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有了谢承渊这句话,谢桓还真的同意跟陶妧一起出去了,出去走走总比闷在书房好,谢桓经历过了昨天的变故,到现在和陶妧上了马车后脑子还是蒙的。

他知道柳香凝对他有心思,不管他喜不喜欢旁边的女人,他也知道此生和柳香凝不可能。

当他昨天喝了柳香凝端来的汤水被发现后,柳香凝跪在地上,反复重申地说都是她的错,看到柳香凝一个劲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谢桓再次有了种想要解释却解释不清楚的感觉。偏偏每次带给他这种误会的,竟然都是身边最信任的人。

马车内狭小的空间让人感到胸闷不适,哪怕俩人坐在马车里,陶妧一声不发,谢桓仍觉得有些窒息,他是需要出去透透气,一个人好好清醒清醒。

所以刚上马车还没到街角,谢桓就到外面骑马了,把陶妧一个人留在了马车里,俩人也没机会说到话。

谢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素锦外衫,本是温润如玉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是一脸生人勿进的感觉,大家都察觉出谢桓心情不怎么样,所以这一路上谁都没敢吭声,连个咳嗽的人都没有,耳边都是马车叮当作响的声音。

今天陶妧主动相邀,明显是为了缓和下彼此关系,说难听点,就是出来认识一下,毕竟大婚到现在还没说过话。

可是俩人一路上说不上话也不是回事,小红走在马车外面偷偷撩开车帘往里面瞥了一眼,见陶妧稳定自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能继续往前走。

谢桓没有闲心去踏青,更不会去陶妧所说的送子观音庙,刚到了城外就让马车停下来了。

谢桓站在空旷的野地上,目视远方道:“我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跟上来了。”

小红好不容易等到俩人说话的机会了,刚想扶着陶妧下马车,却听到谢桓这句话,一时间与其说不敢答应,不如说不甘心!

其他下人但凡留个心眼也都知道夫妻俩人一起外出是什么意思,现在突然留下少夫人一个人走了,就算这位少夫人脾气再软弱,只怕脸面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下不来,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大家正在左右为难时,却见陶妧主动下了马车,刚好谢桓准备离开,陶妧没有一如既往的顺从,而是主动走到他跟前道:“我们需要谈谈。”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许是真的没见过这种画面,都在眼巴巴的看少夫人和大公子谈话。

小红才不给他们看戏的机会,赶紧带着他们去远处停马车了。

谢桓道:“你想说什么,”

“不知夫君有什么打算。”

谢桓是聪明人,他知道柳香凝的事瞒不过陶妧的耳朵,扭头打量着她道:“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今天出来踏青,陶妧特意穿了件芙蓉广袖罗衣,风吹过来,鬓边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眼神却十分坚毅。

陶妧坦诚道:“是。”

谢桓盯着眼前那双勾魂的眉眼恍神了片刻,再反应过来时,察觉周围的人都走光了。

显然,是为了给他们腾出点私人空闲。

自俩人成婚已有一年,他也觉得对这位正妻交谈甚少,不妨坦诚道:“我与你之间,本就与她人无关,做好你的少夫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她是谢承渊给他挑的女人,不管她有多好,只要想到谢承渊的逼迫,他心里便有种抗拒,他不可能对她交心,那意味着他在妥协。

他不是木偶,生下来便被人操纵好一切。

虽说这对她来说不公平,可她嫁过来,对他又何曾公平?

他能给她的,便是衣食无忧,若是旁的东西,也不用肖想。

话音刚落,陶妧话到嘴边的夫君俩字咽了回去,认清楚事实后,主动跪下道:“抱歉,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谢桓虽然不喜欢这位正妻,但也没有欺负女子的习惯,说到底是他对不住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陶妧被谢桓扶起来后,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他眼底有了一丝内疚之色后,才缓缓道:“不管在你心里如何,在外人眼里,你我夫妻,是不变的事实。谢家对我有恩,将我从陶家接了过来,我却实在无以为报,我能做的便是做好谢家儿媳妇,为谢家传宗接代,可我知道大公子心里并不属意于我,陶妧也从不强人所难,恳请大公子怜悯,给陶妧一份体面。”

“体面?你想要什么体面?”

只要不是举案齐眉,对他来说,又有何难。

陶妧刚要开口,几个小厮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公子,大公子!”

这声音远远的传来听着不大,却把谢桓的注意力夺得一干二净,“何事这么惊慌?”

小厮道:“大公子!您和少夫人前脚刚走,柳家就来人了,说是柳小姐在家里头投梁自尽了,现在柳家带人在门口闹起来了!”

谢珹眉心陡然一动:“自尽?”

“是啊!听说是被发现得早,这才没酿成大祸,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快走!”

谢桓脚步很快,很快就上了马车,众人心里知道事情闹大了,紧随其后,就仓促离开了。

陶妧脚步慢,跟着小红一路小跑到了原地的时候,发下谢桓已经带人离开了。

小红环视四周空旷的野地,气的脑袋发蒙:“这……怎么走了?小姐,他怎么就这么把您给落下了!”

风吹过来,发丝进眼睛了,陶妧觉得眼睛有点痒,随手拨开了发丝,看起来有些无助又有些不在意。

小红焦急道:“可这里是城外啊,到京城有一段路呢,难道咱们走着回去吗?”

只怕回去都要天黑了!

陶妧道:“走吧,看样子他半路上也不会想起来了。”

说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想着延续这段夫妻情分,若是不能相融以沫,将来给她一个孩子,一个依仗也是好的。

可是谢桓对她的情分实在少的可怜,连名分都谈不上,她只能以外人的身份,希望谢桓能陪她一起演一对假夫妻,不需要□□爱,和正常夫妻一样就行,至少她将来在大夫人那里好过些,他也能在谢承渊那里落个安静,等将来她学到点本事再自请离去,到了外面也不至于饿死。

但现在看样子,让她和谢桓演一对假夫妻都不太可能了。

……

柳香凝本来是被连夜送回老家的,谢府下人口风严谨,当晚又听了训话,除了内院,外面人是一概不得而知的。

闺阁女儿深更半夜与男子独处一室,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这本就是说不清的。

若是寻常人家此时此刻已经紧闭门户了,生怕被别人听到,影响自家女儿声誉,但是柳家不一样,柳香凝父亲柳臻不会觉得这是有辱名声,而是在辱没谢家名声,他们柳家还是挺光彩的,能和谢侍郎的独子走的这么近,那是他女儿有本事!要是谢家因此翻脸不认人,不对他女儿负责到底,那就是他们谢家不要脸了!

柳香凝比起自己名声,她觉得嫁进谢家最重要,所以在马车上纵容着柳臻在谢家门口嚷嚷了起来。

一时间,外面围了乌泱泱一群人,直羞的谢承渊一张老脸没地方搁。

“这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那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来生米都要煮成熟饭了,你们连夜把人送回来是几个意思?那……那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被里里外外这多下人都看见了……香凝的名声都没了,你们把人送回来,以后让她怎么嫁人!要不然我现在让她去投江?还是我一头撞死在你们家门口?”

谢梁氏气的差点把他推出去:“你闭嘴吧!”

天子脚下,无数张耳朵听着,谢承渊自然是不敢闹大的,但是谢梁氏心疼外甥女,到底一个女儿家的名声没这么糟践的,急的差点晕过去。

谢承渊站在门口张着袖子道:“要么就进来,要么就回去,在门外嚷嚷,你是想让全京城都知道吗?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非得把你女儿这点名声全毁了你才满意?”

柳臻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听到,就让他们谢家没脸推脱,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谢家就想甩干净,哪有这么好的事!

柳臻本就肥头大耳,脸上肌肉一横,像个肉盾似的,赖在门口了:“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进去!”

谢承渊瞪着他道:“你要不进去,我现在去投江去!”

不管怎么说,柳臻目的还是奔着亲事来的,当然不可能把人家里的老两口气死,那到时候婚事也结不成了。

于是,他朝后面的小厮招了招手,没让柳香凝出来,直接让人拉着马车进去了。

当然,柳香凝也没脸出去。

前后脚的功夫,谢桓已经回来,柳臻在院子里胡搅蛮缠,柳香凝在马车里装死,父女俩一静一动,谢桓直接上马车把柳香凝给拉了出来,“跟我来!”

然后,谢承渊正在和柳臻讲道理,就看到谢桓拉着柳香凝走了。

再回头,柳臻正得意洋洋的向他示威,好似再说,看吧,我就知道你儿子对我女儿有意。

谢承渊觉得自己儿子也不会这节骨眼上跟柳香凝谈情说爱去,倒像是去质问,就由着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