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 黑色星星之间的白色阴影(3)

哈利带着彻底的、不屈不挠的耐心,完成了实验。

他们试着用旋转石头的次数和方向,只有第一次顺时针旋转了三次才出现了结果。

他们试着喊出佩弗利尔的名字,但结果一如心中料想。

他们考虑过让赫敏试一试,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试了。虽然赫敏自己很想试验一下,但谁也不想冒险让她的图案像哈利那样因受到圣器的影响而扭曲。哈利还不确定这是否是一种良性的改变,还是会带来糟糕的后果。

“我们需要尝试另一个名字。名单上的下一个是谁?”哈利听到纸的沙沙声,赫敏的声音坚定有力。

“佩弗利尔兄弟,你写的下一个是勒梅。勒梅?尼可·勒梅?那个炼金术士?”

哈利耸了耸肩。“他还制作了另一种魔法石,和复活石一样声名狼藉,它也能以某种方式阻止死亡。”

“合乎逻辑。”赫敏低声说道,“有没有可能很久以前死去的灵魂不能被召唤?只有最近去世的才能被召唤过来?”

哈利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摸了摸手里的小石头的棱角,它只有一块卵石那么大。“也许只有巫师的灵魂才能被召唤,或者只有没受过创伤的完整灵魂才能被召唤。”

“更多的测试。”哈利能听到赫敏声音里的笑意。

“更多的试验。”

于是他们又花了一个小时尝试联系佩弗利尔的兄弟,这是一个系统的过程,每一个潜在的因素都再次测试了一遍。

旋转,念咒,旋转,召唤,旋转,念咒。

哈利的肚子咕咕叫着,又一次中断了他的试验。

“尼可·勒梅。”哈利试了最后一次,同时想起他对那个人的了解。

另一个可能的难题。可以肯定的是,名叫尼可·勒梅不止一个,佩弗利尔的后代也以他们著名的祖先的名字命名。如果这样的话,这块石头怎么知道选谁呢?

赫敏倒抽了一口冷气,哈利刚刚转动了石头最后一次,那些黑色的星星膨胀着,翻滚着,渐渐变成明亮的纯色。

那是纯洁无瑕的、坚实的猩红色,一个有着美丽光芒的灵魂。它似乎并没有人性,也没有可以辨认的角度,没有可以控制的图案。它只有一个人的形状,一个穿着衣服的人,衣服里只有纯洁灵魂的光。

可以说,这个灵魂是活的,但却没有一丝生机。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杀死或复活的。

它只是在那里,仅仅如此。

“你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年轻人。回魂术可不是儿戏。”

红色的光对他们说话,哈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意识到,他追求科学的心虽然对各种可能性感到兴奋,但并没有真正期待会得到结果。

赫敏清了清嗓子,哈利看见她的光弯在一把金属椅子上,呼吸急促。

“尼……尼可·勒梅?”赫敏吞吞吐吐地低声说。

“我承认,我没有想到死后还会有更多的冒险,我还以为死亡就是结局了呢。我已经忘记生气是什么感觉了,但我现在生气了。”

这个声音是男性的,充满力量,富含教养,有明显的法国口音。它并不老,但也不年轻。

这不是鬼怪,也不是幽灵,它不只是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它是一个不需要身体的灵魂,存在于物质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它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它并不存在,但它就在他面前。

难怪卡德摩斯·佩弗利尔被逼疯了。

“它是什么样的?”哈利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惊讶于自己声音中的力量,他想和赫敏一样坐下来,但两腿却有些发软。“死亡?”

“你就是选择先问我这个问题,黑巫师?”

哈利没有在意称呼,现在不是争论自己是不是黑巫师的时候。“是的。”

灵魂是静止的,没有呼吸声,没有衣服的沙沙声,像雕像一样沉默,仿佛是对一个人的拙劣模仿。

“我不必回答你。”勒梅的声音里有一丝惊讶,“你在这里施了什么魔法?”

哈利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石头。

“那么,我们可以交换情报。你告诉我关于死亡的事,我就会告诉你你是怎样在这里的。”

“你要送我回去。”尼可·勒梅说,“我觉得在这里很不舒服。”

“好的。”哈利同意了,朝赫敏那边看了一眼,他看到赫敏点了点头,她回答了哈利没说出口的问题。

“好的。”

纯净的猩红色在移动、踱步,哈利希望赫敏正在记住她看到的一切。他是一位男性吗?年轻还是年老?他穿的是现代服装,还是那个时代的服装?

“我将选择相信你的话。”幽灵停止了移动,哈利感到它的注意力像一种冰冷的触碰一样落在他身上。

“我无法用世俗的语言来描述死亡,我发现很难用我所知道的任何语言来描述它。它是治疗,它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生活,但与生命又恰恰相反。它是对生活中所有事情的一种解脱,我开始忘记痛苦、怀疑和饥饿。只有在转瞬即逝的片刻,我才想起痛苦和悲伤。它们似乎是概念的,是我存在的反面,它要花我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我活了很久很久,太久了,我要死几个世纪,才能以新的身份回来。”

“回来。”哈利喘着气,思绪在旋风中旋转,像雨中的沙漠一样沉浸在信息中。

“没有什么是无限的,没有什么会永远停滞不前。”尼可·勒梅沉吟着,“死亡不是一个可以进入的地方,它没有门,没有墙,没有脚下的土地,也没有头上的天空。它是一种存在的状态,一段时间。我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又死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在这里,就是你召唤我的地方。”

“转世。”哈利开口说道,“你是说灵魂脱离束缚,然后重生。”

勒梅哼着歌,继续讲了起来,也许就像他一生中讲过许多次那样。“不,但又是的。当事情发生时,很难理解它发生在你身上,在我刚死的时候,我更明白这一点,但我已经忘记了许多年了。我和其他人交谈,他们向我解释了其中的一些,我自己也观察了很多,也许,只要你活着就会死去。那些在婴儿期被带走的人将在另一种状态中度过最少的时间,因为他们的灵魂已经是纯洁、无辜和完整的。”

“完整的。”哈利抓住了这个词,“那些破碎的灵魂会怎么样?”

幽灵的声音里带着悲伤,像一位年迈的祖父在用中年人的声音说话。

“有些人挺了过来,伤痕累累,然后重生。另一些没做到的,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力量,他们就会像幽灵一样回来。但剩下的那些人……都不存在了。他们没有时间了。”

对方回答了许多的问题,哈利又急切地想问更多的问题。

“有限制吗?一个人能重生多少次?我能不能召唤年长的灵魂,即使他们已经变成了其他人?活着的人?”

一道鲜红的闪光,哈利不知道这是举手的动作,还是轻视的行为。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我想知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现在是怎样踏上了这条黑暗的道路。”

挫折感上升,很快平息了下来,哈利张开手掌,拿出复活石。

“我不明白它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它是这样的。复活石,死亡圣器之一,我本想和卡德摩斯·佩弗利尔谈谈,但我们没能如愿以偿。我想知道它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想知道它是如何坚不可摧的,为什么它开始操纵我自己的灵魂。我想知道是否真的有死神,如果死神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那么多的问题。这么年轻,抱着这么老的东西。我知道圣器,但从没拿过。”光芒碰到了石头,压在哈利手上,这是一种极冷的压力,哈利能感觉到,但不能真正触摸到,随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我现在还是不能,这不是你给我的生命,但我相信你也知道。你希望得到什么?”

哈利低下头,低头望着白色的影子,里面散落着一颗颗黑色的星星,全都装在这块小小的石头里。

“你自己说过了,我想知道我的问题的答案。”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该被人知道。”尼可·勒梅轻轻地说,“有些事还是留着神秘比较好,让它们遗失在时光里吧。”

“像魔法石一样?”哈利反驳道,望着那个灵魂,它是那么坚实,那么纯洁。“你从来没有分享过它的秘密。”

“我永远不会,就像我想象的那样,佩弗利尔兄弟从来没有打算分享他们自己的东西。创造出令自己蒙羞的东西的人,总是想方设法掩盖这种耻辱。如果说我从死亡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死亡是一件美妙的、必须的事情,我再也不想逃避它了,我只怜悯那些逃避它的人,那些因恐惧而畏缩的人。我们注定要死,正如我们注定要出生一样,没有人能让时间停止。”

“就像佩弗利尔兄弟做的那样吗?他们必须一起创造圣器,而它们的图案……我从来没见过。圣器之中,也不存在时间。在这一刻,它们和你一样永恒不变。它们是……某种坚实的本质,它们似乎试图把我变成它的镜面。我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尼可·勒梅叹了口气。“在我死之前很久,佩弗利尔兄弟就已经重生了,即使我以前在别的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我也不记得了。我们都以不同的速度解脱束缚,但解脱本身是不可避免的。那些很老的时候死去的人现在也非常非常年轻,我们先失去最近的东西。印象,然后是记忆,最后是感情,我想我们身上会留下了一些东西,会永远记住我们爱过的人和我们恨过的人。正如我所说的,这很难用语言来表达。我对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但也是个极大的谎言。”

“既是光明又是黑暗。”哈利轻声说,但幽灵惊讶地同意了,并没有松一口气。

“是的,完全正确!这是理解的黎明与黑暗深处无法被理解的交织。你如何向盲人描述颜色?如何向麻木者形容痛苦?如何向聋人讲述声音?你如何才能向活人解释死亡呢?”

蓝紫色的光升起,环绕着灵魂站在他身边,一只温暖的手滑进哈利的手中。

”勒梅先生,我们以后还能再召唤您吗?如果处理完所有这些事情之后,我们还想和你谈谈?”

哈利靠在赫敏的身体上,庆幸她明白这个消息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震惊。

“当我在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一些我已经忘记的事情。留在这里很难,想要离开又想要留下是很艰难的选择。你可以再呼唤我,我不能阻止你,但我希望时间不要太长。我不知道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不会把我魔法石的配方给你。我死的时候比活着的时候更坚决要把这件事掩盖起来,这种决心是可怕的。”

“我们明白了。”赫敏说道,“很抱歉给您带来不便。”

“亲爱的,我知道我记不了多久,这倒使我感到安慰。”

哈利攥紧自己的石头,注视着面前的幽灵,轻声说道。

他还不确定,要怎样驱散一个召唤来的幽灵,但等到他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发现答案很简单。

“再见,勒梅。”哈利说着,逆时针旋转了石头。

这种存在并没有消失,它自己崩塌了,灵魂从内到外消散,直到什么都没有留下。

“哈利。”赫敏轻声说道,“我们该吃饭了。”

哈利的肚子咕咕叫了出来,他不由笑了。

它说了一些关于生命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发现转世的证据,但实验结束之后,他仍然会感到饥饿。

“好的,我们去吃东西吧。”

拉着赫敏的手,哈利走向实验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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