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4. 肉桂色的猫(3)

赫敏坐在床上,看着哈利的睡姿,乱蓬蓬的黑发压在他银色的隐形衣上。

他已经很累了,从他耷拉的眼睛里,从加深的额头纹里,她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筋疲力尽。他睡得不够,吃得很少,也没给自己多少放松的机会。

赫敏感到了内疚感,她一心扑在自己的研究和学习上,直到那一刻,她才注意到哈利是多么疲惫。

她把银斗篷往下挪了挪,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他的背脊。克鲁克山停在他的脚边,那只姜黄色的大猫的黄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她的动作,尾巴尖在清醒中抖动着。

她应该一起躺下,应该依偎在丝绒被下,和哈利一起分享温暖和舒适。他们刚才的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现在这时候,她应该让她的眼睛和她的思想都休息一下。

哈利在考虑基因层面上的人体实验,改变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抑或是身体之所以成为身体的原因。

这样做会造成怎样的伦理后果?

赫敏试着想象让她的父母能够使用魔杖,能骑扫帚,试着想象那些普通人的职业一夜之间变得无关紧要,牙医就在其中。

他们应该尝试一些东西来证明他们的理论吗?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哈利的推论,他们应该去实验吗?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有义务改善这么多人的生活吗?

这不是她能立刻回答的问题。他们只认同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需要等待,等到一切可能性都研究清楚之后,再全面考虑进一步的行动。

如果哈利能改变吸血鬼的图案,也许他能修复埃利亚或其他人在几百年前做过的事,也许到那时,他们可以考虑这种崭新的可能性,考虑这样的事将如何改变他们的初衷。

赫敏侧身躺下,蜷缩在哈利身边,让自己的头脑平静下来。

克鲁克山站起来,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们之间狭长的空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猫叫。

赫敏笑了笑,慢慢地睡着了。

————

魔法部部长在破釜酒吧里等待,他们周围被好几层保护咒遮掩,在保护咒外,沃恩和一个闪烁着鲜艳橙色光芒的傲罗并肩而立。

“我很惊讶你会选择在这里见面。”他们坐下时,哈利说道,“通常你总会把自己拴在办公桌上。”

斯克林杰嘟囔着,“信不信由你,政客们有时确实希望远离政治。”

哈利扬起眉毛。“我一点也不相信。”

年长的巫师咕哝了一声,“那你说说你的事情吧,波特大人,我们是应你的要求而来的。”

哈利皱了皱眉头。“好吧。”

部长向后靠进软垫里,老旧的垫子随着大幅的动作发出吱吱响声。“所以呢?盲人魔法师下一步想要挑起什么危机?或许是妖精叛乱?预言家日报报道了几个月前你短暂的招聘行为,措辞真是万分激动。”

这次轮到哈利抱怨了。“我希望他们不要把我的一举一动当成国家安全大事来报道,我甚至不知道信息是怎么泄露的。”

“啊。”巫师敲了敲桌子。“名人的诅咒。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如果你不再插手时事,你的魅力可能就会消退了。”

哈利笑了。“部长,我相信如果在威森加摩看不到我的脸,你会很激动的。”

“目前让我高兴的是知道你想要什么。”部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生硬,“不是每个跟踪你的人都会向预言家日报汇报。”

“这是不是暗示魔法部在监视我?”哈利询问。

部长只是把脸一仰,黄绿色的手指轻敲出断断续续的节拍。

哈利让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决定直入主题。“我想去看一看帷幔。我等了将近五个月,狼人危机已经不再是危机了,公众的情绪已经转移到角落,人们不再回避对角巷。鉴于我与魔法部的合作,你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请求。”

部长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黄绿色的脉冲随着某种感情而上升。

“它被关在第九层是有原因的。它包含了魔法的秘密,无论是让公众知道,还是用它去做试验,都是不安全的。神秘事务司的成立不仅是为了研究危险的概念和文物,也是为了保护人们免受它们的伤害。”

“比如死亡?”哈利平静地问,“我不是公众,部长,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有些事实应该保密。”

又是一阵沉默,哈利知道对方会在沉默中考虑许多暗示和半真半假的事实,自从他们第一次在摄魂怪的尸体旁见面以来,这些暗示和半真半假的事实一直萦绕在他们之间。

“帷幔很危险。”部长轻声说,“仅仅是在它周围,看着它,就可能是致命的。在过去,我们总会派三支队伍一起被派去测试它,其中一队始终背对着面纱,因为它具有催眠的效果。十年前,由于这类研究导致了很高的意外伤亡率,我们取消了任何新的研究帷幔的授权。即使经过多年的研究,我们仍然一无所知,它是什么,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是谁在它外面建造了房间。我无法想象你能研究它来做什么,无数人尝试过,都失败了。”

“我猜这个房间是岩石做的,是石头,对吧?”哈利问道。他想起了吸血鬼传说中的那个山洞,注意到部长无意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部长咒骂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去燕尾狗小店。那些血腥的吸血鬼。”

哈利坐直了身子。“所以,魔法部确实比公众的教科书中知道的更多,关于那些活着的死者。你知道他们的传说,知道它和帷幔有什么关系吗?”

部长挥了挥手,语气愤愤不平。“这是几十年来第九层一直在寻找的魔力,没有证据能证明帷幔和传说中的门之间有联系,没有咒语或仪式能真正召唤出神话之外的死者。我的前任们下达的各种摧毁帷幔的命令都失败了。即使是能够融化石头的魔鬼火焰,也没能破坏拱门和周围的东西。这是一个纯粹的魔法造物,被赋予的物理形式。任何试图触碰它的人都会死,就这么简单。”一阵沉默之后,部长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为什么要招惹吸血鬼,波特大人?狼人对你来说已经不够刺激了吗?”

哈利抬着下巴,毫不介意部长的指责。“狼人为自己建造了一个新的世界,部长,一个没有其他巫师的世界。他们的现状绝不能同样套用给吸血鬼。”

部长握住了拳头。“吸血鬼拥有法律的权利。魔法部不会追捕他们,也不阻止他们以合法的渠道获取血液。我们允许他们的拥有纽带,允许他们组成团体拥有土地。他们还想要什么?还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要干涉这个世界?”

哈利让自己保持平静,思考着被问及的核心问题,这个问题来自他所尊重的人,尽管对方总是不赞同自己的观点。

“他们被视为低人一等,在公众的认知和魔法部的招聘时。他们只是想……”

“不是人类?”部长打断了哈利的话,“但他们确实不是,他们不是。如果公众真的知道他们能做什么,那么这些生物在几十年前就会被消灭。我们掩盖了他们的能力,为了拯救他们。”

哈利大笑了起来,他厌恶部长语气里带着苦涩的意味。

“你不会信以为真。魔法部早就试图杀死过他们,不是吗?但是失败了。吸血鬼有很多财富,非常多,随着金钱而来的力量、影响,以及毫无疑问的与威森加摩的联系。一个吸血鬼就算是被绑住了双手,也能轻易杀死一群巫师,我们都知道,吸血鬼仍然存在,因为魔法部不能彻底地杀死他们,你们只是被迫接受他们的存在,掩盖自己的弱点,掩盖对手的力量。”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部长冷酷地问,“要我们承认魔法部有缺陷、有问题、有弱点吗 ?你倒是给我看一个没有缺点的政府。你要我们承认吸血鬼可以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杀了我们吗?很好,我承认。你要我们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对待吸血鬼,而不是认为他们是没有灵魂的、吸血的尸体吗?我不同意,因为他们本身就是。”

“让我来研究一下帷幔吧。”哈利说,“也许你会很幸运,我能触碰到它。”

部长被激怒了,“你说的这些话说明你只是个孩子。我在保护你,见鬼!如果我不想管你,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对你说这些话了!”

“那就别再保护我了!”哈利叫,“你只要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部长深吸了一口气,又咆哮起来。“不要再坚持这件事了,去选另一个安全的研究课题,去研究妖精叛乱,我会去处理它。不要乱动你的生死,不要走上那一条路。”

哈利眨了眨眼,心中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担忧。

“我不是说我……”

“又是为了什么呢?”部长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是谁在研究死亡,波特?巫师害怕死亡,那些最黑暗、最邪恶的黑魔法,都与死亡和对永生的追求有关。吸血鬼本身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失败的探索。研究这些东西会玷污一个人,让他们永远无法再恢复,它会腐蚀魔法和理智,它会粉碎灵魂。凡人并不是永生的。”

“我知道。”哈利说,心不在焉地搓着右手手掌,“这一点我比很多人都清楚,我向你保证,我无意寻求永生。我只是……”该如何解释他想要什么,又不泄露太多秘密呢?“……我需要弄清楚,我要去看看。”

年长的巫师长长地叹了口气,魔法的光芒在激烈的情绪下怦怦直跳。

“你以为只要看看帷幔就能明白一切吗?你说得好像你真的能看见一样。你试着触摸帷帐,它就会召唤你,就像它召唤过无数的其他人。如果你走得太近,它就会以你爱过和失去过的人的声音向你低语。它是只会带来死亡的死亡本身,是一个自促成的预言。你似乎对吸血鬼的传说很熟悉,在传说里,门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触摸的物理存在,从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神秘事务司在我出生前很久就赞同了这个观点,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在试图摧毁帷帐,赶在某个吸血鬼的后代试图利用帷帐达到比自杀更黑暗的目的之前。”

在谈到吸血鬼和他们的传说时,部长不再假装无视哈利的要求。哈利对部长报以尊重,他斟酌着语言,知道自己的立场岌岌可危。

“招魂术,召唤亡灵大军。这就是魔法部建立在这里的原因,也是魔法部留在麻瓜建立的城市中间的原因。帷帐……”

“不仅仅是帷帐。”部长打断了哈利的话,“死亡的房间本身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吸引各方的关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缄默人宣誓效忠、保持沉默,任何一个违背了誓言的缄默人都会承受永远沉默的惩罚。魔法部总是在覆盖着多层保护咒,即使是在安全的、没有必要的时候,这些魔法是为了掩盖密室的吸力。你希望我让你大摇大摆进去的地方,那是不列颠魔法的心脏,是它最大的弱点。我为什么要让你去那里?”

哈利向后一靠,苦笑了一声,考虑着手里的几张牌,他有多大的讨价还价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斯克林杰是不可以被金钱或人情收买的,他必须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一个基于他能接受的事实的理由。

部长在最后几分钟告诉了他一些事情,哈利知道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他本可以简单地说不,而不解释原因。他相信哈利对帷幔和密室的了解比以前多得多。

但是作为回报,哈利又信任他多少呢?他愿意冒多大的风险?

“如果我试图摧毁它呢?摧毁帷帐。”

巫师黄绿色魔法闪电般的光芒泄露了他的情绪,尽管他说话时异常平静。

“最后一个进入密室、明确表示要摧毁帷幔的巫师,最终也未能离开过那间石屋。他的同事们惊恐地看着他走进拱门,脸上带着许多人从未见过的极度明亮的微笑。你无法对抗一种不可避免的存在,死亡不是任何凡人可以摧毁的敌人。”

“你说得好像死神是一个有知觉的人,拿着镰刀四处收割,要把凡人的生命斩断。”

“谁能证明不是呢?”部长回应哈利的话,“没有人。如果你在这种愚蠢的追求中死去,你的生命的重担会落在我的肩上,因为我原本可以对你说不。”

哈利的头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你就让我去九层吧。”

斯克林杰伸出一只疲惫的手,魔法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

“梅林保佑。有一位缄默人会一直陪同你,直到你单独进入那件死亡的房间,我们会等你一段时间。不允许有陪同,无论是你的保镖还是格兰杰小姐。这就是我的条件。”

哈利直直地坐了起来,胜利的魔法在他心头打转。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部长哼了一声。“我想明天是一个找死的好日子。等魔法部关门的时候,你用飞路粉直接来找我,我会给你临时通道。好奇的眼睛越少越好。”

“谢谢你。”哈利的反应很快,“我就是这个意思。”

部长站了起来。“要谢我的话,就别让你自己送命。英国人喜欢你,波特大人,尽管你有时反复无常。如果你死在魔法部,人们的猜忌就会让我下台,我可不想提前退休。”

哈利坦率而真诚地笑了。“如果我活着出来了,下次选举我就投你一票。”

离开时,哈利听到对方声音里带着微笑的回答。

“恩惠和贿赂,波特大人,你自己就是个极好的政治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哈利和斯克林杰对话争执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