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而这位批准惹尘下山的师兄应修远,此刻却远远不像刚刚淡淡回答惹尘一个“好”字时,那么平静。

淡然若水且风流多情的应公子,此刻却木木地怔在原地,时不时还用手碾了碾自己的唇瓣,仿佛通过这样的揉搓来掩饰了些什么似的。

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但脑子里却还想着,自家的小尘儿褪去了温婉的模样,朝自己撒娇卖乖,即使已经回过神来,但还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公子,夫人找您。”念奴自在地挥开想要上前通报的小厮,自顾自地说出了消息。但当走进屋子里,看到公子此刻的模样时,却又呆住了,念奴呆呆地看着公子温柔笑意浮在脸上,尽管她知道自家公子绝不是什么冷若冰霜的人,但是平常的笑意虽多,却从未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公子是真的开心!念奴这样想到。

但看到有人进门,应修远的笑意就收敛了起来。

“是何事?可说过了?”

这回子不知晓其中具体缘由的念奴只好将话语权交回到小厮手里。

小厮弯着腰用着板正规矩绝不有任何失礼的姿态,谨慎地不多一个字地回复道, “公子,奴才不知。”

小厮口中说着不知道,但应修远心里却已有猜想,想到这个猜想,应修远一反常态,急急忙忙地朝着主院落去了。

走到门口,却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此时过母亲门前而不入,实在不符合礼仪,只得踏门而入。

穿过重重花木围绕的长廊,不消片刻,就见到了端坐在位置上饮茶等待的母亲。

按部就班,一丝不改地如同往常行了礼之后,才听见母亲开口。

“远儿,近来可好?”

“母亲上心了,远儿最近很是刻苦修炼,不敢堕父母之望。”应修远恭敬地回答道,眼神紧紧盯着地面,没有一丝越距。

应夫人赞叹地肯定了一句,又惬意地抿了口茶,不说话,却让应修远就这样在原地站着,丝毫没有赐座的意思。

跟着她前来的念奴却是有些心疼起了自家公子,大家可都知道前两日为了替风阁主疗伤,公子可是掏空了中正气,最近一段时间正是感到疲惫的时候,夫人怎么一点都不体谅公子呢。

念奴刚温温柔柔地说出一句, “夫人,” 想要缓解一下此事紧绷的气氛,可谁料到夫人还没开口,却被自家公子喊退了。 “念奴,退下!”

念奴知晓这事恐怕是自己管不了的了,只好温声说了一句便退下, “是,公子。”

看着周围再无一人,应夫人才开口说了一句, “远儿,家族现如今算是身陷江湖,你也可自称为江湖人士,但你千万要记得自家里的血脉根基。不可不知规矩,行差踏错。”

“母亲,远儿知错。”应修远毫不犹豫跪下,他知道,母亲其实并不是为着念奴插嘴而生气,而是为着自己不守规矩,不按章程私自放了惹尘下山。

但自己私心里并不希望母亲对她有不满,于是还是多提了一句, “虽远儿心里已有成算,但还是应该请示父亲母亲。”

听到这儿,应夫人终于把茶杯放到了桌面上,让应修远坐下,准备细谈几句。 “坐吧,你这成算因何而来?”

“回母亲,因着开宗之时,父亲……不,阁主曾说过,我们此派虽得为治疗苍生所努力,但绝不可以少了自保之法,师妹孱弱下山历练恰逢其时,而又幸得风处公子庇护,于是儿子索性果断放她下山,不可让她一人毁宗派之旨。”这话修远说着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是强加镇定地解释起来,不希望惹尘被母亲厌恶。

“也是这个道理,那为母今日倒是不是了。”说着,又端起了茶沉默半晌。

若是有旁人看着,定然觉得这场景是在奇怪的很,应夫人说自己错了,可跪在地上的却是应修远。

“母亲拳拳爱我之心,一时不察罢了。”半晌之后,听到这话,应夫人才紧紧张张地把应修远扶起来,好似刚刚才发觉似的, “你这孩子,没错怎么一直跪着。”

应修远心下才微微放松下来,知道这件事才算这么了了。

而准备下山的惹尘此刻的心境却全然不同于应修远了,急急忙忙地到达山门口,看着远处等待的风处,惹尘难能可贵地在外人面前脱下了矜持,用丝帕捂着嘴轻轻笑了笑,眼里仿佛闪烁的星星想要从这个拘谨的壳子里蹦出来。

风处看着这双眼睛,才终于从早已尘封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丝关于她的记忆,可惜这一点记忆也算不得美好,风处想着那只自己被紧紧抱住的胳膊,不仅不觉得美人投怀的高兴,反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离这位外表看着很美好的女子很远很远,生怕再沾染上似的。

甚至当他听到惹尘说自己飞行术法不精通时,自觉地让本该在暗部的影出来,也不愿意自己出手相助。

“影,你带着这位……师妹”

“惹尘。”我知道风处这样的天之骄子绝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但还是低头失落了一下。失甚至因着失落。也就完完全全没注意到这位从暗中现身的影其实也是自己曾经救治过的人,当然,即使看见了或许也不记得,毕竟在锻灵者的眼里,受过伤的病人实在太多太多,想要一一记住实在是太困难了。

不过当站上剑面,身体忍不住摇摇晃晃时,我还是跟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影说起了话。我紧张地对面前的影说, “这位影大哥,实在抱歉,我从未出过远门,也没上过剑,可否能抓住你的手臂?”我脸都快白了,真是害怕啊,不仅害怕这高空,还害怕被人拒绝后自己还要在这上面摇摇晃晃。

可没想到,风处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实在是厌恶那些自己弱小不肯修炼、不得长进的修仙者,不能保护别人便罢了,可是用着天材地宝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索性冷哼一声,御剑直接飞走了。

看着风处迅速地飞走,全然没有等待三人同行的意思。我实在有些没忍住,难过地看着前方空落落的天空,有些失落于自己紧紧追随的人迅速逃离了。

但这时,一只被风吹的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原来是影,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让惹尘有了依靠后,才加起速来追赶前面的风处。

就在这样着急忙慌,你追我赶的比拼中,不到半天,就到达了发生重大意外的所在地。时隔三年再一次回到城镇市民之中,惹尘忍住了想四下看看的愿望,紧紧地盯着这周围的人事物异常,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遇到怨气者如何能用更少的中正之气去救治,以达到救治更多的人的地步。

可还不等三人自行设下计划,才走进城里,不过须臾,就有一位穿着富贵的老者走上前来问询, “几位可是天下第一剑阁来的上仙?”

“嗯。” 风处作为带头的人点了点头。

“那几位上仙请随小老儿来,县太爷已经为各位安排了休息的房间,请各位上仙先休憩一下,再谈除邪之事。”

“我们是来处理此事的,不需要整顿,你即刻带我们去见受害人就是。”风处冷着一张脸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希望赶紧了解些事实,尽快为人界除去麻烦。

老头儿也没想到这位上面来的贵客,如此着急要了解案件事实,毫无准备所以额头冒汗,紧张地对几位上仙说, “上仙来得匆忙,县太爷吩咐不可慢待贵客,上仙就莫要为难小的了。若几位上仙实在着急,请小的先去知会县太爷一声,请诸位在客栈稍微等待片刻……”

到了客栈,老头儿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仿佛去向县太爷通报去了。

“影,你先带这位……惹尘师妹去邪气侵染的门户去把邪气消除一些,减少对百姓的损害,我去县太爷府上看一看。”

我跟影相视一眼,认同了风处的安排。决定先去把邪气除了。毕竟邪气虽然不直接侵染普通人,但邪气却容易招来邪魔,进而才会造成损伤。

而这除邪的第一步,当然是将邪魔滋生培养的温床先给除去了。

我拿出探怨镜开灵眼,可是却发现透过怨镜显示出怨气最重的地方居然不是原本卷宗资料所提到的死者家里,而是县令府邸, “风大哥,看来你这下摆脱不得了,我们得去同一个地方。”

我憋住想要透出的幸灾乐祸的笑,左手拿着怨镜不便拿出手帕,就用手遮着嘴角,试图挡住满脸的笑意。

但是很显然,这笑意是一只小小的手无法完全遮住的,在风处和影的眼里,这眼前俨然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的模样,那眼睛里也亮晶晶的像是在炫耀。

影觉得这只小狐狸真是可爱,可有人却全然不这么觉得,风处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听从指挥,分头行动,你们先去别处,县令府有猫腻,等我查探清楚再去不迟。”

“好。” 我这样回答道。但一般人都能看出我此刻多少都有些失落,就仿佛小狐狸头上不停晃动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头,让她开心起来。

可是实在可惜,眼前两人都是木头,没有一丝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