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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东京都代表决定战还有一周。每当竹冈静在路上见到排球社的同学,都会发现他们的神态不一样了,仿佛正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一场硬仗。
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孤爪研磨竟然也稍微认真起来了。
鉴于孤爪研磨曾对她科普过过度紧张的严重后果,竹冈静总是杞人忧天地担心他的状态。毕竟这人难得认真,水土不服也是完全可能的。好在她一直没有嗅到什么紧张的气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研磨大概根本就没有“紧张”的概念吧。
课间时,孤爪研磨待在座位上写画着什么,推纸时一不留神把橡皮碰掉了。橡皮滚到了竹冈静脚边,于是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弯腰把橡皮捡起:“给你。”
“谢谢。”
孤爪研磨道了声谢,又继续托着腮在纸上写写画画,没有什么遮挡纸张的意思。竹冈静放橡皮时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画了几个矩形方框,里面是六个用箭头连接的圆圈,笔触凌乱但井井有条。
“……阵型?”见孤爪研磨停了笔,她随口问道。
“嗯。排球的阵型。”
听了他的解释,竹冈静才意识到圆圈的数量和球场上的人数都是六个。而那些有头有尾的箭头,大概就是队员的移动路线。
孤爪研磨索性解释道:“之前四分之一预赛上,我们的对手利用队员的走位牵制二传,这就是一个比较有效的‘阵型’。假如我们不是音驹,没有精准的A pass,说不定就输掉了。阵型很重要,而一些精妙的阵型是不可能完全在赛场上灵光乍现的,我个人倾向于平时就模拟推演,这样比赛时才可以用得上。”
……这,和她想象中的排球不太一样啊。
难道二传的脑子里都要推演这么多吗?这到底是体育运动还是策略游戏啊……
不过,竹冈静默默看向眼前白切黑的少年,又觉得这种球风跟研磨真是绝配。
“研磨以前好像并没有这个习惯。”
“嗯,毕竟快到东京都代表决定战了。”
“没想到研磨会这么重视春高。”多少有点匪夷所思了。所有了解孤爪研磨的人,大概都会为他这份少见的认真大跌眼镜。
孤爪研磨轻轻用笔身敲着桌面,开口回道:“因为,有一场比赛,我无论如何也想打。”
有那么一瞬间,孤爪研磨向来淡漠的眼中骤然划过一道光芒。
竹冈静一愣,随即猜测道:“是……乌野吗?”
暑假做经理的时候,她隐约听黑尾铁朗说过一句“研磨看小不点的时候,就像看见新买的游戏一样”,况且孤爪研磨曾承认过乌野的10号日向翔阳是他的朋友,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日向翔阳所在的那支队伍。
果不其然,孤爪研磨点了点头。
“为什么?”竹冈静有些好奇。
“貌似,有什么上一代的恩怨吧。乌鸦和猫咪的垃圾场决战之类的。”孤爪研磨搁下笔,似乎在认真追忆过去,但是他很快就转入了现在,“不过,对我来说,就只是想跟一个人比赛而已。”
这说的应该就是日向翔阳了。
她回忆起那阳光般的橙色发丝,问道:“日向同学让研磨感到在意?”
然而孤爪研磨趴在胳膊上,眼神飘忽地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只是觉得和翔阳打比赛会很有趣而已。”
没时间关注孤爪研磨难得一见的傲娇,关键词“有趣”让竹冈静后背一凉。
在远方的宫城县,正趴着补觉的日向翔阳突然从梦中惊醒,惊惧地拉着旁边的同学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人来过吗?还是说我小测又不及格了老师来叫过我?”
“什么也没有啊。”同学也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翔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啊,抱歉!”日向翔阳连忙松开他,转过头来喃喃自语道,“总觉得背后有一阵诡异的凉意……”
“是不是紧张?毕竟你们马上要打决赛了,对手还是那个白鸟泽嘛。”前桌的同学闻言加入了话题,转过身来安抚性地拍拍日向翔阳的肩膀,“不用担心!我跟你说,刚才我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听见教导主任说要亲自过去给你们加油!”
“真的吗!那个教导主任!”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加入了讨论,小太阳微微分神,这才忘掉了那阵凉意。
而在东京,直面魔王本人的竹冈静还在沉默:“……”
久之,她讪讪道:“‘有趣’真是个不得了的形容词啊。”
孤爪研磨抬眼看她,直截了当地问:“如果有的话,垃圾场决战,你会来看吗?”
“诶?”他的眼神很认真。竹冈静不由得微微挺直脊背,回道,“当然。”
“嗯。”得到答复的孤爪研磨点点头,复又低下头去推演他的阵型了。
10月27日,东京都代表决定战。四所学校的旗子在体育馆外迎风招展,前来观战的同学们围在各自的旗帜旁,颇为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而体育馆内,虽然比赛尚未开始,但应援团已经就位了。音驹队员们一入场,就听见了由山本茜带领的加油助威声,“勇往直前是音驹,势不可挡是音驹”令人闻之振奋。
夜久卫辅、山本猛虎和灰羽列夫三人站在前面感叹姐妹们的劲头,而后方热身的黑尾铁朗在观众席上扫了一眼,随口跟旁边的幼驯染道:“竹冈同学今天没来啊。”
“嗯。”
孤爪研磨正坐在地上拉伸,神情淡然,似乎什么想法也没有:“她本来也没说过每次比赛都一定来。”
地面有些凉。他皱了皱眉,把外套扯过来垫在小腿底下,一言不发。
“唔,也是。”她不是排球社的人,也不属于应援团,确实没有什么必须来的理由。黑尾铁朗这样想着,无意识在场边缓缓踱步,脚步声和心跳声同频作响。
“小黑在紧张吗?”
列队时,孤爪研磨抬眼看向身边的黑尾铁朗。
后者扯扯嘴角,目视前方道:“这也没办法吧,毕竟对手是那家伙啊。”
对面,呐喊声中出场的木兔光太郎潇洒地把外套抛至身后,张开双臂享受所有人的关注,仿佛自己是全场当之无愧的star。
“——请多指教!”
双方同时向对方鞠躬,直冲云霄的喊声仿佛是苦战开始的号角。
竹冈静感觉自己睡在一片云里,手脚软绵绵的。可是想要动弹的时候,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一丝一毫都移动不得。
通宵之后往往会有这样的感觉。
事实上,她昨晚的确差不多通宵了。
意识终于冲破不知名的障碍、勉强能操纵身体的时候,竹冈静睁开了眼睛。遮光窗帘让室内始终保持黑夜一般的沉寂,她判断不出时间。
印象里,她似乎不耐烦地关过几个闹钟,不过现在脑子晕晕乎乎的,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手机放在床头。竹冈静摸索过去,打开手机看时间。
——好吧不是梦!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几乎让竹冈静瞬间清醒。她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下来,然后有些茫然地环视一圈,急得想不起下一步该干什么。
“冷静。冷静!”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焦急地大喊着。
竹冈静叹了口气,又重新看了一眼时间。
没记错的话,半决赛已经接近尾声了,就算立刻过去,应该也赶不及。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大概是直接去看下午的决赛。
惭愧啊,之前刚说好要去看垃圾场决战,结果她就连预赛的半决赛都没去。虽然她的确没有答应过每场比赛都出现,但是……
……作为朋友来讲,会很失礼吗?
研磨会很在意这件事吗?
每个人对朋友的义务定义都不同。她会不会,不经意间伤害了别人呢?
竹冈静瘫倒在床上,眼前后知后觉地冒起黑星星,大概是刚才起得太猛了。
竹冈静好几次拿起手机,估算了比赛时间后又放下。终于,她估摸着就算打满三局也该结束了,这才试探地发出去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临时处理了一些事,今天早上没有听见闹钟。没能看见你们的比赛,真的很遗憾。】
这条消息很快变为已读状态,随即对方发过来一条消息:
【不用道歉。那你好好休息。】
看来……研磨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竹冈静稍微松了口气。随之,她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次她打字的速度更慢了,删删改改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去。
好在对方是有读心术的孤爪研磨:
【半决赛输了。别多想。下午还有机会。】
竹冈静把打出的字一连串删掉,沉默地盯着孤爪研磨那条消息。
心里好像被什么情绪哽住了,导致她久久不能直视“输了”这两个字。
她调整呼吸,回了一个【加油】就退出了聊天界面。
在line的首页,还显示着其他好友聊天,其中第二行的最后一条信息是长达六小时的视频通话。
竹冈静远在国外工作的父母隔一段时间就会打来电话,问问她的近况,同时给予一些指导。只不过父母从小陪伴她的时间就不多,因此双方没什么共同话题,总是话不投机,几分钟就会挂断。
升入高中后,聊天的频率直线下滑。上次联系大概还是新年的时候。
这次之所以时间长,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用了line开通的视频通话功能。而竹冈静的镜头偶然照到了自己的书桌,上面杂乱地摆着各种流程图和草稿,显示屏上还是游戏的模拟运行界面。
话题立刻转到竹冈静的游戏制作进程上。父母之前只知道她喜欢游戏,但并不知道她做游戏的事。
自然,他们并不支持。随后就是长达数小时的辩论和争执。
时差很了不得。他们那边是下午,而竹冈静熬到了深夜。
总感觉……自己的日常突然不一样了。
制作独立游戏的确不是好出路,任谁都会反对。她心知肚明。
可是……
“要是能支持我就好了啊。”
她叹了口气,心情在同样沉闷的房间里陷入了无边的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注:1.乌野对战白鸟泽是10月27日,而音驹VS枭谷结束后,研磨收到了日向的消息,说他们打赢了白鸟泽,所以应该是同一天。百度没查到2012年东京春高预选赛具体时间,只能通过漫画推断,如果考据出错请见谅……
2.微信是2012年7月首次出现视频通话功能,line大概也差不多。这里时间线是10月底,视频通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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