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城郊。
攀儿一路心惊胆战,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唯恐被公主杀了头。
大宫女霜花下来赶她走到一边,攀儿抱着树干子望自家的小车,却不见什么尖叫。过了会,另从林子深处来了一辆车。昭阳公主缓步下车,过去了。
只是,攀儿小心翼翼地发现,昭阳公主上车时的腿颤了颤。
好似没力呢。
仔细观察完面如锅底的菡羞,攀儿唤: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菡羞立即直起身体,“我没事。驾车,咱们回家。”
攀儿见她神色有些肃穆,便不敢多问。
路上,菡羞将戚云月留下来的令牌捧在手里,面色复杂地来回打量抚摸。令牌上的凹痕压地手起红痕。
她沉吟。
戚云月刚才似有非无地说了两句话,总的就是叫她老实闭嘴,赏了信物。
一路上,霜花的眼神越靠近郊外就越担忧。时不时还想撩帘子,都忍住了。
小细节上,菡羞并不记得太多。不过这会猜也猜到了。
恐怕路上有人等着呢。
好在并没有发生担心的事,她正琢磨,攀儿突然尖叫:
“小姐!公主那辆马车冲出来了!后面有杀手!”
菡羞心脏骤停一秒,随即踢开帘子就往后看,果真见戚云月的马车疯了似的往前冲。后头有一群挥刀的黑衣人穷追不上。
霜花从车里探一个头,惊慌失措。恰遇菡羞出来,眼睛一亮,立即冲她叫道:
“陆二小姐!快快护好我家公主!”
那些杀手立即分了一半朝她这处来。菡羞一愣,牙齿差点咬碎。
“攀儿!快逃!”
她还没活够,任务还没做完!
攀儿马鞭挥地彻响云霄,却怎么都比不过戚云月那匹发了疯的马车。眼见着前方一片深林,马车撞上去许是要车毁人亡,菡羞有心想蹭一蹭主角光环,奈何身后的杀手快把刀捅进车里了,这还蹭什么。
菡羞拼了命的吼:“快跑!”
攀儿握着马鞭,边哭边叫:“马儿跑不动了!”
菡羞眼前发黑,舌尖抵住牙根半秒,她蓦地淡漠了面色,冷静道:
“往林子深处去,横竖跑不掉了。”
能帮戚云月吸引火力也行,帮不了也罢。
杀手不会因为她喊戚云月不在就撤退。
他们目的明显,很可能谁都不会留。这是菡羞这短短的几秒钟里能做出的最果决的判断。
任务没完成,她还可以重来。大不了继续接受惩罚,哪怕缩减时间也好患上疾病也行。
马车往深处继续行驶,另一头,戚云月那却早已停下。
杀手头目揭开面巾,对着和之前走时一模一样的小马车跪下。里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霜花被扶着从惊马的车中跳落。拔了马脖颈上的银针,她对戚云月行礼:
“公主,二皇子的人马已被影卫悉数杀尽,这场戏,裴大人定是会看见的。”
霜花轻慢道:
“只是叫那陆二吃些苦头,帮我等演一场以假乱真的戏。我瞧她那车反而往野林里去了,确实如公主所言,此女并非那般眼界浅。”
戚云月放了帘子,指腹不紧不慢滑过平整的窗柩。过了一息,出声:
“将来,她兴许有几分用。影二。”
那一直跪着的黑衣人应声:“属下在。”
“父皇将你等赐予我,是为的什么。”
“为公主赴汤蹈火,护公主平安无恙。胆敢冒犯公主者,杀无赦。”
戚云月闭眸,蓦地无声一笑:
“眼下便有一桩赴汤蹈火之事。”
她摩挲着手中的羊皮卷,一字一顿:
“本宫要你赶赴雁门关。”
“杀了裴止风的暗线,收雁门关世代守城大将李家入我太阿宫门。”
戚云月忽地点中那用朱砂圈点出的边塞,冷声:“我听闻,李家女郎一杆红缨枪独步漠北。天生擅长用兵布阵,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可回回捷报里的嘉奖姓名,俱是她几个宗亲兄长。”
霜花拧眉,难道是…?
“这天底下男子做主太久。李家女郎既有如此本事,称一声花木兰也不为过。却还无名无姓。”
“呵,未免屈才。”
影二不解:“莫非那几位李家少将军俱是裴大人的人?既如此,何不让楼将军去处理?”
戚云月嗤笑一声:
“楼毅自有他的去处。我急需心腹,李姑娘也需一个伯乐。不止她,怀才不遇者,本宫都乐意给个好脸。皇位,本宫势在必得。”
“好生送陆二姑娘回府,赏些宝物压压惊。”
菡羞和死神赛跑完毕,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对。
知道面前不知哪里飘了两个黑衣人,她风中凌乱的发被一把吹起。惊慌中回了陆府,又被塞了一盒沉甸甸的珠宝。她才懊恼地一拍额头。
这些架空角色的心眼…怎么就这么多呢?
她又中招了。
菡羞发了好一会呆才打开盒子。刚开到一半,五光十色的宝石折射光险些刺瞎她的眼。
啪一下放回去,再挪到暗处慢慢打开。菡羞看着许多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宝石心情几度跌宕起伏。
戚云月这安慰礼,着实隆重了点。
她没见过世面,虽然明知道不该收,可是就是忍不住地盯着看。
比鸵鸟蛋还大的红宝石,这是活着时能见到的东西?
架空果然有架空的好,什么都能作者自己瞎设定。
菡羞沉默了好一会,才痛苦地狠狠摁下盖子。攀儿匆忙弄来草药洗澡,去去晦气。
她躺在云雾缭绕的木桶里,觉得确实要去去晦气。
才刚回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事。她属实是个工具人。
菡羞大口叹气,仰头闭眼休息了会。迷迷糊糊睡着,还是攀儿把她摇醒:
“小姐,快醒醒,文公子的信来了。你前两天不是可盼着他回信吗?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菡羞艰难地动动眼皮子。随着攀儿的苍蝇哼,脑中那些记忆碎片蓦地在得到休息后已经串联完整。
…首先跳出来的,是绿意盎然的夏季。
一身粉衫的陆菡羞嫌弃地挤兑完闻衍璋手里的野果,转头一脸苦闷地去街上闲逛。正巧,在庆云书斋撞见了正挑选印泥的闻斐然。
他侧颜笔挺,着件松垮便衫。
拇指戴一玉扳指,印堂之上一块五福抹额。他撩起衣袖,正在宣纸上试用泥是否合心意。
陆菡羞恰恰巧,一眼望见闻斐然那双宽大但不乏书生气的文人之手。
长,大,秋竹一般。骨节明显凸起。依稀可见青紫筋脉,可却是有力的。而非瘦柴。
听旁头人交头接耳,她又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的书生,是今年的探花,早早越过翰林,颇受皇帝赏识,直接做了吏部侍郎。
他是许多女子心中的良人。
陆菡羞弄清此人来去后,心里一动。
她总觉着,闻衍璋虽然身份差,只能在瑞王府里当库管,可长得很妙。那颗红痣好似一只手,常勾拨她的心肝。
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认识他,可他那脸轻轻淡淡一笑过来,啧,实在惊艳。
这个人没有他那般好看,但另有一种齐整的英俊。
正想着怎么同他搭句话,闻斐然却先一步瞧过来。
“陆二姑娘也来买东西?”
陆菡羞怔住,随后转转眼珠子,笑颜如花。
“好巧,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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