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轻手轻脚,丝毫不像是在自己地盘的样子。
小九放下刚才随手拿起的木柴,班主一愣,也发现了她。
借着明亮的月光,小九清楚的看到班主脸色变了几变,然后瞪了她一眼,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责骂的话,也许是因为怕吵醒他人,也许是其他,最后班主只能低斥一声,“睡觉!”
小九讪讪的起身,她心里又把当名角的好处又加了一条,那就是不用被班主吼。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虽然破但她还是很珍惜的。
小九磨磨蹭蹭没有回去,她看着二楼那扇开着的窗户,只见班主走到窗边关上了窗,隔绝了小九的视线。
看着打在窗纸上的影子,她能清晰的分辨出哪个是苏执,哪个是班主。
苏执的影子动了动,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凤凰一般,它到戏园子里,落在了树枝上,也落到了小九的心里。
第二天早上,小九醒的极早。
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光束中朦胧的飞舞着尘埃颗粒。
一只麻雀飞到窗边,鸣叫了几声。
清脆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
小九眨了眨眼睛,昨晚的梦境还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梦到了自己追逐一只凤凰,只是自己怎么也追逐不到,最后自己变成了一株矮矮的小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凰鸣叫飞走。
这让她想起了昨晚上窗棂上的那个影子。
小九起身,叠好自己唯一一床旧单子,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个铜盆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梳洗打扮的用具,但小九一点都不马虎,她起身来到院子里的井边。
因为年久而有些暗淡的麻绳被水浸的发沉,在辘轳上面留下几道印记。
小九纤细的胳膊摇着沉重的辘轳,在清晨的宁静中,辘轳转动的轻微声响在院子里清晰的回荡。
也掩盖住了那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开窗的声音。
伴随着吱呀声,木桶承载着清水被打了上来。
小九挽着袖子,一手扶着辘轳,一手去拉木桶,那井口很宽,加上井边湿滑的苔藓,小九费了些力气才把木桶拉了回来。
沉重的木桶坠在小九的手里,被她提到了一边。
木桶放在地上微微一斜,清澈的井水被倾注到了水盆里,清水在盆里打着旋,带着凉爽的气息。
小九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她蹲在地上,等着水盆平静下来。
清澈的水像是镜子般,倒映出一张带着几分稚气却明眸皓齿清丽绝伦的脸颊。
因为刚才的活动,小九光洁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嘴唇红润清爽,是一种再多的粉黛也比不上的清新自然。
就像是山崖边盛开的百合花,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头发在脑后简单的绾成了一个髻,几缕碎发垂了下来,小九看着水盆中的自己,伸手别在了耳边。
小九简单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让她看上去更加整洁利索,这才捧起一捧水来。
平静的水面又被搅乱,小九的倒影瞬间破碎。
洗过脸,那白嫩的脸蛋上挂着几滴水珠,随着小九的行动,水珠掉落到地上,很快的就被蒸发。
小九甩了甩手,她连一块手帕都没有,只能靠着自然风干。
“呦,小九居然也会臭美了?”
春官懒懒的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抱着肩膀,眼眉挑着,只是这个动作因为他年纪的原因,褪去了少年时的清秀,并没有多少柔媚,反而变得有些硬朗。
小九秀眉微蹙,从昨天他说了苏执的坏话之后,小九就不太想理他。
小九端起水盆,把水泼在了春官的脚边。
平静的清水汹涌着朝着春官的脚面冲去,春官没有防备,急忙抬脚跳上了台阶,哪里还有之前的娇柔,活像是一只身手灵活的猴子。
小九忍着笑意,拿起扫帚把地上的水扫匀。
今天天气太热了,也就泼了清水之后才感觉到一丝清凉。
“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瑞福楼的鞋!”
这双鞋还是去年过年时班主特意定做的,只是没过两个月这双鞋就已经装不下他快速生长的脚,可春官不想让班主发现,于是这双做工精致的鞋子也成了春官的束缚,让他每一步都束缚疼痛。
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但现在看来,今年他肯定不会再有如此的待遇。
春官挺直了身子,没了之前刻意的搔首弄姿,小九这才发觉春官身量已经拔高了许多。
“天气热,我泼水降降温,不然班主该骂我了。”
春官冷哼一声,冲着小九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就是昨天吃了你半个肉包子吗,小气。”
小九不知怎么得也来了气,她板着脸,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上面色不善。
春官一愣,他从台阶上下来,语气也沉了下来,没了之前的调笑,“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说了苏执?”
昨晚她还和自己顶嘴来着,就是因为苏执。
小九被戳中心事,脸色一红,她杵着扫帚,“我听戏台子上唱过,不能妄议他人。”
春官想笑却没笑出来,反而问道,“哪出戏?”
小九词穷,春官却咄咄逼人,“你看上他了?”
狭长的凤眼中带着凌厉的味道,小九把笤帚横在面前,也挡住了春官的逼近,“你别胡说八道!”
春官收回了压迫的身子,略有些得意的抱着肩膀,他斜睨一旁一眼,嘴角发出一声轻哼。
小九这才发现,苏执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子里。
苏执今天还是昨晚那一身素色的外袍,只是那一身繁复的刺绣在阳光下反而没有月华下显眼。
苏执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是没有休息好,但并没有显得他有多少疲惫感,那一双眸子越发的深沉。
“一大早叫什么叫,吵着苏公子了。”
阿厌站在苏执身后,浑圆的脑袋微微仰着,带着一丝的傲慢。
虽然刚刚当上跟班,但已经有一些狗仗人势的意思。
苏执眉头微微一皱,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不着痕迹的扫过小九,却越过春官。
春官在戏园子里待了很多年,什么眉眼高低都看的出来。
春官心里本就不满,苏执刚一来就得到班主的重视,还给他配备跟班,这种待遇就连春官最火的时候都没有享受过,现在又被苏执明目张胆的忽视。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发作,只能把气撒在出头的阿厌身上。
“你一个打杂的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
春官嬉笑怒骂拈手就来,他嘴角带着冷笑,语气却不是强硬,但那种软绵绵阴阳怪气的语调更让人窝火。
阿厌没想到春官居然敢顶嘴,他已经看出来了,春官的好日子到头了,反正他早就看不惯春官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阿厌,你这是吃火|药了?”
小九往前走了几步,和春官并排,她不敢去看苏执,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目光,一看就移不开了。
阿厌恼羞成怒,虽然苏执没有表示,但是他一朝“得志”,自然不能在苏公子面前露了怯。
阿厌挺着那精瘦的胸膛,用他破旧的衣袖狠狠擦了擦鼻子。
但不等他反驳,班主掀开那下端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门帘从前厅走了出来。
班主是个四十岁的汉子,看上去高大孔武。
“都站着干什么?”
见到他们都闲站着,班主面露不悦,呵斥了几句,小九自然对班主的呵斥已经成了习惯,转身继续扫着地,顺便想一想一会早饭吃什么,虽然她知道无非就是一碗稀粥,一个饼子罢了,但是不妨碍她自我安慰。
春官愣在原地,他咬着嘴唇,这是第一次班主呵斥自己,他不甘的看着班主。只见班主走到苏执身边,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是听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在苏执面前,高大的班主居然微微弓着身子,有种诡异的恭敬。
苏执有些心不在焉,深色的眸子放远,恰好落在了远处正在清扫的小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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