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独自站在浴室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她像往常一样,肌肤舒适,身体毫无问题。哈利一向一丝不苟。
可怜的沃恩却在经历不同的生活,那人从复生以来就一直跌跌撞撞。
他还在楼下跌跌撞撞地走,他太紧张了,执意要留在这里,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
赫敏看着镜子,在她自己的脸上看见了哈利的眼睛。
她应该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她总是这样想,用栗色之类的词来形容也许更有诗意些,拥有完美的视力。
她的视力仍然很好。她的眼睛很像她的眼睛。但它们不是。
它们是翠绿色的。也许没有哈利的颜色那么深,不会盯着她看,不会发出光芒。
但它们是绿色的。
就像沃恩的眼睛现在也是绿色的。
她的头发,一直是卷的,现在变成了乌木黑色。
幸运的是,沃恩的头发一直是黑色的,在他把头发剃光之前。
赫敏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她龇着牙咆哮,然后漂亮地笑了笑,她皱起鼻子,鼓起双颊。
她唱了一首轻柔的摇篮曲,她的声音至少是她自己的,节奏还不错。
摇篮曲,她的手轻轻地抱着她的肚子。
一个人。
“我是如此孤单……”她颤抖着唱着歌。
她没有哭。她想,等她爬进空荡荡的卧室里的空床上时,眼泪就会流下来。
她一个人的时候不会。
赫敏从镜子前转过身来,大步走向她的衣柜,迅速穿好衣服。
她出现在楼下,发现沃恩正盯着走廊的镜子,一只手拽着一只耳朵。他从眼角的余光看到赫敏向他走来,便转过身来,满脸懊悔。
“我的耳朵也错了。同样的形状,但对我的大脸来说有点小。你觉得我最终能让他修好吗?”
“他可以。”赫敏说着,“等他回家的时候。”
因为他要回家了。如果她把他拖回家,他就要回来,就算一路上又踢又叫。
但首先,她真的需要恨他一段时间,因为他丢下她一个人。
“你要去哪里?”沃恩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那双绿眼睛让赫敏觉得烦躁,而这种烦躁是她自己脸上那双没有带来的。它们完全错了。
“有很多魔法可以改变你眼睛的颜色。”赫敏说。虽然不是完全的命令,但却带着强烈的暗示。
护卫双臂交叉。“我确实打算。绿色不适合我,现在,再强调一次。你要去哪里?我要跟着你,我无法停止回想在走廊那头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我父母家里。”赫敏说。
“很好。”沃恩答道。“你妈妈做的饼干最好吃。我们走吧。”
赫敏没有道谢。他轻轻地把一只胳膊搭在赫敏的肩膀上,领她走向飞路网。
但她真的非常感激沃恩的支持。
————
赫敏的母亲应声开门,对这次没有预约的拜访又惊又喜。
但当她们的目光相遇,赫敏感到盘旋的悲伤像压在她身上的一堵墙,一瞬间坍塌成灰。
她看着母亲的眼睛,崩溃了。
她发现自己在妈妈的怀里,被抱着,断断续续的说,被带进去,坐在沙发上,她的爸爸试图从沃恩那里探出真相,而沃恩什么都没说。
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赫敏再次开口,“妈妈。”
简向后靠去,皱着眉头看着赫敏的脸。
“亲爱的,怎么了?我要给佩妮打电话吗?”
当然,她妈妈会认为哈利出了什么问题。哈利不在那里,赫敏在哭。
哈利总是在那里。哈利属于那里。
她哭了。为她从来没有拥抱过的东西哭泣,甚至连名字都没想好。
“妈妈,爸爸。”赫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这就像扯断绷带一样。迅速,残忍,结束。“我们在对角巷购物时,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哈利没事,但我受了重伤,我……我……我……”
死了。
“怀孕。”赫敏用这个词结束,眼前的震惊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和她知道在照镜子时自己脸上会看到的东西形成呼应,“哈利可以治好我,但不能……”
他吗?她吗?
“那个宝贝,他……哈利……他走了,他想……找出罪魁祸首。我……”
我迷路了。我是孤独的。我又生气又害怕又难过,我还记得死去的感觉,感受身边垂死的人,看着他们拥抱和平,而他们的亲人在哀嚎,希望他们回来。我从另一边看到了哈利,这太可怕了,因为他一点也不像我的哈利,他是黑白色的,中间有阴影,他像太阳一样发光,他吸收了所有的光。我很害怕。我还是很害怕。
这一次,她什么都不用说。妈妈又把她抱起来,以一种熟悉而又令人心碎的动作来回摇晃。十一岁时,赫敏在医院里醒来,被告知她可能再也不能说话了,她就这样抱着。
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她的母亲低声安慰她,她的声音带来安慰,而非她所说的内容。
还有她的父亲,现在在诅咒哈利,就像他当时诅咒邓布利多、诅咒麦格、诅咒整个魔法世界一样。
沃恩试图维护他的朋友,赫敏本可以告诉他那是没有希望的。
但她忙着为一个她无法拥抱的人哭泣。
————
“他在哪里?”斯克林杰对他的手下,他的顾问,他的员工咆哮,“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凭空消失。”
罗巴德集中注意力,尽管他脸上的每个表情都显出疲惫。
“他进了英国吸血鬼的族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然后我收到了来自蝰蛇小队和灰烬小队的报告,蛇队的成员在监视卢克斯。他去过我们有标记的那七个仓库中的五个,把它们拆了,把大多数巫师绑成一串留在楼下。”
“大多数吗?”斯克林杰问,尽管他知道答案。
“头领都死了,没有明显的伤口,尸体正在接受检查,但是……好吧。”罗巴德沉默片刻,继续他的报告,“接着,他在法国海峡附近的一个小镇被发现。我们发现他完全是巧合,但他也没想要隐藏。死了两个人,但法国人不会感激他的,就算那两个是罪犯。在那之后,我们得到的消息就变少了。我已经和欧洲其他正在监视卢克斯的傲罗部门谈过,他们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我们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吗?”斯克林杰说,声音里透着沮丧。
这个该死的男人。这个该死的男人。
“我们还在审问,但初步的消息是,波特带着家养小精灵和吸血鬼来到这里,所有人都死了。然后他们的灵魂被审问,显然有些人复活了,有些人死了。”罗巴德又停了一下,才叹了口气,“有些人很想说话,说他们看到了自己的错误,说只有喜欢试验那些有害产品的人才被继续留在死亡中。这是来自德文郡的仓库。”
在德文郡,他们都怀疑那里是中转站,在队伍营救之前,几十个普通人的孩子被送进又送出。
“继续。”斯克林杰说。他没有对此评论,没有什么可评论的。
“是的,先生。他可能在下面留了一夜,像我们原本计划的一样,准备去他的下一个目标。但他正在想办法。如果我是他,我就会一路打到那个女士本人。我们阻止不了他,即使他直接走进这间办公室也不能。”
这就是整件事的关键。
他们能做什么呢?
也许可以买个时间转换器。
想到这里,斯克林杰发出神经质的笑声。讨价还价。交易。在正常的外表下礼貌地交谈,就好像波特勋爵只是一个普通的巫师,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部长。但真相已经大白,不只是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之间,而是在报纸上,在全世界。
人们给他起了各种各样的外号,一个比一个可笑。如果哈利·波特曾经有过正常的生活,那他永远不会再拥有正常的生活。除非他想被人团团簇拥,或者引起一场场骚乱,引起恐惧,引起兴奋,否则他再也不可能不经伪装走进公共场所。
英国魔法部已经收到了大量的觐见失明的魔法师的请求,就好像政府是一个人的秘书一样。有威胁,有乞求,但本质上都一样。
他会帮助我们吗?你能控制住他吗?我们安全了吗?
不,不,不,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理由。
“我不怪他。”罗巴德轻声说,让斯克林杰大吃一惊,他看了一眼对方,注意到他在沉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有一些建议。”
“不管怎样,你还是会给的。”斯克林杰对他的老朋友微微一笑,罗巴德也报以同样的笑。
“要积极主动,而不是被动,这样可以让这一切对我们有利。召开新闻发布会,发表演讲,在报纸上声明,尽可能告诉世界我们对事件的看法,不要让他们自己下结论。哈利·波特是一名英国公民,一直与魔法部合作,是一名成功的巫师。告诉人们他受过训练,让他们知道他是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没有无视我们的意愿。告诉他们对角巷的袭击是坏人可怕的报复,就在人民讨论的时候,魔法部正在尽一切努力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这样他们都会知道,当你说魔法部的时候,你也在说波特。在他们认定他是下一个伟大的黑魔头之前,把他塑造成一个英雄。”
“我们这样大胆地支持他,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黑魔王,我们谁都没法全身而退。”斯克林杰反驳。
罗巴德悲哀地抬了抬肩膀。
“他是什么?部长?我们知道什么?他从本该害死他的事情中幸存下来,而且活得很好,让死人复活了。他不是我们认为的死灵法师,也没有黑魔法的特征。我知道缄默人正在想办法,也许他们能搞清楚,但在他们弄清楚之前,除了和他站在一边,还能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是黑魔王,一心要统治世界,谁能全身而退?有人知道吗?”
又来了,可以说是死胡同,一个死循环。
没有一个。没有一个人。即使是死人也不行。
————
结果是不可接受的。正是如此令人无法接受,直到她从火里走出来,回到家里,被保护咒拥抱,她才承认自己失败了。
她的,因为计划是她,执行是她,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办法了。如果她回到过去,还能做什么呢?
也许斩首。这是一个想法。
她坐在天鹅绒的椅子上沉思,看着壁炉里的火焰旋转闪烁。
她想把他活剥了,用石头压住他,把他扔进海里淹死,把他绑在扫帚上从高空扔下,摔到岩石上摔得粉碎,把他扔进坑里,把魔法和魔药扔进去,这样即使他不死,也会在黑暗中受苦。
每个办法都有优点和可行性。也许她可以把所有的方法都试一试,一次试一个,就像用一串一串的钥匙有条不紊地试图打开一扇门,不知道哪一把会成功。
她会成功的。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她杀了他,要么他杀了她。在她的骨头里,在她祖先之火产生的最黑暗的地方,她感受着残害、撕裂、粉碎的欲望。媚娃是各种欲望的主人。
火焰嘶嘶作响,迸出火花,木柴移动着,燃烧着,不停地吞食着挡在它道路上的每一个生物,不停地要求更多、更多、更多。
莱特女士看着火苗烧成灰烬,凝视着梅林那双绿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哭了啊!哈利你为什么把赫敏丢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