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皇室举办的晚宴衣香鬓影,贵族男女簇拥在舞池,暧昧的气氛里光线昏暗,自昂贵的音乐盒传出的乐曲悠扬。

萨菲踏进厅堂的一瞬间,全场静默一瞬,上位者的气压无声蔓延,他身上还无声散发着Alpha强势的气息,碾压在场人的每一根神经,他们畏惧这位帝国的继承人,多余的声音不敢发出一丝。

萨菲环顾了一圈,在那些人脸上看到熟悉的恐惧和讨好,就感到了无趣。他回头,远离了寻欢作乐的肮脏之地。

他的母亲拼命打下的帝国,竟养出这群草包,只会放纵自己的欲望,剥夺他人利益,看着就是来气。萨菲走路的速度很快,甩开了保镖,径自去到无人的冷宫。

暗月无光,他凭借野兽的视觉看清道路,这处荒废无人之地,曾是他母亲的后花园。由帝国最美丽又最坚韧的女人亲手栽种下的植株,如今只剩下傲然直立的根茎,花叶痿败,再不能复苏。

年少时没来得及救下母亲,是萨菲最大的心头遗愿。登上帝位的父亲夜夜笙歌,早就不知遗忘旧人在何处,他还想给自己的儿子指婚,娶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生育工具。

年轻的皇太子坐在干涸的水池边,一口接着一口喝闷酒。

“我除了战争,其他的事都不会再管了。母亲不在,兄长失踪,弟弟无心政事,父亲只能将帝国寄托给我……去他妈的皇太子殿下,连个人身自由都没有,整日被男男女女的香水味包裹,真令人作呕。”

心头烦躁的萨菲将酒瓶子砸在水池子里,暗红色的葡萄酒立马渗透泥土。母亲说过,水池是月亮女神蓄泪的容器,平常的水是无法填满的,但只要它蓄上了一池清水,就能看到自己命定之人。

哄小孩睡觉的故事记在心头,无端被想起了,萨菲还有点期待水池填满的一天。天天忙着外交的他身心疲惫,晚上一闭眼,也都想起母亲和兄长的脸,时间久了,都忘了自己安稳熟睡是什么时候了。

“能看见命定之人的池水……你以为我会信吗?”萨菲说着,就要起身,突然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他身形摇晃,往后倒去。以他的身手,可立马撑住地面,但是他的手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反而整个人栽进了冰冷的水中。

水?

苍蓝星上水域足占五分之一,被水环绕的亚特兰帝国不缺水源,但是这无色无味的水,却是他难以得见。不,他之前分明看到池子空无一物,又怎么凭空多出了水?

萨菲原就是恶鲸与虎鲨的混血,属于深海族亚人,在水中,他的战斗力大大翻倍,但是这水十分古怪,不断抽走他的力气,还让他慢慢窒息。

该死,他堂堂帝国皇太子要死在这里不成!

萨菲竭力挣扎着,终是抵不过怪水的力量,他维持不住人身,就这么随着水流往下沉底。

……

“咦,怎么会有水声呢?我记得水里没有东西啊?”

女人的声音,清脆、婉转。

律烛清早起来杀虫除草,见灵泉翻涌,凑近了一瞧,清澈的灵泉变得更加清澈,还闪过一抹白色的东西。

小小的,不过半个手掌的体型,外形像是鲸鱼,身上有几道不规则的纹路,浅白的体表剔透如玲珑的吊坠,看着小巧精致。

“这是什么品种的金鱼吗!”被可爱到了的律烛双眼发亮,她小心翼翼捧起小家伙,用指腹戳了戳。恶鲸没什么反应地趴着,卷起长长的尾巴,看着奄奄一息毫无生气。

律烛放它回了水中,它才无意识游动起来。

只当是星际世界特有的物种,以为是原主宠物的律烛将它养在了灵泉里,尝试用营养剂喂养它。小家伙极为挑食,眼睛分明是好看的荧白色,还是不情不愿半睁着,无声吞吐泡泡,没有一丝精神。

“该不会是死了吧?”律烛十分愧疚,是她发现得晚了,让小家伙平白饿了这么久。像是回应她的话,恶鲸用力摆动了下尾巴。

“看你通体白色,就叫你小白好啦。”

萨菲不可置信睁开眼,似要控诉名字的敷衍。

律烛轻轻笑起:“这么大的反应啊,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嘛。本来以为我是孤家寡人,没想到还有你作伴,也就不算寂寞了。”

明明只是个精神力不强的普通人,为什么笑得那么蛊惑,让阅美无数的皇太子都看呆了一下。说不来是什么感觉,她也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姿色,只是轻轻笑起来,仿佛天地都生动许多,萨菲天生冷硬的心脏都加速了。

小白不吃营养液,喂它嫩叶才勉为其难吃两口。见它变得活跃起来,律烛颇有成就感,时不时来投喂菜叶子,“吃吧吃吧,小鱼,吃饱饱了才会长大……呀,该直播了,不然今天的直播时长不够,又要扣钱了。”

小白吐了个泡泡,心想:这女人不仅是个主播还是财迷。

它在空旷的灵泉漫无目的游荡着。抽干他力量的正是这个诡异的东西,偏偏他还不得不生活在其中,能感觉到自己逝去的力量,又不能为己所用。

以萨菲的视角,可透过水面看到年轻的女人对着直播工具笑得灿烂,没有任何负担,可见她是真的喜欢直播,也有可能伪装得太好了,谁会喜欢工作呢?就算是爱好,时间久了也会厌烦。

“看来大家今天兴致不错啊,那让小烛给大家唱首歌吧。”

帝国人音乐细胞普遍不多,声音好听,有点音准的都能成为受人追捧的大师,更何况乐器可是私有古玩,她能用什么演奏呢?

律烛什么乐器都没有,她接过一片掉落的叶子,轻轻吹奏了一首旋律悦耳的音乐。

小白鲸在水里游弋,听着优美的乐曲,不由得随之摆动起来。他自小征战四方,唯一的乐趣就是操纵机甲冲进敌人堆里,能称得上娱乐的就只有研究旧文明的古汉字了,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事,也曾一笔一划教他书写。

律烛吹奏完,还清唱起来,她的声音很有质感,清脆悦耳,尾音挑起一抹弧度,勾的心痒痒的。

“这个女人很会直播,不用看屏幕都知道那些观众要疯狂了。”萨菲心里想着,又思考如何快速恢复体力回到皇宫里,找不到他,宫廷侍卫队少不得父亲一顿打骂。那可是自己自小□□的属下,怎么容许别人欺辱。

“小家伙,又饿了吧?”

巨大的阴影落下,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蹲下了身,拉长优美的脖颈,拉近与水面的距离,她将镜头对准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小伙伴,名叫小白,很可爱的名字是不是?它今后都要跟我一起生活了,也会经常出现在直播,大家可看到它的生长过程。”

萨菲:“???”女人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吗?胆敢直播他,不要命了?

“小鱼儿看起来很激动呢,也很喜欢大家呢。”

萨菲僵硬看着屏幕里不断刷过“可爱”的弹幕,他堂堂皇太子——

【这是什么品种的杂鱼啊,这么白,丑死了。】

【对啊对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小的鱼种,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啊。】

【我觉得丑得可爱,想养一条,可惜我家水质不行。】

你才丑!我可是特兰亚帝国颜色最正宗的金色,也是最纯的太阳神血统!

萨菲恨不得跳起来咬人。他做不到,只能在水里打转,哪怕是气势汹汹,在律烛眼里生动又活泼,远比刚遇见时的有气无力好太多了。

苍蓝星的物种奇特又丰富,混血的变异种不计其数,真正能叫上名字的少之又少。而分化又是极为漫长的过程,精神力越高,体型越是接近纯人类,不过显露亚人特征还是星际人的一大爱好,也是血统的证明。

律烛可不觉得小白丑,反而越看越是眉清目秀,她宽慰道:“小白,我可不觉得你丑,你长得别有一番味道。”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夸奖。

萨菲更加想逃了,谁知道这奇奇怪怪的女人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律烛本想把直播的收益堆都1000星际币再去领的,能少点手续费,但是她遇到了一些阻碍。领不出来!起初以为是BUG,她找了智能客服,对方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只让她稍后再尝试。

还有十来万的医药费没支付呢,她也没多少钱吃饭了,辛辛苦苦直播好几天,积累了收益为什么领不出来?

律烛无法,吃完最后一包营养液,蹲在灵泉前,跟她唯一的生物自言自语:“抱歉小白,我可能没法给你买鱼粮吃了,只能委屈你再多吃几天叶子了。”好在小白体型小巧,胃也不大。生怕晚上有野兽入侵院子将小白叼走了,也为了方便照顾他,律池准备了一个简陋的透明水缸,想把他装进去带回房间。

律烛的手伸过来时,清醒状态下的萨菲警惕拉满,他张嘴一口咬在葱白的指尖,一下子就见了红,血丝弥漫在水里,萨菲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好像无法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他甚至要在水里溺亡了。

律烛只觉得指尖一痛,小鱼就翻起鱼肚白要晕厥过去,她赶忙捧起它,“怎么突然这样了,刚才还好好的!”

精神萎靡的小鱼贴着手心,鱼嘴翕合,像是在骂人。

律烛心疼得不行,当即就收拾东西去市中心找兽医。

夜色已晚,城市繁华依旧,她赶往最近的一家兽医馆,对方只打量她两眼,再用薄凉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小白鲸,“你看着是没有任何精神力的底层贫民,确定要为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宠物浪费钱财吗?”

律烛惊讶,“您这里……”

“最低价的治疗都要上万,所以请回吧。”

因为身体不仅流淌着人脉的缘故,兽性又时常会主导思维,所以大部分亚人看着冷漠而无情,都以利益至上,如今无钱无权的律烛,只能被摈弃。

她已经欠债累累了,又不能放弃小白。

“咕噜。”

小鱼转醒,也翻了个身,它圆润的眼珠子透着金色的光。

它的力量好像恢复了一些,但是要维持人身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