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悠悠翻着白眼俯身,吻上玉关。
系统提醒:[幽姬唇角勾起邪魅一笑,俯身吻住玉关双唇]
她晓得自己漏掉了一个步骤,才不会邪魅一笑,一点也不想成为表情包。
她刚才看了玉关半天,现在吻上,才发现自己忘了端详他的唇。
可能是逃避吧。
现在依然不知道他的唇型,但触感格外清晰,是冰凉的,像果冻,玉关明明晕着,却有股十七八岁男孩子特有的气息肆意侵袭。余悠悠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突然担忧自己的唇过干。
她能明确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双颊犹如火炙,倘若现在有一面镜子,照出来的她定从耳后红到脚跟。
余悠悠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乱瞟,希望没有其他人看到,还好,那两个天杀干架的,已经打到别的地方去了。
风吹得有点冷,也可能是紧张;
身体却又有点热,也可能是风已经停了。
身后的青石板和灰墙,甚至天与地都成了背景板。
这就是和少年亲吻吗?
余悠悠渐渐觉得,玉关比之前还要好看,绝色果然只在书里。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来着?撬开齿关?
太羞耻了,她纠结半晌,干不来。但差生也得交作业,余悠悠沿着玉关的唇沿,浅浅地亲了一圈,动作极快,完成后低头猫腰,只盼出现地洞,她好逃进去。
就在她跪地不起时,远处一道紫光忽闪忽现,对月出现在房顶上,被院子里探出头的那棵大银杏树遮去大半身躯。
对月的眉头轻轻皱了下,几不可察。
少倾,他举起酒壶,广袖垂下,一饮而尽的同时,脸上露出释怀微笑。
好梦由来最易醒,且去,且去。
对月纵身腾云,抖一抖衣袖,这回是真要去找葫芦仙师讨酒喝。
白云飘远,不再盘旋徘徊。
余悠悠这边还在做鸵鸟:“我这应该算是给他渡气了吧?”
她问系统,怯声里透着心虚。
过去好一会,她的脸还红得像猴子屁股,玉关却不见醒来。
余悠悠试探着,将手背贴上玉关脸颊。
玉关的睫毛,开始一扇一扇。
方才,自己嘴上好像尝到了什么?
软软的,初尝五分甜五分酸,仿佛置身一大片樱桃林,从树上摘下樱桃,剖开去核,盛在水晶碗里。先浇冰镇的乳酪,满满浸过樱桃才够味。再聚成宝塔状,浇蔗浆,自上淋下,点缀酥山,用瓷勺舀了放进嘴里,奶味酸甜味绵绵冰,令人情不自禁浮起微笑。
他好像又走进江陵城最火红的馆子。这家最擅长做鱼,凉拌黄鳝丝、财鱼丝、竹笋烘的鱼丸鱼糕,都能从此刻的嘴上尝到。但这家也卖招牌牛肉,入门坐定,叫堂倌:“今日还有糯米牛肉么?”
“嘿,赶早,剩最后一份,这就给客官上来。”
一只十寸盘托至面前,上等的糯米颗颗均细,发泡一夜,过油炸至金黄,片大薄脆,铺在盘底。一汤勺厚切的嫩牛肉划着圈在上头浇满,汁水瞬间浸透进锅巴里,锅巴就着牛肉呼啦呼啦,半口嫩肉半口汤,江陵人都说,“舒舒服服,赛过神仙。”
又恍惚下雨天懒得出门,自己下一碗面片,江陵人称片汤块子,丢进滚水里,过一过即熟,上全码卤料。再从家里的腌缸里夹五六片酸萝卜,一口气干掉半碗,身子微微发热,这时再看窗外,连绵的阴雨都不再糟糕。
所以,他嘴上此刻触的尝的,究竟是什么?
为何汇集了全江陵城的美味和开心?
余悠悠注意到,昏睡的玉关,突然喉结滑动,狠狠咽了下口水。
玉关骤然睁开双眼,余悠悠本能后仰,然而,玉关只盯着她。
是方才一起劝架的那位姐姐,眼前只有她一张脸。
怎么没有任何好吃的?
难道自己刚才尝的,不是美味吗?
玉关直勾勾盯着余悠悠,平行比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难道他刚才触及的,是姐姐的唇?
霎时,玉关心头鼓声大震,又似上元节城里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冲上九霄。
玉关整个人如泥塑一般。
余悠悠瞅见变化,亦是呆住。
才说没镜子,这眼前便有一面。玉关和她一样,从耳后红到脚跟。
偏他脸红耳后,还仍不自禁用炯炯有神的双目盯住她,隐隐约约看着他的内双,淡蓝的发带,头发一丝不落全梳进马尾里,帅气又利落。
按原著剧情该进一步攻略,余悠悠却站起来快速逃跑,比体测速度更快。
她没思考要往哪里跑,身子跟着两脚,不一会儿,已来到江陵城最热闹的集市上。
可能两脚自带美食记忆导航吧。
幽姬个头不算高,回望去,人潮如织,玉关应该一时半会找不到她。
余悠悠收回目光,忽然见到道路中央坊马车受了惊,朝她这边奔驰而来。余悠悠连忙躲到路边,多数路人亦是如此,唯独一位藕色裙衫的女子,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瘦瘦弱弱,不说马车撞过来,就是扬起的风,都有可能把她吹倒。
余悠悠急得大喊:“马车要过来了,快躲开!”
明显可以躲,女子脚下却跟粘了胶似,仍旧不动,仅睁大双眼流露受惊表情。余悠悠只得纵身,将她拉到路边。
马车呼啸而过,无人受伤。
“多谢姑娘。”
金石之声。
没想到藕衫女子身形瘦,声音却充满力量。她缓了会,疑惑呢喃:“我算是急性子,怎地方才车都要撞了,却不知道跑……多亏有恩人救我。”说着又要下拜。
余悠悠扶住她:“不用谢姑娘客气了,其实我也奇怪——”话音戛然而止,糟糕,该不会战术等死吧?!
英雄马前救美,好像是十分熟悉的剧情?
余悠悠鬼使神差瞟向街对面,果然,一位玉簪绸袍,长相周正的大叔目光正萦绕这厢,缓放下抬着的手臂。而他胳膊所指,正是马前救人的位置!
“对了,忘了告诉恩人了,我叫苏玉鸾,玉台鸾镜的玉鸾。”
余悠悠脑子炸雷。
苏玉鸾是原著女主啊!
“恩人姑娘如何称呼?”苏玉鸾追问。
余悠悠哪里有心思回答,她一颗心全提着观察街对面大叔。果然,大叔冉步过街,朝她们这边走来。
“方才好险。”大叔近前,语气温和,面若春山。身后跟着两名男子,很明显是侍卫,“万幸两位姑娘都没有受伤。”
余悠悠和苏玉鸾都没应他。
“哦——情急插话,唐突冒昧,见谅,见谅。”大叔躬身,正式介绍自己,“在下姓孟,单名一个霖字,雨林成霖。”
不意外,原著男女主凑齐。
苏玉鸾抬眼凝视孟霖,些许发怔。
余悠悠亦注视这位原著男主,单看外表,的确是位魅力大叔,身材匀称,简单的举手投足不自觉散发倜傥风流,最吸引人的是一双自带柔波的美目,随意瞟一眼都能把人看化了,何况对视苏玉鸾,用心用情。
连余悠悠这种词汇量有限的人,都忍不住想赞=夸他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不愧原著最强杰克苏·傲天·霖。
《天帝盛宠》开篇,孟霖推开惊马救佳人,与苏玉鸾相识相爱,此时他已贵为天帝,有三四位天妃,后来纳了苏玉鸾,却也纳其他人。
虽然书中不断强调,最爱玉鸾。
余悠悠不喜欢孟霖。
在她看来,孟霖远没不及自己的攻略对象陆青崖和玉关。他俩虽是反派boss,结局悲惨,但始终只对幽姬一心一意。
哼,男人不自爱,犹如烂白菜。
想到这,余悠悠心里问系统:刚才的剧情,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死寂。
看来他只管幽姬线的剧情,不管其它。余悠悠遂决定将抢戏恶人做到底。
先将苏玉鸾凝在孟霖身上的目光吸引过来,回答她的问题:“苏姑娘,我姓余,双名悠悠。”
“哪个yu?”苏玉鸾追问。余悠悠刚要再答,却被孟霖抢先接话:“空木为舟的俞?于是的于?还是……多余的余?”
最后四字明显重音。好吧,她是抢戏灯泡。谢他口下留情,没有说是余孽的余。
“是心有余悸的余。”余悠悠小声道。
数秒沉默。
孟霖朗声:“看来余姑娘仍对马踏之事心有余悸啊——这样,在下斗胆做东,在前面珍馐楼包厢设宴,为二位姑娘压惊,亦酬余姑娘义举,如何?”
孟霖说完,反剪在后背的右手,轻轻抬起,再放下。
看似毫无意义。
实则眺到一俊俏少年正朝二女方向奔来,不知是冲苏玉鸾还是冲余悠悠?
孟霖不想再被人捡漏,遂偷偷在二女身上施了个障眼法。
余悠悠不察,其他凡人更瞧不出端倪。
远处,大步奔跑的玉关,急刹住脚步:咦,刚刚瞧见的人呢?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孟霖微微侧身,从二女的方向看去,似要引路,但从玉关方向看去,似孟霖正同侍卫攀谈,令玉关愈发认定自己花了眼,那街角自始至终,就只三个男人。
玉关怅然转身。
孟霖微笑。
忽然,他听见余悠悠拒绝道:“多谢孟公子美意,只可惜我要事缠身,无暇吃酒。”
孟霖旋即朝苏玉鸾看去。
苏玉鸾瞥了眼余悠悠,须臾,声如金石:“我也不去了,要回家。”
余悠悠不去她就不去。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怎能同萍水相逢的男子独处包厢吃酒?
孟霖缓缓道:“那太可惜了,那……”
“那就此别过!”余悠悠赶紧堵话,同时决定护送苏玉鸾到家,避免半途被孟霖约走。
孟霖依旧微笑,双手抱拳:“就此别过。”
与二女道别,并没有继续挽留苏玉鸾,也没有约再会,更是第一个离去。
余悠悠愣住。
“余姑娘,余姑娘。”苏玉鸾连唤两声,见余悠悠转过头来,便笑道,“你从哪边走?”
余悠悠抬指,在空中晃了一圈,同时问:“你去哪边?”
“我往南边岔路,我家在从城墙根数起第三条巷子。”
“巧了顺路!”
“那正好一起走!”苏玉鸾说着,挽上余悠悠胳膊,余悠悠便把臂再曲些,令她挽得便利。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余悠悠得知,苏玉鸾竟拥有她最羡慕的职业——女大夫!
原著却只字未提!
苏家世代行医,一家五口共同经营着医馆。外公和爹爹坐堂,娘亲和弟弟负责采药抓药,苏玉鸾则负责出诊——看些不方便出门的女病。
今天她就是从某家闺房里回来。
半柱香过,二女拐入一条还算热闹的街,苏玉鸾放慢脚步:“我家快到了。”
顺手指向左前方。
余悠悠见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再近些,瞧见门顶上的牌匾:济世堂。
左右一副对联:
撷山川海岳英华此生足矣
解父老乡亲疾苦斯志雄哉
“要不进去坐坐?”玉鸾邀约,“我引你见我爹娘。”
余悠悠连忙摆手:“下回吧,今日我还有急事。”
“我明白你的好心。”苏玉鸾突然说。
?
苏玉鸾浅浅一笑:“其实仔细想想,他突然来搭讪,挺奇怪的。”初见被孟公子的皮囊吸引,很多事情都没有去细想。
一路归来,已经冷静。苏玉鸾已经明白余悠悠为什么要急着同孟霖分别,以及,护她同路。
“我不会再理他了。”苏玉鸾对着余悠悠笑,灼灼灿烂,她像一朵枝上刚开的桃花,经不住风吹更惊春。
余悠悠不禁也笑开去,道:“那孟公子虽然长得俊俏,但年纪太老了。”
“噗——”苏玉鸾捂嘴,“谢谢。”
她挽着余悠悠胳膊的纤手下滑数寸,轻握住余悠悠的五指。二女的骨节均不大,紧紧攥在一起。
“不用谢。”余悠悠柔声回应。
别过苏玉鸾,余悠悠从第三条巷子倒回第四条,眼下太阳正午,许是江陵人多去吃饭午休,且这条巷子没有商铺,路上不见行人。
一开始,余悠悠不排斥寂静,走得不急不慢。
渐渐的,觉出奇怪来。
总觉得两侧围墙在浮动,脚下也轻飘飘的。
她警觉环视:“怎么回事?”
刹那,一道闪电。
窄巷消失,四周碧蓝,余悠悠竟踩在云上,向下望,江陵城小得像只蚂蚁——现下起码离地三千丈高。
余悠悠亦恢复原著人设装束,水蓝抹胸朝天髻,金色披帛松松划过紫裙开衩处。
她再看自己前方,是孟霖。
他还是在人间时的装扮,但身侧不见了侍卫。
孟霖冷笑:“何方小妖?”
说完微微歪头。
他其实并不关心这位化名余悠悠的女妖出身。
他很讨厌她。
妨碍了自己接近苏玉鸾。
就像一场佳宴,遇着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却来一只苍蝇,嗡嗡嗡绕着菜飞个不停。
苍蝇不值一提,但妨碍自己动筷子,还是先拍死为妙。
孟霖双眸向下,顺着余悠悠脖颈,落在身前,再划过腰肢,绕到身后、双腿、裸足。
孟霖只好清汤寡水的凡女,从来觉得女妖脏,但目光仍会在余悠悠的每一处明艳丰腴处长久停驻。
他自觉是以审视的态度。
看够了,看完了,开始着手拍死她:“妖果然是妖,为祸人间,虐杀凡人。你作了太多的恶,今日理该伏诛。”
孟霖说话慢条斯理,余悠悠心道:不是吧?什么情况?
方才明明答了,自己是无名窟里无名妖,不抢王子不盗宝,不吃人肉不伤人;没扮过神仙与佛祖,亦未去人间干政,至于东土来的和尚,更是不曾听说,不敢接触!
看孟霖一直定定站在那里,还以为有认真听。
怎么误会这么大?
《西游记》十级学者都打动不了你?
余悠悠先默问系统:我现在死了,会不会回去?
不会。
好吧,余悠悠立即屈膝:“天帝陛下冤枉啊,小的可是老实本分,遵纪守法的好妖!”
云头蹿过,怪冷的。
孟霖纹丝不动,少倾:“你知我是天帝?”
“知知知,您丰功伟绩,六界之首,无人不心悦诚服……”余悠悠赶紧拍马屁,奈何词汇量太少,只能现搬,“……撷山川海岳英华,解父老乡亲疾苦。”
“您至高至伟,六界之内,谁不知道您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从来不滥杀无辜,更不会杀掉我这种遵纪守法,老实本分的小妖怪。”
余悠悠台词都用上了,想掉眼泪,掉不出来。
“小的还曾屡次拜过庙里您的金身。”
她见着孟霖脸上,渐渐浮现怔忪和怅然。
他声音变低,似带着反省与自责:“你说得对。”
余悠悠心底长吁一口气。
“但也由不得你!”孟霖话音起,竟掌随风涨,朝余悠悠这边压来。
余悠悠眼疾手快,不抵抗,直接飞逃。十级学者可不是诓的,现在绝对不能被巨掌罩到,更不能主动跳进去,神通有界,只有保持界外,才有活命生机。
余悠悠用飞,用跑,用滚,能用的都用了,脚下不慎,跌下云头。
青冥浩荡不见底,直直下坠。
孟霖连下巴都懒得低,仅垂眼皮向下看了眼:苍蝇掉进凡间了?
他忽然回忆起,自己责备余悠悠多余时,她竟忤逆反抗,说遇见他心有余悸。
真真讨嫌!
孟霖眸里除了嫌弃,多出一点恨。
余悠悠的余,应该是死有余辜的余。
“梼杌听令。”孟霖唤道。
半晌,远处浮云散尽,一只异兽伏在空中,躯似老虎,毛发却远比正常老虎长,直垂到地上,身后还有一条一丈八的尾巴。
他长了张人脸。
张嘴发出声声低吼,露出野猪的獠牙。
“将那女妖踩粉碎,莫留下痕迹。”孟霖语气平淡,拂袖离去。
梼杌仰头吼叫应声,四爪扬起,向人间跑去。穿过白云,跑着跑着,他的毛发越来越短,脸逐渐扭曲,仿佛有只无形手在揉捏重塑,最后完全变成老虎模样。
云海散开,余悠悠坠得急促。
失却平衡,咿呀呀喊了好久,努力伸胳膊展腿,好不容易才保持平衡。此时已近降落,余悠悠稳风头减速,落到地上。
啊呀,好大的风呀!
贴到脸上的这是什么?雪花?
余悠悠环视周遭,遍布嶙峋雪山,正值天阴,风滚雪刀子般刮来,令人情不自禁想唱“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上千步,人间万里,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现在在哪里呀?”她问系统,系统却无回音。
“我不会冻死吧?”她紧跟着又问,系统悠悠显示,[幽姬原身紫貂,并不惧冷。]
万幸万幸,余悠悠情不自禁点头,难怪她赤脚踩在雪地上,都不觉冷,脚上跟穿了厚袜子加毛靴子一般触感。
隐隐听见响动,余悠悠小心翼翼走过去,见一人青袍长身背对着她,持剑指地,剑锋上滴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是妖怪的血!
青袍人周围躺着一圈老虎尸体,足有十只,他这是捅了虎妖窝?
余悠悠斜身子伸脖子,看见青袍人侧颜,额尖鼻尖唇尖皆高,十分熟悉。她不假思索喊出来:“陆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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