都那么想了,直到她让我们杀了她。”
“我原本以为这是女人在魅惑参与者,但她却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让我们杀死她,更别提后来参与者也都从这种被魅惑的状态里走出来了。”
“如果她是故意魅惑我们的话,应该有目的才对,但她却没做任何事。由此可知,她其实是没有目的的,但不会有人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所以,这应该不是她故意的……或者说,她控制不住。”
不知谁道了句:“控制不住?”
谢未弦:“……”
“对,她控制不住。”陈黎野完全没注意到搭腔的不是谢未弦,接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分析,“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这种“魅惑”行为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且给人留下的这种奇怪感觉应该也是有理由的。我一开始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为什么,但现在看了这些画,我有点明白了。”
“她美的不太真实,再加上那种一看就不会是人的体质,就可以得出一种假设——她可能是画里的人。”
“创作者在创作时,对人物的情绪和心性会影响画作本身。所以她给人的感觉应该是创作者创作时的感觉。她在画里是一名母亲,而且是一名很早就去世了的母亲,那么给人留下的印象也一定是伟大而温暖的,这也跟我们被她魅惑时心里所产生的看法一致。”
顿时,恍然大悟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喔——”
陈黎野被这一声声的“喔——”给喔懵了一下,这才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了。他抬起头一看,就见一堆参与者不知什么时候都围了过来,正个个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有人说:“大佬牛逼啊!好有道理!!”
也有人摸着下巴推理:“怪不得杀不掉啊,画里的人肯定不能用寻常的方法杀嘛!”
“所以怎么样,要找能克她的?把这个画里的爹找来就行了?”
参与者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但对陈黎野的赞美声不绝于耳。
陈黎野被现状搞得嘴角直抽,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谢未弦。
谢未弦正捂着脸,察觉到了陈黎野投来的视线后,他便默默地把手放了下来,满脸都写着无语——谢未弦向来讨厌热闹场面,眼下虽然不算很热闹,但已经擦了“热闹”这个定义的边了。
谢大将军有点受不了。
陈黎野被谢大将军的表情搞得忍不住失笑了一声。
他一笑,谢未弦就也绷不住了,抿了抿嘴扬了扬嘴角。
两个人便在参与者们七嘴八舌的谈论声中相互无声地轻笑了起来。
他们心里都知道,彼此都心情不错。
哪怕此间是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新人不是沈安行啊怎么会是沈安行23333那小两口还在待机!
不要猜了2333后面会揭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