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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之都意大利。

直到真正踏上这片土地,纲吉才了解到这个名称所代表的意义。

充满色彩的房屋稀稀疏疏地林立,在黄昏的晚云之?中也变得昏黄。

街上行人道上铺满了灰黑色的石板,刚一走上街道,就听见悠扬的乐声从远方传来。

是街头的艺术家。

拉着小提琴和举着手风琴的络腮胡大叔面对面battle,周围围了一圈的意大利人,有的侧耳倾听,有的环胸而立,手指在臂弯出点着旋律。

异国的情调氤氲在空气之?中。

纲吉坐在前来接他们的汽车中,偷偷摸摸从窗口往外看。

惊奇的目光收回,眼角偷偷看向?身后。

自称为“父亲”的男人坐在后座,已经和母亲黏黏糊糊地挤成一团。

对方据说是在南极还是什么地方挖石油的,即使是来接妻儿,也没有换下一身橘色的工装。

白色的短T之?上,隐隐勾勒出男人健壮胸腹上的肌肉轮廓。

此时此刻,奈奈妈妈就小鸟依人地趴在叫做沢田家光的父亲的胸前,脸上是纲吉从未见过的烂漫笑意。

就像是一个女子高中生一样。

纲吉眨巴眨巴眼,惨不忍睹地将目光从少儿不宜的画面上挪开。

沢田家光自然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但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儿子对他来说实在有些棘手。即使被称作是彭格列年轻的狮子,在某些时刻也会有着无谓的胆怯。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儿子再?大一些——至少到他曾经自己开始出来闯荡的年龄的时候,沢田家光能够自信地因为对方是流淌着自己血液的儿子给?予铁拳与甜点。

但是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现在纲吉还完完全全是一个小孩子,童真、稚气,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瞳在看见意大利街头最日常不过的景象的时候,会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而男孩子浑然不知那是如何可爱的光芒,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目光在小心翼翼自以为隐蔽地觑着自己。

沢田家光的一颗硬汉心已经流淌成了一团黏黏糊糊的不明物体,连身后都开出了粉色的小花花。

可爱。

不愧是我和奈奈的儿子!

沢田家光在心里扭动着咆哮。

纲吉并未察觉他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似乎有谁在看着自己,于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骸骸小熊。

小熊的双眼依旧是黑漆漆的宝石,而非红蓝异色的眼瞳。

微妙地有些失落。

不过这份失落并未持续太久,当他们到达目的地,就顾不上失落这回事了。

因为沢田家光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石油工人,并且也是刚来意大利,自己的员工宿舍住不了纲吉与奈奈。

上司Timoteo倒是盛情邀请了奈奈,在性格保守的女性的思索下还是被拒绝了下去。

因此,沢田家光就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旅店。

旅馆由一对上了年龄的老人开设,在城市的边缘,房租不贵,环境却很好。

两位老人上了年龄,在旅馆四?周都种上了绿植,几乎是一进入,就被满眼的绿意所覆盖。

开车的司机和沢田家光将行李送回房间的时候,纲吉和奈奈就和旅馆主人的老者在聊天。

为她们的交流提供中介的是老人的孙女,一名通晓日文的女大学生,在女孩子的转达之?下,竟然也能相处得和和睦睦。

话说了一会,沢田奈奈就被家光叫了走。于是纲吉在老人的带领下,开始参观旅馆。

说是旅馆还并不准确,这里比起一人一间的商务型旅店,更接近私人将自己的房子改造空出几间房间接待客人。

而因为并非是旅游的旺季,旅馆中除去纲吉一家,就只有两个房间在住人。

纲吉一家的两个房间在三楼,楼上还有一个小阁楼,平日里并不住人。

三楼的另一间住了一对夫妇,楼下大概是正下方的位置,住了一位男孩。

“那孩子和可爱的纲差不多大。”头发花白的老板道,“虽然有些阴郁,不过也是一个好孩子。如果有机会可以一起玩。”

他转过弯,握住最?近的一道门。

“不过,在此之?前,或许可以多来来这里。”他说道,“我听里包萨斯先生说过了,纲在学习乐器吗?”有着红润皮肤的老爷爷露出俏皮的笑容,“那么,就不得不展示我的收藏室了。”

纲吉迟疑:“……里包萨斯?”

他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一定又是名字多到数不清的Reborn。

门在男孩子的胡思乱想中缓缓地推开。

这是一件只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太阳下的房间,零零碎碎地堆满了各市各类的乐器。步履蹒跚的老者走到边上,捏住一块黑色的幕帘。

纲吉眨眨眼,不知为何,连呼吸都放轻了下来。

正缓慢揭开幕布的老者回过头,朝着小心翼翼的男孩子笑了笑。

“不要紧张,她最喜欢可爱的孩子了。”他轻声说道,动作轻柔地拉开。

展现在纲吉眼中的是一架黑色的钢琴。

躲在黑暗中就如一颗圆润的黑珍珠一般散发着温和气息的钢琴无声地散发着邀请。

“那是索菲亚留下的钢琴。”不知何时出现的Reborn介绍道,“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正垂下眼神情复杂地抚摸着钢琴的老板听见他的声音就抬起了头,嘿了一声露出笑容。

“里包萨斯!我的老朋友!”他张开怀抱走过来,“好久不见了,你最?近怎么样?”

Reborn特别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怀抱,心安理?得地坐在对方的怀抱之中。

“最?近在带学生,”他指了指纲吉,“诺,就是这个笨蛋。”

纲吉露出无辜的神情。

在认识的老朋友面前,老板就更加放松几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没过几句,甚至手舞足蹈地开始吹起了长笛。

吹了一段,他才缓过神,哈哈笑着带着乖乖看着自己的幼崽回到大厅。

此时此刻大人们也已经收拾完毕了。

司机先生早已离去,沢田家光拍着胸膛表示虽然刚来不久但是自己已经做好了攻略,晚上就带着纲吉与奈奈出了门。

异国的风调无论如何都是新奇的,纲吉捧着冰淇淋扒拉着意大利面,坐在卿卿我我的父母之?间,只觉得填饱肚子的不仅是食物,还有父母亲的狗粮。

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幽怨,黏黏糊糊的父母二人组不约而同地投射来了视线。

“啊啦啊啦,纲君是不习惯吗?”

是啊是啊,尤其不习惯妈妈和这个大叔黏黏糊糊地在一起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无聊?毕竟我好像都只顾着和奈奈说话了。”

“啊啦是这样吗?”

“是啊是啊,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埋怨这是从哪来的大叔抢走了妈妈……你的眼神在说确实是这样哦阿纲?!”原本就是说着玩玩的男人飞快扑到纲吉身前,虎目含泪,“我是papa、是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papa啊!你已经忘记我了吗?”

纲吉抽抽嘴角,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沢田家光,心碎。

大概是纲吉的表现让他确实地感受到是应该修复父子关系了,沢田家光在接下来的好几天之内,都致力于维护父子亲情。

具体的表现就在于他和奈奈亲亲蜜蜜地时候突然回头大叫一声纲吉,在二人之间留出一个小小的空位,豪爽地伸出手。

“阿纲以前不是经常走在爸爸和妈妈中间吗?还会这样荡秋千呢!”

大概有着奇怪的金毛属性的男人飞快地挥舞着尾巴。

如此一番下来,在再一次准备出门的时候,纲吉抱住了门框,拒绝和笨蛋老爹同行。

“我可以在下午把我们买的小礼物送给?其他人!”他大声说道,礼物是出门买的手绘口琴,因为太喜欢买的太多,所以准备给?旅店老板和其他“邻居”们都送上一份。

用了这个理由终于一个人留了下来。

男孩子将口琴送到邻居们的门口才回到房间,呼出一口气,还没躺下,就听见魔鬼家庭教师的声音。

“碧洋琪发给你的谱子练习了吗笨蛋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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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家庭教师被名为碧洋琪的美人老师抱在怀里,一脸冷酷。

随后,碧洋琪留给?他一个自己练习的嘱咐,就亲亲蜜蜜地抱着Reborn出了门。

小狗竟是我自己。

吃饱了狗粮的沢田纲吉,默默地在房间内流下泪来。

倒是老板得了Reborn的拜托,很是高兴地将他带了出去。

和主人同名的钢琴索菲亚不知何时被搬到了另一个空旷的房间。老人拉开钢琴琴盖,目光期待地看了过来。

纲吉原本是有些踌躇的,但是看见他召唤一般的目光,脚就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第一枚琴键被按下。

“温柔一点。”老板说道,“再?温柔一点,就像是抚摸小宝宝一样对待琴键,要更温柔地、更优雅地抚摸。”

纲吉闻言,屏住呼吸,重新轻轻按压下去。

就像是在触碰珍贵之?物,力度轻柔,就像是在温柔地抚摸春日花朵的花瓣一般。

断断续续的琴键声慢慢响起,比起成年人们的狗粮,纲吉更乐意与索菲亚来一场约会。

如此几天过去,即使是他,也能够弹奏出一只简单的曲目。

头发花白的老板闭上了眼。

纲吉轻轻地抚摸着琴键,已经联系过很多遍的前一小段被他弹奏得很是熟练,但是过了这里,就断断续续了起来。

不过,这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已经很好了。

——显然,有人并不这么想。

在一生疲惫地回到暂居之?地时,银发少年听见了来自楼上的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闭着眼,耳中是温柔而悠扬的曲声。

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样温柔的声音了。

就像是坠入云朵,又像是母亲的抚摸。

因为很多原因很久不再?触碰钢琴的男孩闭着眼靠在墙边,手指不由自主地跟着琴声按下。

温柔的抚摸,低声在耳边喃喃,狱寺隼人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然后,温柔的琴音戛然而止。

再?然后,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银发男孩的手指紧了紧。

乐声重启。

第一小段依旧是温柔而熟练的,就在情绪跟着调动起来的时候,又变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

如此重复了几遍,狱寺隼人出离地愤怒了。

他一把抓起刚刚挂在门口的带子里的口琴,呼了口气,在琴声再?度变得磕磕绊绊的时候,轻轻吹了起来。

银发的男孩性格并不算是温和,但是当他对待音乐的时候,却是将毕生的温柔都揉碎进了乐曲之中。

听着楼上不知哪来的呆瓜磕磕绊绊跟上自己的音乐,狱寺隼人才冷淡地睁开眼。

碧绿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属于这个年龄的灵气。

——笨蛋。

他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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