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松子奶皮酥

今天初一,是对账的日子。

按照惯例来说,七福晋并不太用心管家这些琐事。

身边人能干,再加上原主那颗小心脏紧紧拴在了七爷身上,这些事都交给了奶嬷嬷和丫鬟。

管账的就是一等丫鬟冬月。

可林清妙不打算这么干,以后该管的事还是要管起来。

书房里,林清妙一边吃着丫鬟送上来的水果拼盘,一边听着府里面的报账单子。

越听心越疼,拿水果的手,微微颤抖。

“西院每个月都用这么多银两?”看着西院账单子上合计的二百两,林清妙心痛的问道。

看着福晋脸色不好,冬月闷声道:“侧福晋这几个月来,才开始这样的,之前每月也是合乎规矩的。”

“还不是爷最近总去她院子,她才敢这样,主子一个月都没她奢侈呢!”冬霜撇嘴。

要知道她这个嫡福晋一年的年俸才300两,这侧福晋那拉氏可真是得宠啊。

在原主记忆中,那拉氏性格温和,是府里的老人了,康熙三十五年生下七爷长女,去年在她这个嫡福晋进门后,又生下了长子弘曙,陪伴七爷时间最长,颇受宠爱,却并没有不尊敬她,以往也都很规矩。

这几个月,是原形毕露了?

看了账本,这几个月来,超出的账目可都是用自己嫁妆银子补贴上的。

这可不行,哪有这样的事?

得不得宠她不在乎,但是拿她银子可就不成了。哪有替七阿哥养小老婆的道理,这银子还得找七爷要。

林清妙看完府里的账单子,又拿起了原主嫁过来时,嫁妆铺子的账本,看着进账利润,这才舒心多了。

没等看完,就听见外面奴才的通报。

“福晋,不好了,爷来了。”看门的奴才慌慌张张的进来通报。

“你这小太监,爷来了,有什么不好的,小心被人听见,有你苦头吃的。”冬霜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太监急忙道:“福晋,冬霜姐姐,奴才不敢,是爷,爷他是被背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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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到府里,苏德喜赶紧给七爷拉开厚重的车帘,做势要扶。

七爷纹丝不动。

苏德喜把手递得近一些,方便七爷搭。

七爷纹丝不动。

“爷?”苏德喜疑惑了。

“找人来背爷,没看见爷伤的不轻?”七爷瞪了眼苏德喜,这奴才是越来越蠢了。

苏德喜表示真没看出来。

“诶,奴才知道了,主子爷,是回前院么?”苏德喜自己在心里嘀咕,不敢吱声,明明爷以前受罚以后都是自己撑着,从不让奴才们背着的。

七爷想了想,“不,去福晋那吧。”

去了福晋那儿,这府里的其他女人们也就知道了,慢慢的,这消息也就能传开了。

这可是新鲜事儿,苏德喜惊讶了,以往这种时候,主子爷可从没让福晋格格们见到过腿上的伤。

苏德喜转念一想,知道主子爷自有打算,立马噤声。

不过心里却知道福晋这次又讨不着什么好了,这犯腿疾的主子爷可不好伺候,连前院伺候惯了的奴才们都时常被主子爷罚呢。

他对福晋能安抚住主子爷不抱有任何期望,就算主子爷身体好着的时候,福晋也总是哭唧唧地惹主子厌烦。

这种时候估计更是惨。

七爷被奴才们背着进了正院,顿时一阵请安声。

林清妙在一片整齐的请安声音中,第一次见到了七爷。

即使是欣赏不来清朝男子发型的林清妙也不得不说,七爷的颜值是很能打的。

身穿宝蓝色团龙纹衣裳,眉眼皱着,冷冷的。

五官俊美,皮肤白皙,又有皇子气度,再加上浑身忧郁冷峻的气质,这要是在现代,妥妥一线男明星。

“福晋看什么呢?”被福晋这眼神盯着,七爷皱着眉头。

哪次过来,福晋也没见着他不会说话啊。

“没什么,爷,您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府医,赶紧的,把爷扶到西暖阁去。”林清妙回过神,赶紧按照原主习惯说道。又让丫头给七爷上茶。

七爷接过梅花纹青花瓷杯,耐着性子,喝了一口茶。

“已经派人去请了,福晋别忙了。”这一说话,熟悉的感觉才回来。

腿疼的他心里直烦,也懒得多说话,就被奴才送去了西暖阁。

西暖阁。

七爷坐在炕上,靠着湖蓝绣折枝锦缎靠枕。

府医正小心地检查七爷右腿,偶尔按到痛点,七爷就会不自觉抖一下,没一会,七爷额头就渗出汗来,面色也惨白。

还真有些可怜。

虽说,林清妙不在乎什么宠爱。

可要是能和这位顶头上司好好相处,那当然是更有利于生活舒心。

眼下那拉氏的银子还需要这位爷平账呢。

这便走出西暖阁,吩咐李嬷嬷做一道松子奶皮酥送上来。

七爷刚吃完苦头,面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正由着奴才们擦汗更衣。

屋子里面气氛降到了冰点,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喘,苏德喜都一声不吭,怕惊扰了主子爷。

冬霜战战兢兢绞着帕子,以往爷来了,这活都是冬雪干的,可前一阵子福晋生病,冬雪姐姐也病的厉害,现在还没好全呢,现在只能让她上手了。

被主子爷阴沉地盯着,冬霜更是手脚僵硬。

好不容易伺候完,可以退下了,坏就坏在退下时,冬霜碰到了七爷的右腿。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错,冬霜咚的一下跪下来,砰砰磕头,“主子爷,奴才该死,奴才蠢笨,求主子爷饶奴才一回。”

冬霜心里知道,虽然她是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但是府里人尽皆知的是,七爷犯腿疾时候,是最易怒的时候,她真怕被罚的脱一层皮,更怕连累福晋被爷不喜。

苏德喜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还掉了链子。

七爷看都没看她一眼,摆摆手,“拖下去教教规矩吧。”

林清妙拿着装着松子奶皮酥的青花白底梅花瓷碗,刚走进来,就看见几个太监架着冬霜,要把她拖下去。

连忙出声,“住手,你们几个要干什么?”虽然和冬霜相处没有多久,但冬霜衷心又活泼,林清妙不能看着她被罚。

苏德喜连忙上前解释:“回福晋话,这丫头刚才服侍的时候碰疼了主子爷,这才被教教规矩。”

七爷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听完话后,林清妙心里直冒火气,就碰疼了他一下,就要被教规矩,这可是她身边的贴身丫头。

这教规矩话没说死,可这罚跪打板子是少不了的,这种天气,可是要大病一场的。

默念别跟病人一般计较,林清妙柔声道,“爷,尝尝这道甜点,这松子奶皮酥,既有松子的醇香口感,又有牛乳的清甜,吃完苦了,也该尝尝甜味儿了。”林清妙边说把碗递给七爷。

七爷本来不想吃什么甜点,可是,福晋手里这份甜点散发着微微的香甜味儿,外观又白嫩的像豆腐,让他有点心动。

这才接过了碗。

吃完苦,是该要吃点甜的啊。

本以为又是以前福晋送的那些甜腻口感的甜点,没想到这个松子奶皮酥却恰到好处。

甜度刚好能让他接受,又有酥酥的口感,顿时让他觉得,刚才受的苦,好像真的没有那么苦了。

看着这一碗奶皮酥见了底,林清妙知道,这是和他胃口了。

看着见底的瓷碗,七爷少有的有点尴尬。

“咳,这道甜品不错,爷有赏。”

林清妙笑眯眯的像个小狐狸,“是,我替冬霜谢谢爷的赏,这道甜品是冬霜想出的点子呢,爷就将功补过,别罚这丫头了。”

七爷瞥了眼福晋这张鹅蛋脸,淡淡应了一声。

他才发现福晋也有这么灵动的时候。往常福晋见了他总是哭丧着脸,流泪埋怨他又去了别处,一点也不像个嫡福晋。

没想到,福晋不哭唧唧的时候,也还是挺顺眼的。

林清妙见状忙给冬霜使了个眼色,冬霜顺势磕头退下了。

苏德喜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啊,福晋这次还真有点本事,哄住了主子爷。

日落西下,看着七爷还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林清妙心里暗道糟糕。

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踏过沉香木雕四季如意屏风进了里间。

里间,檀香木雕花的大床上铺着大红色满绣石榴的锦被,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可屋子这俩人僵硬的躺在上面,大眼瞪着小眼。

最终,还是七爷打破了宁静。

“福晋,爷知道你想,但是爷今个腿不舒服,咱今天歇着吧,以后给你补回来。”福晋今天没惹他厌烦,又挺顺眼,今日又是初一,确实该亲热一番,但他这时候腿实在疼得厉害。没心思干别的。

林清妙一阵无语,谁想了?她还想着有什么法子避过去呢,但为了不惹七爷怀疑,还是不动声色摆出理解的神态。

“当然是以爷的身体为重。”

本以为睡不着,可身边这男人身上散发的药香莫名好闻,林清妙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七爷看着呼呼睡着的福晋,心里诧异,福晋以前可是从没有在他睡着之前睡过去的,怎么今天睡得不管不顾的。

夜半时分,七爷辗转反侧,忍受着右腿的疼痛。

今天这腿上的伤,估计他到府不一会儿案脉就呈送到了皇上的书案上,明天开始,该告假一阵子。

他知道,是时候开始经营自己腿伤严重、无心争斗站队的形象了。

“爷,可是腿上疼得厉害睡不着?”林清妙被吵醒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吵醒你了?”七爷问道。

林清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旁边躺着的人僵硬的跟石头一样,翻来覆去的,她怎么能睡得熟。

披了件外赏,踩着软底鞋,林清妙让外面在暖廊守夜的冬竹灌几个汤婆子,端盆温水,在拿些烈酒。

自己又去外间药柜中取了药酒和李嬷嬷为她特制的安神香。

她不是古人,实在是不习惯睡觉时候,奴才们离得太近,这才让她们守夜时歇在外面暖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