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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苏余骨子里就有种随遇而安的宁静闲适,容遐说了她近日不要出门,她就真的连一步也未踏出房门,安安心心地待在屋子里面。
左右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事情,苏余思绪转着转着,又忍不住思考起了石木那件不翼而飞的外衫。
她确定回来之后把它搭在了椅子靠背上,可是第二天醒来,它就不见了。
一件普通的衣服而已,没有值得被人偷的价值,况且这里可是罪己居,有容遐在,等闲人也不敢放肆。
而且容遐的寝居和书房是重地中的重地,柳白也不能随意出入,能够在这里悄无声息地让一件外衫消失的人就只有——
罪己居的主人容遐了。
随着和容遐朝夕相处时间渐久,苏余也模糊地知道了容遐一些性子。
喜洁喜静,衣服只有黑白蓝三色,多疑,冷漠,孤傲,充满了掌控欲,占有欲极强。
他不是传闻中刑克六亲,刻薄寡恩的模样,但传闻也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可——苏余又不在意这些。
她的世界很小,心愿也很小,只想她身边的人平安快乐,一辈子健康无忧。之前是为娘、竹兰、老夫人祈福,现在要再加上容遐孙婆婆柳白小呜和石木。
旁人怎么做怎么看怎么想,她都不在意,只要这些人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哪怕天塌了苏余也不会害怕。
只是她虽然不必出门,风雨俱止步于屋外,瑟瑟秋风却浸透山河,夏衫单薄,再难抵霜意。
苏余裹着衣服,像一株向阳而生的植物,从日出东山伊始,便追逐着阳光,从门口移至窗边,待夕阳洒下最后一丝余烬,她就靠在窗边,手掌在脸颊撑出软乎乎的弧度,嘴角带着笑意,安静地看余光洒满大地。
漫天云霞蒸腾成瑰丽色彩,碧水青山万里长空,如诗如画,她的侧影却比一切都好看。
容遐脚下一顿,仿若误入一幅古画,不忍高声妄语。
苏余却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眼睛弯弯地雀跃道:“哥哥你回来了!”
就好像,她这一整天都是为容遐存在。
他不在的时候,所有的时间都是用来等他,从日出等到日落,从鸟雀初鸣等到倦鸟归巢,也许会无聊,也许会倦怠,可是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所有的无聊和倦怠都席卷一空,心情立刻转晴,好像所有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苏余没有说她的开心,可是她的动作,她的身体,她的眼睛都在诉说着她的开心。
苏余的眼睛干净纯粹,黑白分明,宛如秋水剪瞳,弯成弯弯月牙,里面盛着星光银河,倒映出一个容遐。
“哥哥,你累不累呀,是不是很辛苦?”苏余侧头认真地看着他,关心道:“你怎么站在那里不进来呀?”
容遐回神,他垂下眼睛撩起袍角,抬脚跨进门,然后不低头看脚下,而是又抬眼看了苏余一眼。
苏余被看得满心不解,可是直到容遐在桌子边坐下,喝了一口苏余倒的茶水,他也没有再说任何的话。
容遐并未开口,心中却自有思绪。
这两日他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同,不过是鼻尖腐朽的气息淡了些许,食物的味道好了一点,空气清新天色尚可,连让人恨不得统统拉去凌迟的满朝百官也顺眼了一丁点,愚蠢得有些可爱……
可是今日正事理毕,得了敲打一直谨言慎行的柳白竟然长出了一口气,含笑道:“殿下近日遇了什么好事,连日心情颇佳。”
好事?有什么好事?
闻言,容遐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周身平和的气势一转,变得凌厉狠戾起来。
不过是养了一直乖巧漂亮的小猫,皮毛柔软华丽眼眸动人,尾巴上有星星闪闪发光,像是在阳光下得青草里打过滚,永远都带着清新迷人的气息。
她出不得门,就只能守在门口,可爱又懵懂,见到自己的时候就高兴得喵喵撒娇嗲叫。
让人恨不得把她永远都锁在那里与世隔绝,生生世世,永远永远,只能见得到一个人,只能同一个人说话,掌控她的一切,包括生死和情绪……
“哥哥,你怎么了?”苏余握着杯子,目光担忧地看着他。
容遐视线从她如墨的长发划过,盯着她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唇,皓白的齿,和充满关切的灵动眼睛。
“无事。”他声音微哑,语气平淡道:“不过是有些累了。”
“累了?”苏余立刻放下杯子,走到他身后,搓热了双手,自告奋勇说:“我会按摩,我帮哥哥舒缓一下肩膀吧。”
她的手几乎都快要碰到容遐的衣服了,又突然想起孙婆婆三番五次说的“殿下不喜同人接近”,她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去看容遐侧脸,不好意思地询问意见:“可以吗?”
容遐看了一眼她的手,微微颔首。
苏余立刻开心地重新搓热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容遐肩膀上,试探着力度,问:“这样可以吗?”
苏余的手小小的,柔弱无骨,可是很有力气,摁再久也不会累。
只是她再认真,架不住容遐不配合。
初时还好,苏余以为他久坐肩膀后背僵直,就认真地为他揉捏这几个地方,可是没过一会儿,苏余就发现,手下的肌肉不仅没有放松的趋势,甚至渐渐地往着变成钢板的趋势去了。
苏余:“……”
她不由地分心,又不好意思说停,手下的力道逐渐变得轻缓起来,一下一下捏着,像是想让他放松下来,却不知不觉慢慢近似于抚摸。
容遐周身冰冷,心冷身体也暖不热,还穿的单薄,深秋里也不过一件单衣。
心无旁骛的时候尚好,苏余的动作变得舒缓之后,所有的动作都带着温度和草木香,前仆后继地前涌。
肩膀上搭着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后背贴着妥帖的温度,甚至她鼻尖呼出的细小气流,都一下又一下轻轻扫着他的脖颈。
距离有些太近了。
“够了。”容遐道,说完他缓了口气,压着声音说:“不必继续了。”
“……哦。”苏余也觉得容遐这样不配合,她再努力也没有用,就顺从地收回手,乖巧地坐回椅子上,低头捧着杯子。
方才一番活动,她面上恢复了温度,此刻皮肤白里透红,漂亮得像个仙童。
容遐不由地多看她一眼。
“没有厚衣?”
苏余迟疑:“有,但是抬轿子的人嫌东西太多了不愿拿,都给我扔了。”
这个小包袱还是她一直拿在手里,才避免被人一同扔掉。
容遐喝一口茶,淡声道:“衣柜在那里,你可以暂时先穿。”
衣柜里都是容遐自己的衣裳。
苏余犹豫了一下,不由地又想低头闻闻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味道了,毕竟从以前的经验来看,她穿过的衣服,全都无一例外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容遐身上。
她握紧了杯子,抿着唇点头,小声说:“好。”
也不知道容遐这是什么怪毛病。
苏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哥哥,可不可以让人下山帮我买几件衣服呀,我还有一点钱的。”
说完她又怕囊中羞涩给人添麻烦,又道:“或者,去我家拿几件旧衣服也行的。”
总不能一直穿着容遐的衣服,那成什么样子。
可是容遐不容商议地拒绝道:“不可以。”
苏余:“……”
苏余失望。
只是她的失望没持续多久,罪己居就忽然抬进来三个大箱子,里面不知道装满了什么,沉甸甸的。
她好奇地趴在窗边看,看到石木去搬箱子。而石木看到她后动作停了一下,在旁边监督他的柳白立刻皱起眉头,不知在说什么严厉地教训他。
苏余弄丢了石木的衣服,这件事情她还没有亲口告诉石木,见状于是十分羞愧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做了个对不起的姿势。
石木看着她的动作一脸茫然,然后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概认错了苏余动作的意思,他打开箱子的盖子,拿出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抖了抖。
那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给苏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石木: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