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会杀了你

辛傲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辛原的意思是：马上开场，就是辛原和辛甜的比赛。

辛甜对辛原这个堂弟不是很熟，常规赛实战切磋遇到过几回，觉得他还挺强，可以在她手下撑十五分钟的程度。

虽然他会在比赛后追在她后面问东问西，有点烦人，但总体来说是个不错的对手。

对以前的她来说。

“辛甜堂姐。”他对目前排名第一的辛傲天丝毫不在意，拦住他后径自向辛甜走来，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微笑：“他们说你被摘除了脑机接口……已经变成废人了？”

原本，辛甜以为他和别人一样，也是个来落井下石的，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却告诉她——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我不信。”没等辛甜开口，辛原立刻自问自答：“一定是那些人嫉妒你的天赋和努力，编排你的对不对？”

他边说边往前凑，凑的太近，以至于辛甜能看到他眼中的血丝。

她忍不住后仰，和他保持距离：“那个，这是真的。”她扭过头，让辛原看自己枕部的愈合凝胶：“伤口还在，你要看吗？”

辛原皱起眉，摇头：“……不，就算摘除的了脑机接口，你依然可以操控机甲是不是？你是天才，你可以赢对不对？”

辛甜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辛傲天出现之前，自己风光过一阵子，拥有一批迷弟迷妹。当然，在辛傲天出现后，这些人都悉数拜在了他脚下。

不过现在看来，辛原可能是比较死忠的那一派。辛甜回想起来，他的确不爱与人扎堆，总是独来独往。或许正因如此，才能在她已经沦落至此时，还坚守着对她不理智的崇拜。

辛原双眼圆睁，猛然揪住辛甜战斗服领口，把强度极高的纳米橡胶布都揪出褶皱来：“你那么强，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痛击我的机甲，把我踩在脚底，打败我的，对吧！”

“啊……”辛甜实话实说：“我尽力。但以目前情况判断，大概率是你赢。”

辛原绝眦欲裂：“我赢？怎么可能是我赢？你是永远的冠军！你必须赢！”

他眼神狂热，与辛甜额头相抵：“证明那群乌合之众的愚蠢吧，堂姐！赢我！如果你输了……”

“……如果我输了……？”

辛原嘴角扬起诡异又疯狂的微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会杀了你。这样，你就永远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模样了。”

……这是什么魔鬼私生饭？辛甜倒抽一口冷气，仰身努力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辛原松开她，替她抚平战斗服，又恢复了之前邻家男孩一般人畜无害的微笑：“那么，我在场上等你。辛甜堂姐。”

他的眼神依旧充满着崇拜和迷恋，好像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和偶像同台竞技的迷弟。

辛甜打了个寒战。

她知道今天必然是艰难的一天，将会有许多场恶战。

但她没料到，头一个威胁她的生命、给她迎头痛击的，会是与她无冤无仇的辛原！

个人终端跳出上场通知。辛甜坐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在其他选手复杂的目光中，怀着更复杂的心情，和辛原一前一后离开休息室。

赛场上，预热表演已经结束，3D地坪海浪般翻腾，草坪褪去，高大的热带树木拔地而起，水汇聚成河流过其间，氤氲的雾气蒸腾，能见度降低。

数秒之间，整个赛场幻化出一整片绿意葱郁的热带雨林。

“无论看多少次，联邦之星体育场的模拟实景都令人赞叹不已呀！”解说在开场前场地准备的空当介绍起场地来：

“我们知道，B-331星因为地理环境限制，适宜生存区很小。但在这极小的范围里，却有一个景点撑起了这颗星球的旅游业——汇集了联邦最新科技打造的联邦之星体育场，B-331星上唯一的景点！”

解说同时，画面切换到联邦之星体育场的模型鸟瞰：“体育场最神奇的，就是它的赛场地面采用实时3DVR技术，几秒内，就可以从各项感官体验上营造出一个既虚拟又真实的环境，突破了场地赛的限制！”

“除此之外，作为能够承载机甲战斗的场地，为了保护观众，体育场上空笼罩着一层高强度、高透光性的气凝胶外壳。”

画面又切换回实时场景，飞行摄像头在体育场上空旋转，在一个微妙的角度，通过阳光折射，能够看到看似空无一物的赛场上，果然有一层微微反光的外壳。

“机甲比赛采用的都是实弹，虽然是预备驾驶员，杀伤力也不可小觑。有了这层气凝胶外壳的保护，现场观众就可以安全地近距离观看精彩刺激的比赛了！”

画面切换到现场观众兴奋的面庞。

“今天的天气和能见度都很好，是个非常适合比赛的日子。”解说说着，画面又切换体育场上空万里无云的晴空。

辛甜坐在驾驶舱中，晴朗的天色从准备室窗中漏下，照在农用机甲灰扑扑的身上。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哔——”

提示音长鸣，准备室大门上红灯变绿，大门“哧”一声向两旁滑开。

“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对战双方是曾经的卫冕冠军辛甜，和辛家小将辛原。他的最好成绩是去年公开赛的季军。”

“比赛采取的依然是积分制和击倒制相结合的规则：每一轮比赛限制时长半小时；比赛中由裁判团记录双方技术得分，如果双方和局，将由技术得分高低判定胜负；如果比赛途中有一方投降，或被对方击倒，驾驶员昏迷或机甲失去战斗力再起不能，则对方获胜。”

“双方选手入场！”

辛甜听不见直播解说，她的耳机中只有冰冷的赛程提示。

“准备战斗。”她语音吩咐农用机甲：“出发。”

在观众山呼海啸的欢呼中，两台机甲分别从两侧步入赛场。

深蓝色机甲进入赛场时，直播画面正好切到它的驾驶舱：透明深海液中，少年辛原兴奋得脸颊通红，头往前伸，似乎能透过密林和浓雾看到另一端的辛甜，枕部的脑机接口处数据线都被崩笔直，他兴奋的声音也通过直播传递到观众耳中：

“堂姐，我来了！”

深蓝色机甲周身水波般荡漾几秒，很快消失在绿意盎然的场地中，犹如水消失在水中。

“光学隐形！辛原选手竟然一上来就开启了光学隐形！”解说惊呼：

“光学隐形非常耗电，通常是最后正面决战时才使用的杀手锏。现在就使用光学隐形，这说明辛原选手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让我们来看看辛甜选手这边！”

“众所周知，辛甜选手拥有多台战斗机甲，不知道今年她会携哪台爱机出战？烈焰？铁马冰河？还是阿瑞斯？”

画面切换，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矮小灰暗，在密林中艰难前行的农用机甲。

解说：“……”

解说：“……啊，可能是我们不了解的全新机型。让我们来看看资料：本届比赛，辛甜登记上场的机甲只有一台，叫——水旱田通用全能型丁巳代农用机甲？”

越念，解说的语气就越迷惑，最终不知该如何评价，于是尴尬地沉默下来。

现场观众也疑惑起来，他们看不到直播解说，只能自己猜测：

“那是什么？没见过的型号？”

“看起来好像……不是战斗机甲啊。”

“怎么这么像我叔叔扔掉的那台破农用机甲？”

“农用机甲？开玩笑吧？这不是找死吗？她不认识辛原吗？他可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的。”

“这还怎么打？单方面虐杀啊。”

驾驶舱里的辛甜听不见别人对她的评价，她只觉得自己将农用机甲履带改造成战斗双足真的是非常明智，因为在雨林错综复杂的地面环境下，即使战斗双足都走的磕磕绊绊，如果现在是履带 ，恐怕寸步难行，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被对手屠戮。

“开启热源检测。”比赛开始已经快三十秒，依然不见辛原的踪影，辛甜猜测他可能是开启了光学隐形。这虽然不是常规战术，但她回想起和辛原的战斗：这人本来就不是常规型选手，出其不意的战术安排，是和他战斗最大的乐趣。

屏幕弹出提示：

【没有热源检测模块】

……

一上比赛场她就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差点忘了现在驾驶的已经不是战斗机甲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沉默，农用机甲主动弹出提示：【对不起。我有简易雷达系统，是否可以开启？】

以前，辛甜听说过，B-331因为大角猪泛滥，为了维护农场安全，所以农用机甲大多配备了单兵机甲早八百年淘汰的雷达系统，用来检测大角猪的到来。

当时的她是当奇趣冷知识听一乐，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

“开。”

简易雷达顾名思义，非常简易，只能探测到大角猪这种体积的大型生物。如果对方是有意隐形的机甲，那探测成功率将非常低。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雷达扫过一圈，显示屏上密密麻麻一片探测对象。

密林虽然是地坪模块生成的，但并不是虚拟成像，泥土、石块、树的主体部分都是有实体的。

雷达一圈圈扫过，探测对象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辛甜在雷达检测画面中聚精会神地寻找移动物体。忽然，某种战斗直觉的一样的东西让她汗毛倒竖，不禁抬起眼睛透过驾驶舱透明亚克力舷窗看向右上方。

密林、树枝、再往上，是看不见的气凝胶保护罩、晴朗的天空。

空气里微不可见地波动了一下，仿佛那里突然升温，扭曲了光。

辛甜瞳孔微缩：“卧倒！”

农用机甲立刻屈膝，双腿一蹬，俯卧在地。

与此同时，在它原本站立处的树，被看不见的刀拦腰截断，枝叶摩挲，轰隆倾倒在地。

辛原竟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冲到她眼前，发起了进攻！

“跑！”随着辛甜一声令下，农用机甲爬起来，绕过眼前的大树向前冲去。在它身后，树木接连倒伏，像有无形的巨人踩出一条通道来！

“辛原选手的机甲，名称为‘隼’，最擅长快攻。”直播画面放出深蓝色机甲的建模和数据：“辛原选手选择开场就快速进攻，不给辛甜选手反应时间。我们看到，辛甜选手现在疲于奔命，非常地狼狈。她的机甲……目前我们只能找到其在农耕方面的数据，不具有参考意义。可以说，她的机甲是她目前最大的劣势。”

辛甜深吸一口气。

三米高的农用机甲，不会飞，没有光学隐形，在五米多隐形战斗机甲的威压下，犹如草原上被雄鹰盯上的鼠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保住小命。

农用机甲依然忠实的执行她的命令：跑。

驾驶舱剧烈颠簸了一下，观众的惊呼透过气凝胶罩壳和密封不严的驾驶舱传到辛甜耳中。

【电池仓受到攻击。没有产生功能性损伤。】

农用机甲迅速汇报战损情况。

雨林中没有地洞。辛甜知道，以她机甲的实力，不可能跑脱。

双手握上老式的操作杆——一阵几不可查的颤抖后，双手渐渐稳定。

果然，经历过上次战斗后，她已经可以进入驾驶舱而双手不颤抖了。

大概是改变命运的迫切战胜了心理阴影吧。

双手前推，锁定角度，农用机甲在操作下抽出背后的机枪，在下一轮攻击来临时，腾空反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向右上方！

“哒哒哒哒哒哒哒！”

制式机枪对机甲的伤害，就像沙子打在石头上，“隼”只是光学隐形受到扰动，荡出两秒的波动。

而在这波动中，辛甜看到了机甲的轮廓。

她立刻调整枪头，向着机甲腰部打出一枪。

“砰！”

随着枪响，受到攻击的空气骤然闪烁，现出一块蓝色钢甲！

“发生了什么？”解说在现场观众的疑惑和惊叹中，示意导播用画中画慢动作回放：“让我们仔细看一下！”

慢回放里，子弹划破空气，精准打碎了什么，于是“隼”腰部的光学隐形消失。

“她打中了隐形光线衍射装置！”解说惊呼：

“辛甜先用机枪扰动隐形光线，确定对手大致位置，接着果断打碎了对手腰部的光线衍射装置，物理解除部分隐形！‘隼’丧失隐形优势！”

“辛甜选手的射击精准度和思考速度一如既往地犀利！这是农用机甲可以打出的战术吗？太令人惊叹了！”

与此同时，“隼”的驾驶舱中，辛原随手关掉屏幕上跳出的光学隐形失效警报，咧开嘴，痴迷地盯着下方攻击完后躲进密林中的农用机甲。

“堂姐，你果然还是最棒的……”

他在深海液中伸展四肢，“隼”随着他的动作也伸展四肢。

部分不隐形，等于隐形无效。辛原索性解除全身光学隐形。

巨大的身形如暴雨将至的乌云，压在那片树叶微动的浓雾密林上空。

“呵呵，我来了！”

深蓝机甲收并四肢，猛然向下俯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