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天亮的早,关雎宫内来往的宫人脚步轻悄,长庆轻轻扣着木质的窗框,
“大汗,到时间起身了,还有两刻钟朝会就要开始了。”
他耐心等了两息,里面还是毫无动静,忍不住稍微提高了声音催促,
“大汗,朝会就要开始了,海兰珠福晋还需静养,您等下了朝会再过来。”
殿内烛光昏暗,床榻上更有帷幔遮挡,这昏沉沉的气氛确实更适合睡眠,殿内的两人呼吸绵长,显然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习惯使然,又有长庆在外面迭声催促,昏睡了整整一夜的海兰珠比皇太极醒的还要早些。
她的手被男人松松攥在手中,只是轻轻一动,长庆叫了两回都没叫醒的男人,猛得睁开了眼睛。
皇太极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床榻上的女子,手指轻轻拨弄她睡乱的头发,
“兰儿怎么醒了,身上可还疼吗?”
昨日生产凶险,皇太极一阵后怕,太医说海兰珠福晋只是累了在昏睡,他仍然不放心,就这么伏在海兰珠的床榻边,坐着凑合了一宿。
刚出生的小阿哥被奶娘抱去喂奶了,皇太极就这么坐在床榻边,看着昏睡中的女子,也不觉得腻,时不时的为她拭去睡出来的细汗,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怕夜里海兰珠渴了要水喝,或者有哪里疼痛惊醒,皇太极就握着她的手,只要兰儿稍微一动,他就能醒过来。
后半夜支撑不住眯了一会儿,现下手脚都有些麻,但是皇太极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
注意到海兰珠心疼的目光,他笑着问,
“兰儿怎么这样看着我?”
寻常人家的丈夫能做到在妻子生产后守她整夜,已是十分不易,更何况皇太极是君临天下的雄主,不仅在她的床榻边守了整整一夜,甚至是憋屈的蜷缩在脚踏上,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任何女子的心中也不能不动容。
海兰珠眼眶微红,摇摇头,“不疼了。”
她仍旧浑身虚软,手臂根本抬不起来,只好用脸颊轻轻蹭着皇太极为她拨弄碎发的手心,
“大汗您怎么就睡这儿了?您是万金之躯,委屈大汗这样睡一宿,真是我的罪过了。”
“不许哭,”皇太极抬手覆在她的双眼上,
“月子里哭是要落下病根儿的,以后眼睛疼。”
人仿佛在爱中时,总会无师自通的说出些酸话,真情流露,永远动人,皇太极微微笑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给她看,
“罪过什么,只要兰儿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有什么可委屈的,行军打仗的时候慕天席地,有时候连个帐篷也搭不起来,在海兰珠身边睡着,睁眼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满足的了。
但爱人的温柔缱绻,皇太极受得心安理得,他恨不得逃了今天早上的朝会,只在这关雎宫里和爱人温存。
但是不行,最近称帝事忙,昨日已经罢了一半的朝会,今日若再不去,那些文臣们肯定要有话说,而且长庆还在外面不住的催促。
皇太极故意深沉地叹了口气,
“唉,兰儿今日难得主动,我真的不想离开……”
自从筹谋登临帝位,几个月来诸事繁杂,文臣们吵架,还要拉上皇太极做决断,前朝事忙,若真不去,那些文臣又要在海兰珠身上做文章。
不过,这些话自然就不用在海兰珠面前说了,他轻轻给海兰珠掖了掖被角,
“如果真的心里过不去,就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过几日,带着兰儿和小阿哥一起出去炫耀呢。”
有什么可炫耀的,皇太极的长子豪格都已经能领兵打仗了,他也不仅有八阿哥一个孩子了。
但听见皇太极这么说,海兰珠仍是忍不住红了脸,苍白的面容上悄悄晕上一抹绯色,微微点头,
“嗯。”
他们两人在里面温柔缱绻,殿外的长庆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了,
“大汗快些吧,还有一刻钟了,暂且忍一忍,中午咱们回来用饭,就不走了,我亲自给您抱着奏折。”
皇太极无奈,长庆越发没大没小,知道他心情好,什么话也敢说,
“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给我备条湿毛巾。”
打发了长庆,皇太极和海兰珠相视一笑。
躺在床上的女子轻轻推了推双目含笑注视自己的男人,
“大汗快去吧,别耽误了朝会。”
皇太极站起身,又仔细的将她的被子检查了一番,生怕有哪一处没有盖好,受了风。
他特意问过太医,女子生产后身体虚弱,需要小心保养,不能吹冷风,喝冷水,免得日后落下病根儿。
“那我晚些再过来看你,兰儿好好休息,中午我们一同用饭。”
确认过了已经将海兰珠包的无比严实,一丝儿风都不能顺着被子的缝隙钻进去,又在海兰珠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皇太极简直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关雎宫。
大汗要朝会,起得早,关雎宫几乎是阖宫内最早开宫门的,今日一早,开宫门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先是大汗和长庆侍卫长急匆匆的冲出去,大汗甚至还一边走,一边拿着布巾擦脸,到了门口脚步略顿了顿,叫了一声“起”,顾不得再说什么,向着崇政殿的方向疾步而去。
估计是晚了,平日里没见过大汗这样行色匆匆的样子。
她想着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看到门外一片红彤彤,时辰尚早,来送赏赐的侍卫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还特意穿了崭新的红衣。
宫门一开,见着人,也不拘是谁,便向她作揖道喜,向关雎宫道喜。
来时总管特意叮嘱过了,海兰珠福晋刚刚生产完毕,气虚体弱,需得小心手脚,别扰了福晋清静。
这些人手脚利索,人也机灵,搬动赏赐时更是着意手脚轻便,生怕弄出一点扰人的动静,是以她们一点儿也没发现门外来了人。
赏赐的金银玉器数不胜数,各处上贡的皮毛绸缎油光水滑,一看就不是凡品,更有大汗亲自行猎得的一对巨大鹿角,这可是内务府掏不出来的好东西。
鹿角寓意吉祥长寿,总管揣度上意,特意嘱咐了,让他们把鹿角挂在小阿哥的寝殿,为其添福。
内尔吉暗暗咂舌,这些赏赐都是从大汗的私库里出的,从来没见过大汗对哪个子女的出生这样上心,果然,也只有海兰珠福晋的孩子,能得到大汗这样的宠爱。
内尔吉将礼单递给关雎宫的掌事宫女,先行礼遥拜过崇政殿的大汗,又冲着海兰珠福晋的寑殿躬身作揖,
“这是礼单,塔娜姑娘点点,这都是大汗从自己的私库拨的,提前半月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海兰珠福晋生产后就抬过来,请姑娘报与福晋知道,也代我们祝贺福晋。”
“内务府的礼还在后面,大汗说了,送给福晋和小阿哥的礼,必定要头一份儿,所以我们一早就来了。”
小阿哥降生,大汗给阖宫的宫人们都有赏钱,他们这些送东西的,还比普通宫人多得一份。
昨日人仰马翻的关雎宫,今日热闹非凡,赏赐流水一般涌进来,所有的宫人们无不喜气洋洋,
大汗爱重,给关雎宫的宫人们发的赏钱都是沉甸甸的金子呢!
作为小阿哥的奶娘,更是独一份儿的重重赏赐,望着眼前沉甸甸的黄金,两位奶娘喜得合不拢嘴。
在心里暗暗发誓了千百遍,定要好好喂养小阿哥,让小阿哥长得更高些,更壮些,定不辜负大汗和福晋的期望。
拍哄着晨间醒来哭闹的小阿哥时,更是格外的轻柔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全是父母爱情
顾询:嗯?父母爱情,孩子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