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置

“…等下,什么?”

菡羞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小炮灰倒扣好感,眼前突然一黑。

失去意识前系统认真的电子音响彻脑海:

【惩罚盲盒模式,开启。累积宿主先前犯下的错误,我们将在这一阶段一齐加入。】

【①金盲盒】

【②银盲盒】

【③铁盲盒】

【④纸盲盒】

【宿主,你是要这个金的还是这个银的还是这个铁的,或者,是这个纸的呢?纸盲盒上印了玲娜贝儿哦,可可爱爱。】

…谁在乎这个?!

菡羞面色狰狞,逐渐喘不上气,伸着指头费力往上抬,忽地心□□通:“我…靠!”

【选择时间结束,系统自动为您随即抽取——金盲盒。】

【惩罚:宿主正式患有火烧心终生宿疾,发作时间不定,药石罔医。攻略进度快进3.0X,哔哔哔哔——】

菡羞盯着飞速闪过的画面,直到身型拔长的闻衍璋一晃而过,她牟足劲嘶声力竭:

“停啊!!!”

【惩罚完成,好感度重置为0。】

“…”

菡羞一身狼狈坐在水潭里,沉默地听系统说完话,随后抬脸。

周遭的五光十色的小姐们一个个用帕子捂嘴,那一双双眼里分明都是幸灾乐祸的嫌弃。

她摸了摸还挂着水藻的鬓发,头上银钗摇摇欲坠,啪地落地。

【攻略进度快进到来年新春,期间发生的一切皆照原书设定的趋向进行。

宿主,这快进的八个月里,你完全遵循原宿主的性格行事,你即是她,她即是你。现在你的意识再度苏醒,请继续攻略。】

“…意思是,这个惩罚里我的意识沉睡了,完完全全变成了原身本尊,是么。”

【…也可以这么说。】

她蓦地捂住眼,“所以原身在这八个月里做了什么?有攻略闻衍璋吗?我的所有努力白费了,是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宿主,我已经说过,她即是你,你即是她。提问次数即将越线,我想你还是专心攻略比较好。

毕竟,你的攻略能力已经下降。负分的情况很少见,攻略目标意志坚定地堪称偏执,极度自我。宿主,望你加油。】

【世界的彼岸,你的躯壳还在等待你。主线剧情不变的情况下,支线的变化与否我们无法干涉,所以,很抱歉我无法给出你意见。】

菡羞拧眉。

裴止风和戚云月之间还没变。

所以主线没有大问题,她这个支线小炮灰的悲伤春秋无人在意。

…而闻衍璋的好感度,到底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骤减?

她闭眼,脑中慢慢浮现零碎的记忆片段。一点点探过去,只能暂定——兴许是她的那几句话,在多疑的闻衍璋听来,相当于一种胁迫。

她要求他不可相骗,恰恰好戳中雷点。

心,好累。

菡羞攥紧银钗,暂且放下那事。思索今天这遭的因由——

陆菡枂嫁李霁后,连带陆菡羞鸡犬得道。于京中闺秀的地位中逐步上升,然原身性格实在拧巴娇纵。自她受罚离开后重又开始耀武扬威,再度得罪了一遍人。

品性恶劣已家喻户晓。

今日的宴会,是瑞王嫡女庆云郡主及笄宴。京城四品官员以上闺秀皆受邀。还特来了昭阳公主坐镇。

陆菡羞本是个边角,奈何不知怎的与正二品大将胡窃之女胡月比拼起穿戴,不曾拼得过,陆菡羞恼羞成怒,掰扯出新晋的吏部左侍郎文斐然,惹得胡姑娘气急,随后发生口角。

陆菡羞好似故意娇声讥讽她:

“一样是将军的女儿,我生的就是比你好地多!你喜欢左侍郎是吗?可人家看都不看你,上回朱雀街中元节他见我喜欢老虎灯,特叫卖灯的现扎一个给我。你呢?巴巴往人跟前凑,一张大饼脸上点两颗黑芝麻,光能看,半分香气也无,谁愿意瞧你?”

新晋吏部左侍郎年少有为,乃是去年殿试最夺人眼目的俊美探花郎,英姿飒爽,风流倜傥。想榜下捉婿的官员数不胜数。

胡月也是目睹过她骑马招摇京城的风采的,自然惦念上了。

这一来可好,那胡姑娘气地歪嘴,上来就拧她胳膊肉。

二人于小池旁扯头花,胡姑娘将门虎女,自小蹲马步顶水盆一个人,两下就把陆菡羞打地栽进池水里,惹了一堆人笑话。

菡羞归来的这时间段,原身正哭着爬回岸上。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后,她多少有点烦。

昭阳公主在此,又是瑞王府,闻衍璋怕是不知藏在哪个旮沓里呢。

文斐然是李霁好友,常来往李府,与她有过照面并不算什么纳罕事。

目前的进度条暂且没调到原身八个月里和文斐然之间发生的细则。菡羞忽地一把摘了水藻起身,水流哗啦啦直落。

周遭闺秀纷纷后退一步怕染了水渍,那明黄一身袄裙的胡姑娘冷哼一声,转头喊道:

“都快来!陆二姑娘不曾站稳落水了!怕是要惹了风寒!”

菡羞冷冷瞥她眼,转头就要寻个地方走人,忽来一声趾高气昂的:

“各位姑娘,可曾见到我家公主?”

众女一愣,见来人是昭阳公主身边的婢女霜花,不禁都白了脸。连威风凛凛的胡姑娘都怯懦三分:

“不,不曾的。”

一身绫罗穿得比诸多闺秀还要好的霜花淡声:“是奴婢叨扰了。”瞥见狼狈的陆菡羞,一皱眉:

“这位姑娘是怎生回事?”

“…她,她是宣威将军家的,不小心落水了。”四下无声,胡月只好回禀。

霜花眯眼,两手板正叠一块:

“这瑞王府修筑地四平八稳,池边有灌木纵横,哪里就能轻易落水?陆姑娘,你倒是说说怎生回事?”

陆菡羞对上她精锐的目光,捂唇,咳了咳低哑道:

“是我脚滑,本与胡姑娘桥上说话,不小心绊了脚。倒多谢胡姑娘帮我喊人。”

菡羞自诩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她这会真心很冷。

不打算报复,但胡月这行为她得打个小报告。

公主贴身大宫女霜花自小心眼里斗大的,这场面一瞧就门清。菡羞懒得说什么。

胡月果真瞪她,菡羞也不在意,只是又咳了咳:

“我想去换一身干衣,免得再次传染了风寒。”

霜花笑一声,抬手,那王府奴役便引路了。一直在外头的攀儿这才垮着脸举着大氅给她披上。主仆二人匆匆去了小院,王府里的送了干衣和火盆。

一边牙齿发颤地换,菡羞一边心里骂爹。

攀儿抹了眼泪,出去给她要热水镇镇冷气。菡羞烤了会火,突然想起来了。

昭阳公主做客瑞王府,这一章她有印象的。

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来着?

菡羞立马起身,拉了拉衣裳,忽闻身后一声隐约的哼叫。

她唰地张大嘴,脑中一激灵——全想起来了。

那个二人成事的密室不会就在…这间房后面吧?

这个剧情应当是裴止风与戚云月青天白日行床事,正听闻有个落水的女子,裴止风便让小厮引她来此处换衣当垫背的。要是被人发觉了,直接推她出来当替死鬼。

难怪刚刚霜花在找戚云月!

她好不容易才热的手脚这会冰冷一片,颤颤巍巍抬高脚往前迈一步,那声响突然剧烈,一阵激烈的碰撞同死亡信号似的敲击陆菡羞的耳膜。

门关紧着,如果打开,他们一定会听到。

她又一顿一顿地转头回去,见这间房子上的挂画微动,霎时明白了。

咬牙揭开一角,菡羞往里探眼。随后猛地瞪大眼,呼吸骤停。

昏火,乱裳。

戚云月一头乱发,即便如此也高高在上。裴止风是莲座,也最痴缠的信徒,寸寸吞噬神佛之躯。

墙上隐约可见鬼邪之画,俱描绘着张牙舞爪缠合为一体的佛像。

菡羞的嘴唇轻抖起来。

墙上那些画她在后世看过的。很像是…美术鉴赏课里提到过的唐卡。

而唐卡上的佛像…是无我天女与喜金刚。

无我天女,喜金刚的明妃。身呈蓝色,一头二臂。面有三眼,五骷髅为冠,黄发上束。右手拿月形刀,左手捧盛满血的人头骨碗,献给明王。项挂五十人头骨,身着虎皮衣。左腿伸,与明王右腿并齐,右腿盘在明王腰部。描绘地栩栩如生。

他们青面獠牙,死死瞪圆的铜铃眼竟恍惚眨动。虽为神佛,却以吃人为祀。

封建迷信统治阶级催生出的洗脑□□。

吃人肉喝人血,让奴隶心甘情愿奉献的“信仰”。

菡羞的瞳孔震了起来。越到乱世,鬼邪/教法就约发横生。

密/宗进入了王府,裴止风果然成功了?

即使这些并不关她的事,菡羞也油然而生一股恐惧。

身临其境,这些东西逃不掉的。

她浑身软踏,随着黏腻水声的击打,胃部抑制不住的恶心,放下画强撑着后退。

即将走到门口,蓦地,一只大手却横来突然捂住她的嘴。

菡羞睁大眼,连忙扭动,那人却低声:

“莫动。”

这嗓音低沉,很具男子气概。菡羞却听得一愣,刹那间竟想落泪。

那人掐住她的腰,往窗边去,未料窗子上居然黏着棉絮,开合无声,他拎起她的衣裳便扔人出去。

菡羞心跳乱迸。往前走了好一段才放开腿大步跑。

不知走到哪处,她才小心翼翼回头。

身后早与从前不同的锦衣少年停下脚,凤眼遥遥在望。

俊美,依旧漂亮。长身玉立,贵气暗含。

菡羞刹那间窒息。眸子随即闪了闪,捏紧了拳头:

“…闻衍璋。”

她忽然厉声:“你怎么会在那里!”

你怎么会知道裴止风的动向?

你怎么能就这般看着自己喜欢的公主与人苟合?

你为什么会救我?

你为何一身绫罗绸缎,沅芷澧兰的模样,

她心中有强烈的预感,在她的意识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你,做了什么?”

菡羞红了眼。

她怕鬼,更怕那些比鬼还恐怖的邪/教。

菡羞恍然大悟般的意识到,这本书里流了太多无辜百姓的血,他们,包括原身一家,只是这些掌权者眼里的两脚羊。

在裴止风眼里,她是可以被随便顶包的替身。权贵们沆瀣一气,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这些狗屁信仰就是控制流离失所百姓们的精神毒药。

原身会死,原身一家也会死。

而眼前的人会在其中担任什么角色?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把她救出来?

闻衍璋敛眸,眼尾红痣微挑。他大袖中的手慢慢放下把玩的玉珠,不动声色把她扫视个彻底。心中渐疑。

眼前惊惧的女子,和这些时日里蠢笨骄横的陆菡羞相差不大,却又并不同。

倒是很像…初时见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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