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在门厅里等着他们。
他那盏黄色的光芒有点小，有点矮。如果他是人，哈利毫不怀疑他的图案会像掉在地上的鸡蛋壳一样裂开。而现在，黄色很模糊，蜷缩在无意识的防御里。
赫敏倒吸了一口冷气，恐惧的气息让小精灵畏缩得更厉害，它那缓慢的生命节奏让人疲惫不堪，已经饱受苦难。
阿格似乎预料到会有恐惧和厌恶，尽管如此，这显然还是伤到了他。
哈利从赫敏身边走开，走近那黄色的光芒，蹲到和他平视的高度，然后让自己的力量扩散开来，看看这个新来的家养小精灵。
那小生物颤抖着，瘦长的四肢骨瘦如柴，不太健康，脚很大，塞在皮鞋里，膝盖多节，一件长长的轻飘飘的衣服盖住了他瘦小的身躯。手指被折断过，皮肤上散落着凹坑和疤痕。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圆球状的眼睛，鼻子扁塌，嘴巴里少了几颗牙，一只耳朵不见了，另一只耳朵也只剩下一半。
一个非常、非常丑陋灵魂，让这一切发生在这个无辜的生物身上。
“你好。我是哈利·波特。”
“主人。”小精灵呜咽着回答。
哈利没有停止自己的注视，把每一个细节、每一块伤疤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表露出任何退缩或厌恶的迹象。
“我也有伤疤，我丑吗？”
小精灵仅存的那只耳朵低垂在脑袋上。“不，主人。”
“你也一样。如果你想，我可以换掉你的耳朵和牙齿，也许还能治好你的鼻子和手指。作为回报，你会为自己取一个更好的名字吗？”
“是的，主人。”小精灵低声地说道。
“好的。”哈利站了起来，撤去了自己的力量，转身对赫敏微笑。
“都弄好了，亲爱的。现在需要你带我们回家。”
————
小精灵工作站里的每一个家养小精灵都接受过专业治疗师的彻底检查，德拉科坚持要这么做，甚至自付了大部分费用，尽管他的资金少得可怜，额外的检查给他带来了负担的压力。
他不喜欢看到他们受苦受难。不喜欢在一双熟悉的大眼睛里看到绝望和羞愧。
多比从来没有表现出那种绝望，他时常羞愧，时常遭受痛苦和恐惧，但从不曾绝望，这个小精灵的内心如同坚固的钢铁，习惯于以自己的方式削弱威胁，而不是简单地屈服于它。德拉科一开始很不喜欢他，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任何轻微的惩罚或命令都不能削弱小精灵的精神，相反地，德拉科自己的精神以某种微妙的方式被影响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小精灵都这么幸运。就像阿格，傲罗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的主人为了利益，狠狠地剥削折磨，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显然，那个男人想要收回他在这个生物身上的投资，但他却不需要为这种行为负责。
魔法部就是这样规定的。那个店主一直很小心，很狡猾，违规的交易都赶在法律正式改变之前。曾经德拉科在翻倒巷的地下酒吧向他兜售威士忌的时候，他曾吹嘘过，说他拿到的钱远远超过了魔法部可能对他进行的罚款。
对方没有吹嘘多久。德拉科是大马尔福的儿子，是罪犯的后代，他知道黑暗的道路，更知道翻倒巷的黑暗和潜伏其中的东西。
一个喝醉了的巫师根本没办法抵抗这些邪恶。德拉科甚至不需要举起魔杖，他只是看着，他还记得那个叫阿格的小精灵毫无表情的眼睛里无声地流出眼泪。
阿格不是在为他主人而悲伤，而是为他自己的无作为，仿佛他的主人是他存在的唯一理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这种错位的忠诚让德拉科恶心想吐。
后来，德拉科看着哈利·波特半跪在地板上，面对着那个小精灵，承诺要治愈他。可是据德拉科所知，目前没有办法完全治愈小精灵过分严重的伤害，人类治疗师也并不熟悉家养小精灵的生理机能。但哈利·波特说出了这样的承诺，德拉科注视着同样的忠诚再次被点燃，再次燃烧，作为回应，小精灵答应他已经拒绝了好几个星期的事情。
魔法的力量舔舐着他的感官，像汽锅里的蒸汽，从那个盲人魔法师身上传来。马尔福被力量所吸引，就像狗感知到了猎物，血脉中的欲望想让他去追求，去拥有、去服务于那流动的魔法暗潮。父亲教过德拉科历史，而且教得很好。
德拉科只是拒绝向历史低头，拒绝遵从流传下来的血统，那些高高在上的血统不过是从祖辈那儿偷来的，从来不是那些人自己的本事。但现在，这种力量仍然诱惑着他，唤醒了他本希望忘掉的记忆，关于古老的时代，关于陈旧的住宅。
哈利·波特站了起来，那种力量消失了，那位大人又变回一个普通的巫师，只要无视他脸上的伤疤——当他站在明亮的阳光下时，他脸上的伤疤确实有点可怕的。
“再见，尊敬的大人！”他们离开时，多比高兴地对他们喊道，小精灵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
看到小精灵这么高兴，德拉科也感到高兴。每一天，这种幸福都在提醒他，世界并不是一个只有邪恶的地方，提醒着他，即使是他独自一个，也能从卢修斯·马尔福留下的纷争中幸存下来，那个时候，所有曾经的世交都趁着黑夜，来马尔福家瓜分魔法部留下的东西。
剩下的只有一个女巫和她的儿子，还有一个家养小精灵，在一间挂满死者画像的房子里。
他不再住在马尔福庄园，那些涂抹着颜料的眼睛只给他带来恐怖。
“成为波特家的小精灵！”多比喘了口气，把德拉科从沉思中惊醒，“太荣幸了！”
德拉科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长袍，把皱巴巴的丝绸拉直。“确实如此。还来玩游戏吗？”
小精灵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子前，手指一弹，重新摆好卡片，德拉科无意识中露出了笑容。
好几年前，在一个充满了痛苦的夜晚，德拉科第一次和家养小精灵玩“噼啪爆炸”游戏时，就做出了选择。
那次，这个获得胜利的家养小精灵拯救了他的性命。
他选择了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码着字就泪目了……
He had made his choice years ago, in a single night of pain, when he first played a game of Exploding Snap with the victorious house-elf who had just saved his life.
He chose to be 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