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讲完后,姜黎眼眶已经发红,这是她姑姑的故事,那年她也只有七岁,很懵懂,和哥哥还有爹爹一起送葬,她不知道姑姑去世,爹爹说姑姑累了,要去睡觉,谁知这一睡,便是长眠。

阑夜递上一块洗得发白的帕子,姜黎接过,擦掉即将滚落的泪珠,“你为何同我说起这样的故事?”阑夜不解。

姜黎烂漫地看着他回道:“如果有一日,我跟你说我去和亲了,你就当我死了,嘿嘿。”她总是能用最轻松的口吻说出这些话,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嗯……”阑夜沉长的嗯了一声,他并不是个傻子,他明白姜黎说的话,和亲是她生在宗室的宿命,其实阑夜也不懂,为何两国的交好需要女人去维护,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走吧,不去想这些事情,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今晚带你去吃好吃的。”姜黎付过钱起身正要往主街道上走,谁知被身后冲过来的人狠狠撞了一下,要不是阑夜一把拉住她,她就摔倒在地了。

只见身后冲过两个肥头大耳面色凶狠的大汉,将一个刚才撞她的姑娘死死按在地上,嘴里叫着:“臭娘们往哪跑!”姜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吓到躲在阑夜身后,这要是在京都,此刻她的脚估摸着已经踹到这俩大汉的脸上了。

但是听过陈达讲的澄州一些事,毕竟不是自家地盘,还是万事要小心为妙,只是那被按在地上的女子哭喊声引来了一众人围观,女子被两个大汉拉起,嘴里一直喊着救命,茶摊老板随口说了一句:“唉,这一天天的,没天理的事儿太多了。”说罢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黎听到此话,又看了看周围只是旁观的人,根本没有人伸出援手,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她有些恼火,同为女子,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她被这样对待,被人拉扯得衣不蔽体,多少有些狼狈,“你们住手!”姜黎对着刚才两位大汉叫了一声。

两位大汉停下脚步,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回头看见一个瘦小的姑娘用手指着他们,“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儿!”其中一个秃头男子用粗哑的声音说道。

“我不找你们的事儿,我找她的。”随即手指向了他们拖拽着的女子,女子哭得花容失色,她的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绯红的手指印,她发髻散乱,发间还簪着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明显是个风尘女子。

“你找她有何事?”姜黎的话让另一个胡子男有些诧异,他恶狠狠地冲着姜黎说道:“怎么?小丫头片子?你要英雄救美吗?告诉你,别逞强,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小心我们头儿不高兴,把你也抓去勾栏里。”显然他忽略了站在姜黎身旁的阑夜。

“我并非要逞强。”姜黎目光坚定地看着二人,铿锵有力地说着:“我要你们放了她。”两个大汉听完姜黎的话愣了片刻,紧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哈哈哈哈……”秃头男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在这澄州城里,还没有人敢跟他们这样讲话,“哈哈,你让我们放开她?凭你?”

“对,凭我。”姜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听闻此话,两个大汉松手将那女子丢在地上,两人一同转身正对着姜黎,胡子男大叫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一副要教训姜黎的样子。

姜黎看着扑在地上的女子,脸上挂满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八成是被这些人逼良为娼。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人出头,今天你爷爷就要教训教训你,打女人,我最擅长了。”光头男用恶毒的眼光死死盯着姜黎,只见姜黎嘴角一勾,并不害怕。

她拍了拍阑夜的肩膀:“阑夜,给我揍他们!”话音刚落,阑夜就一个纵身飞跃,落到两个大汉身后,右手握拳,重重击在光头男的背部,只见他应声倒地,这一身肥肉中看不中用。

另一个人反应极快,迅速掏出怀里的匕首刺向阑夜,就在他的刀即将要碰到阑夜时,只见阑夜轻巧躲过他手中的匕首,然后顺势一拳砸在了胡子男的腹部,他这一拳用了三分力,只见胡子男抱着肚子蹲在地上面容痛苦地哀嚎。

阑夜乘胜追击,一脚踢在了他膝盖上,直接让他摔了一个狗啃屎,两个大汉就这样轻松被阑夜制服,周围一片哗然,随即大家都鼓起掌,大叫着:“好样的!英雄。”

围观的群众看着黑衣少年,他身上有着一种溢于言表的气质,令人胆寒,他们小声讨论着此男子并非普通人。

姜黎走到二人面前,双手抱胸,微微弯下身子问他们:“哎哟,你说究竟是谁教训谁呢?活该!”说罢她迈过两个大汉,上前扶起那个花容失色的风尘女子。

女子一脸震惊,似乎是被吓傻了,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是真的,直到她直勾勾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大汉,立马哭了出来。

准备跪下给姜黎和阑夜磕头,却被姜黎制止了,女子一边抽噎一边向姜黎道谢:“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帮了我,会给你们招来麻烦的,你们快走吧。”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姜黎也不在意,摆了摆手:“没事儿。”说罢便准备离开,却在路过那个秃头男时,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姜黎,仿佛要杀了她。

“小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秃头男说完之后还想站起来抓住姜黎,姜黎侧身躲过,抬起腿狠狠踹在秃头男的腰部,他瞬间趴在了地上。

秃头男咬牙切齿地看着姜黎,他恨啊,他平时横行霸道,欺负女子的事儿做尽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个比他还横的。

姜黎俯视着秃头男:“你们迟早会遭到制裁的。”说罢,带着风尘女子和阑夜一同回到了客栈,回去途中她在一间制衣坊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女子。

风尘女子坐在姜黎房中的榻上,姜黎叫阑夜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女子经过一番洗漱,恢复了原本的相貌,她看起来年纪尚轻,估摸着十七八的样子,她换好衣服后,一边哭一边跟姜黎说着自己的遭遇。

女子名叫蓁蓁,三年前,自家的地被富商看上,说要在那里建一个别院,用来开赌坊,失去可以解决温饱的田地,报官不仅没用,那些人半夜还跑到她家,将她爹和她弟弟打了一顿,强行画押将土地占为己有。

听到此处,姜黎一拳打在阑夜胸口,气愤地大骂一声:“真是混蛋!”

蓁蓁继续说着,他们因为失去了收入,也没有良田,很快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这时,她爹用一袋米一袋面就把她卖给了富商,本以为会是去富商家做丫环,想着也总比饿肚子强,可谁知竟然是将她送去勾栏里……

当晚她就被迫接客,那个酒鬼在她身上让她很是恶心,她反抗却遭来了一顿毒打,之后只要她不听话就会被打,渐渐地蓁蓁不再反抗,她认命了,每天化着妆主动接客,有时候恩客们会打赏她一些玩意儿。

因为蓁蓁听话,长得漂亮,会来事儿,渐渐有了酬金,不像以前那样分文都存不下,她的日子好了许多,起码勾栏里的那些伙计不会为难她了,除非遇到难缠的恩客,会对她进行虐待。

蓁蓁每个月都会把恩客们送的一些首饰交给自己的娘亲,让他们换些粮食。

“直到一年前,我遇到了玉郎,他和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会跟我交流,给我念他的诗,为我作画,陪我聊天,我们经常啊,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皎洁的月亮,一看就是一夜,只有他在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活得像一个人。”蓁蓁说起玉郎的时候,满眼的笑意。

“所以他给你赎身了?”姜黎追问道。

蓁蓁摇了摇头,“玉郎家境不好,不过他倒是上进,他说要考取功名,给我赎身,明媒正娶带我回家,我们会搬到京都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星星。

姜黎一听,心里只道:呸,莫不是个白嫖画饼的,没钱还要去青楼,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可姜黎并未说出来,蓁蓁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心里有点寄托,总归是好的,她与蓁蓁攀谈半天,才知道这勾栏是澄州知州和富商一起开的,她曾有一次送客路过知州的房间时,听见了富商和知州的对话,怪不得她们报官没用呢。

“和你一样的姑娘有多少?”姜黎问道。

“十七个,可能别的地方还有,因为不只这一处,只是我所在的地方就有十七个,旁的是自己来的。”

“那你今日为何逃跑?”

“玉郎下个月要去京城赶考,我给他拿了盘缠,可我确实不想再同其他男人……所以我写信给他,说我今日逃跑,与他一起进京。”蓁蓁说着又哭了出来,姜黎递给了她一块帕子。

“阑夜,我现在写一封急信,无论如何你要赶紧送回安平王府,就说我在澄州遇到了麻烦,十万火急,一定要让我哥来!”她这话说得急切,“这样的狗官多在任一天,只会有更多的百姓受难。”听到这样的事情,姜黎只觉心口难受。

阑夜临走前,姜黎在他手中放了些银子,告诉他买匹马,快马加鞭的话,连带禀告圣上下旨,最晚三日后就能回到澄州,“我走了,你一定不要出门,他们很可能会肆意报复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无论成不成,我都会回来。”阑夜单手扶住姜黎的肩膀,担忧地嘱咐着她。

姜黎冲他点点头,阑夜刻不容缓的出发了。

只是他前脚刚走一炷香的功夫,后脚就有人敲她的门,此时姜黎和蓁蓁正在用膳,她同小二要了一壶酒,以为是酒到了,便起身去拿。

门刚一打开,几个大汉一股脑地冲进来,其中一个穿着贵气的微胖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兵,上前一把捏住姜黎的手臂,叫人绑住蓁蓁,“就是你的人打伤了我的人?他人呢?”

“你是谁?你放开我!”姜黎冲他叫着。

“放开你?这澄州城内还没有人敢这么同我说话,找不到另一个人是吧,这俩一块儿给我抓走!”微胖的男子说完,蓁蓁被五花大绑,而姜黎被男子身后的官兵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日开始每日天下午3:00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