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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有些不明所以,也一同起身跟了上去,他看着眼前女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禁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姜黎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殿内,此时殿内依然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在推杯换盏,一旁的乐师弹着《胡不归》,姜黎将耳侧两个发带捋到前面,扑通一声跪在大殿内,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殿中的小道姑。
“陛下,贫道思前想后,不能嫁去突厥和亲,贫道已经是出家人,一心向道,陛下一向最尊重道家人,希望陛下不要逼迫贫道。”她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一点都不像在玩闹。
听闻姜黎的话语,大臣中立即传来议论之音,纷纷表示自己绝不赞同姜黎的话语,毕竟她吃的是天家饭,实在太狂妄了,竟敢拒婚,难道不知道她的婚事关乎皇帝和大周的颜面吗。
只有刚才那少年淡淡的瞥了一眼姜黎,坐了回去垂眸喝着杯中酒水,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管大殿内吵闹的声响。
“你真是大胆,竟敢抗旨,简直就是藐视朕,还找此等蹩脚借口,我看就是安平王平时太惯着你了!”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冷漠地盯着姜黎,“简直胡闹,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做出此等行为,你让朕的脸往哪儿搁?”
姜黎微低头,完全没有被吓到,双目噙满泪光。她轻咬着下唇,用颤抖的手擦了擦眼角,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陛下为什么不嫁自己的女儿。”此话一出,姜渊立刻起身一同跪在姜黎身旁。
“陛下,家妹年幼蠢钝,请陛下,莫怪罪于她,我这就带她下去。”姜渊说着就要起身拉姜黎,皇帝听到此话大怒。
“渊儿你住手!我倒要看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骨头有多硬。”说着,他叫来站在一旁的小黄门,“拟旨,念灵昌郡主孝顺,一心向道为天家祈福,即日起,守皇陵,不得召不许出。”皇帝念完,众人哗然。
“大伯……”
“现在你是道姑,我也不是你大伯。” 听见皇帝拟出此等旨意,大臣便纷纷谏言。 “陛下三思啊。”
“谢陛下!”姜黎打断了所有人,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三个头,“贫道领旨。”小黄门将手中的旨意拟完,交到姜黎手中,她跪的挺拔,不卑不亢,姜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平日里她在京都城里怎么胡闹都行,如今这可是天子眼皮子下。
龙颜大怒,谁也无法劝阻。
糊涂啊,唉,姜渊叹了一口气,倒是坐在一侧的裘皮帽子少年很是欣赏,她还有对抗的勇气,只是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
姜渊也无能为力,此时爹爹还在洛阳兴修水利,赶不回来,只能给他快马送封信了,那皇陵是专门供奉先祖和宗室的坟墓,除了修建之人和守墓人,谁都无权进入,里面阴冷潮湿,还有虫蚁,姜黎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待着呢,也没法子带婢女进去,皇帝无非就是要她服软。
此番前去,无人可以探望。
接过圣旨后,姜黎带着小枝跑出了宫门,此时已近傍晚时候,外面的街道不如白日那般热闹,路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昏黄色的光芒,她坐在马车里朝着王府驶去,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因为磕得太使劲,已经肿了起来,白皙嫩滑的皮肤此时已经泛红,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冷,“皇帝果然是好算计。”
“郡主,这次您可是差点把世子爷害惨了。”小枝一脸哀怨,因为姜黎当众抗旨,姜渊求情,他也受罚,不过是在宫中守夜。
姜黎斜睨她一眼:“我若不去,就是一个没骨气的人,可能一点机会都没了,万一哪天大伯心软,放了我也说不准。” 小枝一愣,郡主说这话不过是安慰她自己的。
夜晚,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作响,姜黎换上一身素衣,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配饰,带了两件换洗的衣物,看着漆黑的夜空便是向外走去。
刚一出府,临上马车之前,她看见不远处墙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从黑暗中走来,安平王府门口挂着两盏灯笼,薄薄的光打在男子身上,他的面容逐渐清晰。
“阑夜……”她走到阑夜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这几日你不出现,你去哪儿了?”
阑夜不语,只是像狼狗一样看着姜黎。
“你在这里等我。”姜黎将手中的包袱丢给他,转身跑回府中,将那把已经修好的刀拿了出来,她跑得气喘吁吁,生怕晚一步阑夜又消失了,“这个还你,你欠我的那顿饭,不用还了,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们就此别过了。”
阑夜淡淡地吐出俩字:“去哪?”
“圣上罚我守皇陵,我们以后恐怕是见不到了。”说罢姜黎钻进马车,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阑夜,随即放下帘子。
阑夜接过车夫手中的缰绳,“我送你。”虽然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姜黎心中一颤,他没有拦着她,也没有说花里胡哨的安慰话她,仅仅三个字,胜过无数。
姜黎首肯,让车夫回去了,她坐在马车内,长夜漫漫,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阑夜驾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皇陵在距离京都六百多里外的徽州,路途不算太遥远,车轮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吱吱的声音,风声猎猎,吹得帘子一起一落,透过缝隙,姜黎能看见阑夜宽大的后背,心里顿时觉得踏实很多,她一向害怕走夜路,尤其是这种了无人烟的林间小道,可只要阑夜在这里,她一点都不怕。
姜黎坐靠在马车一侧,想起第一次与阑夜相识的情景,以及以往一同说过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儿来,阑夜听见她笑,回头看向她,正好帘子被风卷开,他一眼就看见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笑眼,姜黎对着他说了一句:“真是个傻子。”
赶夜路很累,姜黎也被颠簸得浑身难受,官道人迹罕至,二人直至半夜才算是遇到了一个靠近官道的驿站,姜黎坐得腿都麻了,总算是有歇脚的地方,她叫停阑夜,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养好精神明日再赶路,阑夜将马车停好,替姜黎拨开帘子,一只胳膊抬起来,示意姜黎可以扶着下来。
姜黎倒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像个小皮猴一样跳了下来,阑夜看见她还依旧是那样活泼,心里也算放心。
他收回自己的胳膊,跟在姜黎身后朝驿站里面走去。
驿站一面靠山,周围都是密密的竹林,门口挂着一面旗帜,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酒字,还有一排发黄的灯笼,此处算是人烟稀少,驿站一侧的马厩里只停着三匹马,想必是没什么生意。
因为他们下榻的时辰比较晚,姜黎敲开门后发现只有柜台里的一个伙计,柜台上点着微弱的烛光,伙计有些睡眼蒙眬地抬起头,看向来的二人,他打量一番,女子气质非凡,虽着一身月白素衣,未带任何发饰,看着十分普通,但仔细一看就知道这身衣服的面料不普通。
反观男子,皮肤颜色略深,面无表情跟在女子身后,背着一把长刀,一身粗麻灰衣,身材十分健硕,是个练家子的,应当是这女子的随从。
伙计又点上一盏油灯,换上一副笑颜对姜黎说道:“这位客官好,小店厨子现在已经休息,吃的就只有饼子和馒头,好巧不巧,我们一共四间上房,有三间已经有贵客住下了,是给您来一间上房,给您的随从来一间下房吗?”
听到随从二字,姜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阑夜,他这走到哪里都一言不发的样子,还真是像个随从,此番去徽州一路都要辛苦阑夜驱车,她怎么可能让他住下房,听着就不好。
“不必了,两间中等……”
“是的,一间上房,一间下房。”姜黎还未说完,阑夜上前一步打断她说道,他目露寒光,伙计立马点头如捣蒜,嘴里说着好好好,然后取出两个不同的钥匙。
“阑夜……”姜黎还想跟他争辩。
阑夜扭头一脸认真地跟她说:“这么多年,我习惯了,住在好的地方反而睡不着。”见他这样说,姜黎也只能作罢,付过钱后伙计便领着二人向楼上走去。
伙计在房内给姜黎留了一盏灯后,又带着阑夜去他住的地方,姜黎走进房间将门插好,这是她一次外出,还是独自一个人在没有小枝的情况,单独过夜,心里多少会有些害怕。
屋内陈设简单,房间还没有她在安平王府的闺房一半大,地中间放着一张年头估计比她岁数还大的桌子,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姜黎累得倒在了床上,床板太硬,硌得她一下就坐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床褥,“这么薄怎么睡人啊。”
门口摆放着一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一个黄铜色的盆,姜黎望着这些陈设,一向都是小枝照顾她,这次被罚守皇陵,圣上不允许她带婢女,姜黎对距离也没有什么概念,以为六百里就是一天的事儿。
直到今天路上问了阑夜,才知道这一路一刻不停的话需要至少三日,可这样马儿也吃不消,她就更吃不消了,边走边歇的话,不出意外五六日就能到,现在想想,那岂不是这一阵什么都要她自己来做,姜黎倍感丧气。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姜黎将包袱紧紧抱住,警惕的朝门口走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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