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对质

水杉文化节晚会被安排在12月2日,星期一。

于是,星期天吃完早饭,蔺嘉禾就带着裙子和妈妈炖的排骨赶回学校了。

结果她到了宿舍,发现她的室友们居然都已经出门了。

正打算上床躺一会儿,就收到了尚微微的消息,让她去食堂买一份饭送到大礼堂。

她干脆打电话问云懿她们是不是也在大礼堂。

得到肯定答案,她去教师食堂打了五份饭,还热了从家里带的排骨。

还没上到4楼,就能听见大礼堂人声鼎沸,学生会的干事,等彩排的演员,各个社团的成员,乌央乌央全是人。

梁劲正站在门口,右手里拿着一沓表格,左手还拿着对讲机,正在骂人。

“不是说了,让他们早点来吗?”

“彩排时间都能忘?怎么吃饭不会忘啊?”

“组织部的人呢?”

“新媒体部的怎么还没到?不是说了机器今早就要到位吗?”

对讲机那边呲啦呲啦的杂音。

蔺嘉禾一看这情况,算了,她不进去添乱了。

学生会主席嗓子眼都要冒火了,她拎着这么多饭,还是不去触霉头了。

正准备下楼找个空教室,让尚微微她们下去吃饭,就被眼尖的梁劲叫住了。

“蔺嘉禾。”

“在!”她笑眯眯转身。

梁劲放下对讲机,朝她走过来,也没有刚才严肃的样子。

“呦,今天改行送外卖啦?”

“给我室友带的。她们在里面忙了一上午,吃个饭,学长不会骂人吧。”

“别贫了,快进去!”梁劲听到蔺嘉禾的打趣,冲她摆摆手,意思让她别堵在门口。

“不了,我下楼找个空教室就行。”

大礼堂里面太乱了,她怕不小心给人添麻烦。

尚微微来的时候,没穿演出服。

蔺嘉禾:“你们排练没穿演出服装啊?”

尚微微:“嗯,我们那个裙子很容易褶皱,陆学姐说等正式表演的时候再穿。”

蔺嘉禾:“那,你们演出服装在更衣室吗?”

尚微微:“应该在吧,我不清楚。”

蔺嘉禾扶额:“到时候那么乱,衣服不会拿错吗?”

尚微微一脸天真,“放心,上面贴了名字。陆学姐组织活动很有经验的。”

蔺嘉禾:你心真大。陆月要不是有经验,上辈子也不能把你坑那么惨!

这个猪,居然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气死她了。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陆月和毕松谈过。你怎么……”蔺嘉禾凑到尚微微提醒。

尚微微镇定自若,“你误会了。我问过他,他和我解释了。有段时间他确实和陆学姐走得近,但那是为了学生会的工作。没谈!”

我问了。

一句话震得蔺嘉禾半天回不过神。

尚微微居然问毕松了。

“你不会和他说,是我告诉你的吧。”

拜托拜托,尚微微不会这么蠢吧。

“那倒没有。”

听到否定答案,蔺嘉禾提着的心才放下。

“我有……”蔺嘉禾掏出手机,打算把陆月发在微/博上的话给尚微微看,就被云懿咳嗽声打断了。

“你有啥?”

“她有点担心你。”阮乔屿接上话。

刚才的话,蔺嘉禾几个室友都听见了,心情挺复杂的。

尚微微吃完饭就回礼堂了。

云懿:“嘉禾,你这个时候给她看,会出事的。”

乔梓:“是啊,她还有节目呢。”

阮乔屿:“晚会结束了再说吧。”

“关键是,她的演出服装很可能出问题。”蔺嘉禾编了个故事,说她拿回家的那条裙子都被动了手脚。

不然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向室友们解释裙子会出问题。

而且她也不算骗人,上辈子尚微微的裙子确实裂开了。

“我现在对她恋爱的事没那么急。”

“我怕晚会上有人搞事情。”

云懿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

太恶毒了。

如果真的在表演过程中,裙子脱落了,那一定会成为校内的大新闻。

尚微微肯定会被议论很久,污言秽语会层出不穷。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伤害太大了。

“嘉禾,你那条裙子不是缝补好了吗?”云懿突然想到。

“对啊,可以这样,今晚彩排结束,我们去找梁劲,他是学生会主席,肯定有更衣室的钥匙。”阮乔屿瞬间明白云懿的意思。

蔺嘉禾也懂了。

“如果裙子有问题,我们就换一下。”

“但……理论上说可行,如果明天陆月发现裙子没问题,再搞破坏怎么办?”

“交给我吧。”乔梓吃完最后一块排骨,盖上保温饭盒,“明天我没课,可以在礼堂盯着。”

彩排结束已经接近10点,等人走光,大礼堂熄灯已经是11点。

梁劲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蔺嘉禾一行人站在综合楼外已经快冻傻了。

太冷了,她要被自己蠢哭了。她明明可以先发消息和梁劲确认好时间再来的,这样也不用连累大家一起在冷风里挨冻。

“梁、梁学长,等、等一下。”蔺嘉禾嘴唇直哆嗦,她感觉她的脸已经被风吹麻了。

梁劲隐约听到蔺嘉禾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结果一转眼,发现真是她。

听完来意,他赶紧又打开综合楼的门,一路带着她们走进礼堂后台。

幸好今天是他保管钥匙。

灯一亮,梁劲就看到四个女生都冻得脸色发青。

蔺嘉禾的嘴唇已经有点发紫。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梁劲看着蹲在地上名字的蔺嘉禾,莫名有点心疼。

“这件,这件是微微的!”蔺嘉禾抓着衣服就往更衣室跑。

没几分钟,就穿着裙子出来喊人。

“云懿,你们和我进来。”

梁劲早就知道蔺嘉禾很漂亮,是那种举手投足都很随意的那种美。

表演用的红裙子放大了她的精致。

他听到更衣室里叽叽喳喳。

“云懿,微微那个舞的动作是这样吗?”是蔺嘉禾的声音。

“你要跳一下幅度最大的动作。”

咔——

应该是衣服裂开的声音。

“这也太过分了!裙子滑落太快,抓都抓不住。”

“不过,嘉禾,你这身材真是不错啊!”乔梓是美术生,对美的感知极强,“什么时候有空给我当模特?”

“随时!不过事先声明,我不脱衣服的。”

“你说什么?你脱衣服我也不画的。”乔梓反应过来,蔺嘉禾在调戏她,大惊失色。

说话间,蔺嘉禾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

看到梁劲守在门口,想到她们刚才在里面口无遮拦,突然一阵语塞。

“衣服有问题?”

“嗯……我等下把坏的带走,好的留下。明天还是要拜托学长多照看微微。我一下课就赶过来。”学生会里,蔺嘉禾对梁劲还是信任的。

“陆月对尚微微的恶意是因为毕松吗?”

梁劲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刚才几个女生只是说尚微微的服装有问题想检查,其他什么都没说。

但梁劲也不是傻子,服装是陆月管的。

蔺嘉禾和尚微微是好朋友。

再结合一下那天,蔺嘉禾对毕松的打听。

事情明明白白铺在他面前。

“是!暂时还希望学长保密。”

梁劲点头答应。

周一下午的课一结束,蔺嘉禾买了三块饼就拼命蹬着自行车往大礼堂赶。

她气喘吁吁爬上四楼,满场找人。

“陆月没发现。”梁劲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乔梓看到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蔺嘉禾,也走过来。

蔺嘉禾递了一块饼给乔梓,“饿了吧。给你多加了里脊肉。”

一看梁劲在旁边,顿觉失策,她应该多买一块的。

乔梓已经大口吃起来。

算了,蔺嘉禾决定今晚减肥,于是又递了一块饼给梁劲,“学长也吃,就是可能有点辣。”

然后,梁劲伸手接过了饼。

他没有拒绝。

看来她今晚真要减肥。

“我们去看看微微。”蔺嘉禾拉着乔梓委婉告辞。

“梁学长对你,肯定有意思。”

距离拉远,乔梓才一副看戏的表情。

“我来得早,看到陆月一直被学长带在身边,反正没让她接近放衣服的地方。”

“我根本没帮上忙,你的饼白投喂了。”

蔺嘉禾挽着乔梓的手臂,“又不是因为这个才给你带饼的,我主要是怕你饿了。”

“我是目的性那么明确的人吗?”

尚微微正在排队等化妆,看到蔺嘉禾给她买了吃的,差点喜极而泣,说她快饿死了。

吃完饼还叮嘱两个人要认真观看她的节目。

蔺嘉禾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感觉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

好在一切顺利。

台下不时传来掌声。

尚微微节目在第六个,她顺利表演完,蔺嘉禾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劫,应该算过去了。

后面的节目她也没什么兴趣,背着包打算偷溜。

下到三楼正看见陆月在走廊整理服装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陆学姐怎么在这儿啊?”蔺嘉禾明知故问。

陆月抬头看了她一眼,“礼堂后台太挤了,正好我们经管学院三个节目都结束了,我就把衣服拿下来点一下数量。”

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月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么长一段话。

“学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没有。”

蔺嘉禾:小样儿,还不承认,肯定是在找那条做过手脚的裙子。

“那学姐慢慢整理。”

下到二楼,蔺嘉禾突然想起来那条裂开的裙子就在她的背包里。

昨天回宿舍太迟,她都忘记取出来。证物在手,不对质实在太可惜了。

就让她蔺女侠会一会恋爱脑!

她拉开背包拉链,取出裙子。转头上楼,一气呵成。

像一个要去战场打仗的将军。

结果回到三楼,根本没有陆月的身影。

她顺着回字形的走廊转了一圈,才在杂物处门口发现了陆月。

她在翻找垃圾箱。

“学姐,在找这个吗?”

蔺嘉禾伸手把裙子抖落开来。

陆月哆嗦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在装傻。

“微微的裙子没裂开,是不是很失望啊?”蔺嘉禾平静问她。

“我说了、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月慌张了。

“是我,昨天晚上把你做过手脚的裙子换掉了。”

“我还试穿了那条缝合有问题的裙子。”

“只要跳到幅度最大的那个动作,就会咔——裂开,紧接着裙子会滑落,然后整个前胸都毫无遮拦。”

“你这心思未免太恶毒了。”

陆月张口想反驳,被蔺嘉禾打断。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

“我昨晚回去做了梦,梦见微微在台上出了事。”

“她的照片在论坛被广泛传播,她到哪里都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满怀欣喜进入这个学校,但这里却成了她的人生噩梦。”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蔺嘉禾本来只想来教育一下她,谁知道越说越气。

对面的陆月却慢慢冷静下来。

“蔺同学,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会对裙子做手脚呢?我是负责人,节目出问题我是要被追责的。”

还在死鸭子嘴硬。

“对啊,所以我更不能理解,你知道会被追责,你还是做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得吗?”

“还是说,毕松对你就这么重要?”

“明月松间照女士。”

“一个男人伤害了你,你不反抗,却去欺负比你更弱的女孩。”

报出她的网名,这下陆月彻底崩溃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陆月眼睛通红,仿佛下一瞬就会落泪。

“我知道你是毕松的前女友。”

“我知道你,爱着一个人渣。”

蔺嘉禾也怕过分刺激到陆月,到时候没法收场,说了两句就想撤。

结果陆月突然开启倾诉模式。

“他不是人渣。”

“是我不够好,给他太大压力了。”

???????????

这姐姐在说什么啊?

毕松是不是会给人下蛊啊。一个两个的,都掉坑里了还舍不得出来。

别人救她们还死活要赖在坑里。

“你知道有个词叫煤气灯效应吗?你已经被毕松情感操控了。”

“你居然觉得自己不够好,我很吃惊。”

“因为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觉得你优秀,各个层面的优秀。”

陆月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他为什么不要我啊?”

蔺嘉禾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是你的幸运。”

“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我拜托你们,不要总是觉得自己有问题好不好?”

“毕松他就是一个人渣,他花着你的钱还各种高姿态。”

“他还让你保密,怕同学们议论他傍富婆吃软饭。”

“这是典型的软饭硬吃。”

“你不是被他伤害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最卑鄙的是,临走了他还要倒打一耙,让你被负面情绪不断拉扯。每天一睁眼就在想自己哪里做错了。”

蔺嘉禾上辈子在网上看过很多被情感操控的案例,每一个受伤的女孩几乎都像面前的陆月一样,不断询问为什么。

可怜又可悲。

她没忍住,居然开始安慰做坏事的人。

陆月看着蔺嘉禾苦口婆心,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也觉得很可怕。”

“想着如果尚微微出了大丑,毕松应该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到时候我再好好弥补尚微微。”

“他喜欢尚微微,我嫉妒。”

好像哪里传来烟味,蔺嘉禾闻到就有点想咳嗽。

清了清嗓子,她再次想用语言锤醒陆月:“他喜欢的不是微微。”

“他喜欢的是,有钱,单纯,好骗,漂亮的女生。”

“换句话讲,他喜欢的只是这些特质。”

“而且我真的不明白,毕松到底哪里好?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像昏了头一样啊?”

“你现在能说出他的十个优点吗?”

陆月掰着手指头数优点,“他很绅士。”

蔺嘉禾马上打断:“9月我在这里面试,很偶然听到他的污言秽语,言语间对女性毫无尊重。”

“他对我很贴心。”

蔺嘉禾:“劣质红糖水吗?”

“他没什么钱但愿意给我花。”

蔺嘉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大姐,我拜托你睁眼看看世界好吗?他花点小钱,你立刻会回赠价值几十倍的东西。不信你出去问问,任何人都愿意为你花这样的小钱。”

“我也愿意!而且我还嘴甜会来事。保证哄得姐姐晕头转向。”

然后陆月就说不出话了。

怎么这蔺嘉禾说得,怪有道理的。

“没了吧?”

“学姐,你回去在被窝里就偷着乐吧!”

“你太幸运了。我那二傻子闺蜜从你这里儿抱走了一个炸弹。”

“而她的冤种朋友,也就是我,整天想着如何排爆。”

烟味越来越大,呛得蔺嘉禾头晕。

什么人啊,没有公德心,公共场合制造二手烟,蔺嘉禾在心里暗骂了两句。

又看了看四周,打算开导完崩溃的陆月就去好好教育一下抽烟的人。

“陆月学姐,你这么优秀,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而一段糟糕的情感关系会使你不断怀疑自己,然后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同为女性,我说那些话宽慰你。但作为微微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哪怕因为我的制止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希望今天以后,你能清醒。”

陆月的眼泪已经干了,她觉得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好像暂时远去了。

她开始后怕,她居然会做那么恶毒的事情。

她走到蔺嘉禾面前,诚恳致谢,“谢谢你的阻止,谢谢你的宽慰。”

“先别谢我,我有要求。”

“等到我把微微拽出火坑,你必须如实以告并且诚恳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男主有小小出场。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发现。

我好努力,14章终于让男主露了点痕迹。

其实我是个不太会写感情的人。

总觉得干巴巴的

希望大家别嫌弃T^T

最后关于陆月,我并不想安排很糟糕的女配角。

她这么年轻,她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所以就没有让她一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