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府

难受了几天，小日子终于熬过去了。

林清妙舒了一大口气。

这几日七爷借口腿疾不上朝，任凭皇上三催四催也不出府，天天在正院嘘寒问暖，那个体贴劲儿让她很不适应。

昨日老爷子急了，差点没派所有当值太医来给七爷瞧伤，今日七爷才拖不下去，去上朝了。

林清妙也起了个大早，打算出府逛一逛，顺便实地考察下自己的那些嫁妆铺子。

“主子，您看看，这样可好？”冬雪给她描了眉，又点了些胭脂在唇上，衬得她气色更好了。

“不错，不错，把上回进宫额娘赏的仙鹤琉璃簪找出来吧，我瞧今天戴它才配得上我们冬雪姐姐的手艺呢。”看着镜中的美人，林清妙暗自点头。

“福晋就会打趣，分明是福晋主子天仙下凡，美丽无双，怎么打扮都让人心动呢。”冬雪笑着说，几个小丫头也在旁边附和，夸得林清妙心情舒畅。

披上了莲青斗纹鹤氅，拿着珐琅鎏金团鹤手炉，收拾妥当，林清妙带着冬雪、冬月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这些大氅、精致的手炉以及其他皮毛等等都是七爷赏的，林清妙在心里偷偷琢磨，这都是七爷看自己小日子时候实在难过，便赏赐了这些御寒之物吧。

随着马车行驶，林清妙总算见识了清朝市井的热闹。

逛了自家的铺子，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多是精明能干的，林清妙还是很满意的。

心里还想着如何在自家几个铺子搞点创新的点子，多赚点银子，就听见前面一阵喧闹。

----------

“快出去吧，你这老妇，别挡在我们广仁堂门口，影响我们药堂生意。”一位身着朴素的老妇人被药堂中的伙计粗鲁地推搡着。

“咳……我之前一直在这拿药的，掌柜的，咳……掌柜的和我儿子说过……可以先记账拿药的。”老妇人闷声咳喘，急着解释。

伙计嘿嘿一笑，“老太太，你可真会说笑，谁看大夫抓药不拿银子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们广仁堂岂不是乱了套。”

这话叫老人家臊红了脸，可明明上次来抓药，掌柜还一脸和善，这没多久怎么就变了，“是……家里六娃实在烧得厉害，这才想着先抓几副药，咳咳咳，这可是救命的阿！咳咳，老婆子我，咳，给你跪下了，求小哥行行好，帮……忙叫下掌柜的，掌柜的与我儿子认识……”

你儿子从前那是在七贝勒府伺候七爷的，掌柜收了银钱自然给面子，可现在都知林玉被七阿哥嫌弃，调到福晋的正院了，根本不得用。

掌柜怎还会让你抓药。

伙计心中嗤笑，面上却一本正经，“胡言乱语，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在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老人还想说，伙计不耐烦了，一把拎起她就要往外仍。

“住手，快放开我阿娘。”几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八九个半大的少年冲了出来，他们有男有女，年龄七八岁到十二三不等，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却个个干净利索。

其中最大的男孩，上前接过老妇人后退几步，自己又像是要冲到伙计面前。

“咳咳……老二，咳……快住手!”老妇人见状，连忙制止。

可话还是说晚了，伙计被男孩狠狠推了一把，差点没摔倒。

“嘿，小兔崽子，跟你爷爷俩动手，真是找揍！”这下子，伙计脾气上来了，一拳头打在男孩脸上。

其他人见此，女孩们扶着急得气喘吁吁的老妇人，男孩们围着伙计就要上去帮忙打架。

还有一个机灵的小子，见势不妙，飞快地跑了出去，瞧着像是要去叫人。

被几个小子用狼崽子的眼神盯着，药堂的伙计也有点怵。“你们几个小崽子，敢动手，这老太自身用的药以后就算有银子我们广仁堂也不抓了。”

老妇人明显咳疾严重，不给抓药那是要她的命。

这下子几个男孩不敢动了。

“嗤……这下子老实了？不敢动了？”伙计瞪着小眼睛在他们身上乱转，“爷今天给你们条活路，不是要抓退热药么，今天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给爷跪下，爷自掏腰包赏你们一副药，如何？”

这群少年憋得眼眶都红了，却没言语，一个个就要跪下去。

林清妙热闹看不下去了，走出来制止。“且慢。”

伙计见林清妙衣裳首饰十分精致，身后又跟着数位仆从，就知这是富家小姐了，忙上前献殷勤，“不知小姐是前来诊脉抓药么？我们广仁堂坐堂大夫医术了得，小姐可放心。”

“诊脉抓药就免了，冬雪，拿银子去给这位老妇人抓药，在给她孩儿请个大夫。”林清妙看都懒得看这伙计，直接吩咐冬雪。

“快……咳，快给恩人磕头，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还是那老妇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几个孩子就要给林清妙磕头谢恩。

“老人家，快快起身，当务之急还是救治您孩儿，莫要跪了。”请了大夫，林清妙带着众人去了老妇人家中。

进了破旧却干净的小院，林清妙觉得十分诧异。

之前在广仁堂门前，七八个孩子叫这老妇人娘，她只以为是古代无避孕措施，这才生了许多孩子。

虽然感觉孩子与老妇人年纪相差略大，但也没往别处想。

谁知，来了老妇人家中，又有十多个孩子叫她娘。

且竟然还有那四五岁的稚童。

这可真是叫人惊奇。

煎了带回来的退热药，给六娃灌了下去，大夫又诊了脉，开了更适宜的方子。

看六娃发了汗，老妇人这才回答林清妙明显的疑惑。“姑娘，咳，是否疑惑这些孩子为何都叫我娘？”

林清妙点头，“确实。”

“老婆子一生未曾生养，他们……都不是我亲生，却胜似亲生。”老妇人笑眯眯的说道。“这些孩子有些是被丢弃的，有些家里受了难，都是些苦命娃，我就和他们相依为命的过着。”说着这些孩子，老妇咳喘都较往常强上了几分。

眼前分明是一位穷苦老妇，林清妙却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光。

穿来清朝这段时日，她衣食无忧，有人伺候，过得是顶顶好的生活，却真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个时代做什么。

看这眼前的老妇，林清妙心里有些计划了。

“阿娘，阿娘！”声嘶力竭的喊声，让林清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见一个面容俊秀、身材修长瘦削的男子飞快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林玉大冬天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阿娘出了事，他还留这条贱命还活着干什么。

自幼时被阿娘救下，他就是为了阿娘而活。

广仁堂那黑心肝的，以前那些银子真是给了狗，那抓药伙计竟敢对阿娘动手。

幸亏小五子机灵，知道去府里给他报信。

急匆匆跑去广仁堂，可门口竟丝毫不见阿娘及弟弟妹妹人影，难道他还是来得晚了？莫非阿娘真的出事了？

这次出府，他还是假借福晋的名义，回府后还不知会如何，林玉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娘……”林玉站在院门前，磕磕巴巴喊了声娘，随即瞪大了双眼。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家这个小破院子能见到福晋！

林清妙此时的惊讶也不亚于林玉。

这不是正院万事不管的管事太监么，真是巧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林公公、林清妙微微一笑。

林玉瞧着，莫名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