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留宿

宋朝隅挑了挑眉,掩去眼里微微震惊的神色,轻笑一声道:“阿鹿问这做什么?孤乃天子,有谁敢为难孤。阿鹿这是在关心孤吗?”

宋朝隅笑得异常开心。

赵鸣野不自然地撇过眼去,“没有,只是一切因我而起,我也曾是一国储君,也知道那些大臣是什么样子,若是因我你受了委屈,我会过意不去。”

“仅仅如此吗?”宋朝隅的目光落在赵鸣野的身上,似乎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

赵鸣野闷闷地‘嗯’了一声,耳畔却缓缓地攀上了薄红,蔓延到脸颊与眼角。

他的心脏如同雨滴落在鼓面之上,细密地跳动起来,他不知道他怎么了,呼吸间竟带了几分微弱的窒息感,总是忍不住去逃避宋朝隅的目光。

“那阿鹿还是挺无情的。”宋朝隅望着赵鸣野通红的耳朵与眼窝,轻笑道。

他的耳朵与眼窝怎么总是这般轻易地便红了,好想揉一揉,看看是否能在上面留下她的指印。

赵鸣野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脸颊如有火在燃烧。

宋朝隅也并未再继续逗弄他,唤了身旁的宫女让御膳房上菜。

珍馐很快被盛了上来,宋朝隅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烤乳猪被摆放在中心的位置,四肢都被切下摆放在一旁,一双混沌的眼睛对着赵鸣野。

赵鸣野立时便想起了白日里被他硬生生挖出来的眼珠,以及那杯浸泡了眼珠的血酒。

他双唇的血色缓缓退去,顿时便没有了胃口,他看了看宋朝隅,不确定她是否是故意的。

或许只是为了让他适应那般血腥的画面。

珍馐很快都摆上了桌子,虽然不是很多但色香味俱全,赵鸣野敏锐地发现大多数菜色都放了辣椒,他试探地问道:“陛下喜欢吃辣?”

宋朝隅望着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孤不喜欢,孤没有什么喜欢的,只是见阿鹿颇为喜欢吃辣,便让御膳房多做了一些。”

“陛下……知道我喜欢吃辣?”赵鸣野微微瞪大了双眸,犹疑地试探道。

他不过只与她一同用过一次饭而已。

“这不是很明显吗?上一次你与孤一同用膳,哪怕有伤在身却还是第一时间去吃加了辣的那道菜。”宋朝隅说得理所当然。

他垂眸望向桌上的菜色,那狰狞的烤乳猪已经不知道被他忘到了哪里,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涨涨的,又有些难过,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些什么,哪怕是仲冬,都不知道他喜欢吃辣。

而她才与他用过一次饭便知道了。

这般了解他的人,怎么偏偏是她呢。

“尝尝着烤乳猪,孤亲自吩咐御膳房做的。”宋朝隅拿出匕首在烤乳猪上轻轻划过,便割下一片薄如蝉翼的猪肉来,挂在刀上递给赵鸣野,“这烤乳猪虽然美味,吃起来却十分油腻,片成薄片吃会好上许多。”

赵鸣野被宋朝隅打断思绪,抬眸细细地看了那匕首一眼,见不是宋朝隅常常用来杀人的那把匕首才放心地夹过肉片,肉片软软地趴在象牙筷之上,赵鸣野甚至能透过肉片看到底下的那一抹白。

如此之薄,她甚至只是随手在那肉上划过,便能片下薄如蝉翼的一片肉来,他不敢细想。

他将肉片放入口中,肉片入口即化,肉香夹杂混合在一起的木香、焦香,着实不错,只是确实有些油腻,油附在舌头上甚至有些化不开。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禁皱了眉。

宋朝隅见他皱眉,便知道他不喜欢烤乳猪的油腻,顺手夹了青菜放入他的碗中,“吃吧,解腻。”

赵鸣野抬眸诧异地望了宋朝隅一眼,她怎么反应这般快。

他吃掉碗中的青菜,放缓了用饭的速度,静静观察着宋朝隅用餐。

她似乎没有什么胃口,他想起她曾与他一同用过饭,每次吃得都不多,只是吃上那么一点便放下了筷子。

今日也是如此,皱着眉,麻木地咀嚼着,似乎不觉着用膳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每道菜也不多吃,都只吃上两筷,让人分辨不出来她的喜好。

他也明白为何如此,为了防止别人猜到她的喜好在菜中下毒,这或许也是她能在发觉他觉得烤乳猪油腻的一瞬间便夹了菜与他解腻。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或许是身为皇帝便要经历的事,曾经的他也会过上这种生活,那时的他感觉并没有什么,但是现在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不喜欢用饭,每一次地咀嚼都好像十分痛苦,好似她用饭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宋朝隅正用着饭,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她抬眸看去,便见赵鸣野极快地撇过眼去,她立时便被逗笑了,他要躲,假装什么都未发生,她偏不遂了他的愿,她放下筷子,“看孤做什么。”

“没什么。”赵鸣野心虚地垂下双眸,半晌还是问出来自己的疑惑,“陛下不喜欢用饭吗?”

“一般。”宋朝隅向来胃口不好,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或许因为幼年时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后宫之中苟活,缺衣少食的,那些饭食都难吃得很,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对于她来说,用饭不过就是为了活命而已,哪怕以后她的生活好了起来,她也对用饭提不起兴趣。

她并不在意此事,赵鸣野却皱了眉。

她望向外面漆黑的夜幕,空洞而又漫长,好像一个不注意,便能将人深深吞噬,她批了一日的奏折,用了饭便生了困顿,她收回目光看向赵鸣野,调笑着问道:“孤今日留宿霁月殿如何?”

赵鸣野抿了抿唇,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曾答应过一个人,他会娶她,纵然如今她生死不知,但是她收下了他的玉佩,他便要信守承诺,即使她不会知道,即使他身不由己。

宋朝隅一看便知道他在想写什么,“放心孤不会碰你,只是觉着着更深露重一个人倒是寂寞得很。”

“你不会难过吗?有时候望着外面的黑夜,便会想起来以前的事,印在脑海之中总是格外清晰。”她又望向外面的黑夜,一双漆黑的瞳仁似乎要与黑夜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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