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近京城议论最多的事情，当属顾家和宁家退婚了。
其实当年这两家乍一订婚的时候，也震惊到了京城不少人。
宁家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这些年唯独出了一个宁子良稍微出息点，但能和顾家结亲，属实是高攀了。
而顾家这般下嫁女儿，任谁也也没想到。不过想想顾家姜家两家对其嫡女顾怜容的宠爱，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下嫁好掌控男方，更别说那宁子良还是姜太傅的学生，只要顾家姜家的权势还在一天，顾怜容嫁过去的日子都是舒舒服服的，宁家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但如今，他们竟然退婚了。
随着这消息传出来的同时，是宁二夫人的哭诉，说他们顾家的嫡女被梁王看上了，他们小门小户万不敢忤逆王爷，只得退婚。
这其中暗含的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
梁王当下权势正盛，手握边疆三十万兵权，还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怎么看这门婚事都是顶顶好的选择了。
顾家抛弃宁家，嫁女去攀附梁王，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还有不少人表示，顾怜容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竟然能勾得梁王以这种手段逼宁家退婚。
真真是红颜祸水。
就这样，流言四起，议论纷纷的时候，梁王安排的媒婆上门提亲了。
顾怜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挑选后日姜太傅寿辰上她要穿的衣服首饰。
听到绿缨来报，顾怜容气的当即将手里的裙裳扔到了床上。
绿缨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您要过去看看吗？”
顾怜容冷笑，道：“看看吧，也得让我见识见识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绿缨领着顾怜容来到前厅的时候，那穿红戴绿的媒婆正挥舞着帕子让小厮将一箱箱的东西搬进来。
瞧见顾怜容来了，媒婆眼睛一亮，殷勤地走上前道：“哎呀，看这天仙般的人儿，想必就是顾小姐了吧。也难怪王爷对您念念不忘了。”
说着她掩唇一笑，道：“您瞧瞧这些，可都是王爷给您的见面礼！等到时候下聘的时候，聘礼只会比现在更多呢！”
顾怜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搬进来的十几个箱笼，根本不好奇里面都装了什么珍宝，只觉得无比碍眼，不由抿紧了唇瓣，一言不发。
媒婆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看向一旁的姜玥茜，道：“顾夫人，您看这……”
姜玥茜冷着一张脸，道：“我们可受不起王爷送的这般大礼，还请拿回去吧。”
媒婆陪笑道：“您看……我今日是来替梁王殿下提亲的。王爷愿娶顾小姐做王妃，这可是——”
姜玥茜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绒绒被我们自小娇养着长大，没什么规矩，远远配不上王爷，还请回吧。”
媒婆陪着笑，还想说点什么，但姜玥茜直接抬了抬手，示意小厮将箱子帮忙搬出去。
这般态度，媒婆自然无功而返，回到王府向梁王禀告了这件事。
隔着书房的门，男子略有些诧异的声音传了出来，道：“顾家拒绝了？具体是谁的意思，顾小姐怎么说？”
媒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梁王也没为难她，爽朗地笑道：“无碍，再等过几日，本王入宫一趟，亲自找陛下赐婚。”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不管顾家什么态度，她都必须嫁给本王。”
……
寿宴前一晚，姜玥茜来找了顾怜容一趟。
顾怜容快准备入睡了，有点吃惊地道：“娘，您怎么来了？”
姜玥茜面色隐含忧虑，微微笑道：“绒绒介意娘跟你说说话吗？”
“绒绒不介意！”顾怜容凑了过去，熟练地歪进了姜玥茜的怀里，道：“娘要和我说什么？”
姜玥茜摸了摸她的头，道：“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绒绒是怎么看的？”
闻言，顾怜容轻哼一声，道：“娘说的可是京中流传我红颜祸水的事？他们可真是抬举我了，更何况我根本不想嫁给梁王，也不可能嫁给他！”
姜玥茜眼眸微凉，道：“关于这流言的传播者，我已经叫人去查了，最迟三天便能全部平息下来。”
顾怜容小声道：“反正我绝不会嫁给梁王，等到时候流言无攻自破。”
“绒绒是真的……不愿嫁给梁王吗？”
顾怜容微微睁大眼睛，道：“娘怎么突然这么问？自然是真的啊，我讨厌死这个人了！”
“自大又傲慢，做事还不择手段。”顾怜容碎碎念，嘟囔道，“谁要嫁给这种人啊……”
姜玥茜微松了一口气，道：“娘就怕你之前跟梁王遇见过，再加上他身份高贵，也确实是个选择。”
“只是绒绒……且不说你能不能嫁给梁王。如果你真的嫁过去了，爹娘就护不住你了。”姜玥茜担忧地道，“以梁王的权势，若是你之后在王府中受了什么气，爹娘也不能给你出头了……”
顾怜容心头微酸，抱紧了姜玥茜，闷闷地道：“绒绒才没见过他，谁知道这人怎么回事。也不要嫁给他，他若是纳了一堆小妾，我管都管不住，迟早要被气死！”
姜玥茜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想了想，道：“据说梁王还并无侧妃妾室，仅有两个通房，还算不错了。”
顾怜容微微嘟嘴，道：“他们这些皇室子弟，都有通房，指不定之后还要给收用多少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姜玥茜淡笑道，“当今圣上可就没有通房，据说……连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顾怜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道：“不可能吧，那可是陛下啊。”
“是真的，娘可不敢随意编排陛下。”姜玥茜点了点她的额头，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想必陛下很快就要开始选秀了吧，后宫空了许久，也该招些新人了……”
顾怜容没往心里去，犹自震惊于皇帝的“洁身自好”，好奇地追着姜玥茜问了好久。
姜玥茜被她闹的有些招架不住，最终笑着和她道了别。
半梦半醒，意识模糊之际，顾怜容还在想：要是能见一面看看陛下长什么样就好了，她一直没有想过，除了爹爹，还真的能有人娶妻前没有通房。
莫不是……陛下近年来相貌变得不堪入目，故而不让女子近身？
……
顾怜容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精心装扮后便出了门，很快就抵达了姜府门外。
姜太傅在朝中颇具声望，桃李无数，再加上恰逢七十寿辰，绕是时间尚早，前来拜访祝贺的人和马车也都挤满了府外的街道。
顾怜容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心中庆幸自家娘亲有事要晚些过来，不然就要和她一起困在这里了。
好在姜家的小厮很快认出了顾家的马车，殷勤地上前准备领着顾怜容他们先行进入。
只是顾怜容刚扶着绿缨下马车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顾姐姐……”
这声音很熟悉，顾怜容挑了挑眉，只回首朝来人略一颔首。
宁蕊嘉却忙不迭地领着丫鬟走了过来，期期艾艾地道：“顾姐姐……你、你最近还好吗？”
顾怜容却不欲与她多言。
说实话，宁蕊嘉不太会说话，她们二人脾性也合不来。顾怜容之前愿意领着她，纯粹是看在宁子良的面子上。如今退了婚，顾怜容也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只是……宁蕊嘉显然没看出顾怜容的态度来，仍想凑在她身旁，甚至想跟着她一起进姜府。
其实她就是不跟着顾怜容进入，站在姜府外面稍等一等，也会有小厮领他们进去的。
跟着顾怜容，除了不用等待，更多的是一种“殊荣”，彰显了她和顾怜容的亲密。
但，顾怜容并不打算给她行这个方便。
还未走到侧门，顾怜容已停下了脚步，只淡淡地瞥了绿缨一眼。
绿缨心领神会，微笑着拦住了宁蕊嘉和她的婢女，道：“烦请宁小姐稍等片刻，很快会有小厮领你们进去的。”
宁蕊嘉本来都在暗中窃喜可以继续跟着顾怜容了，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顾姐姐——”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一道隐含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呦，这不是刚被退婚的顾小姐吗，怎就不认自己的小姑子了呀。”
顾怜容眼眸微凉，转身看去，来人又掩唇笑道：“我怎么记得上个月，顾小姐还领着宁小姐到处转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可真是让人心寒啊。”
宁蕊嘉眼中含泪，小声道：“裴小姐莫说了，都是我不好，平白惹了顾姐姐不高兴，不怪顾姐姐的。”
她这话看似怯懦，实则完全是一口莫须有的锅扣在了顾怜容的头上——
仿佛她真的就是一个无情无义，还乱发脾气的人。
更何况，顾怜容和裴雅婕一直不对付，宁蕊嘉是极其清楚的。
两人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平时只在各自的贵女圈中。裴雅婕父亲在朝中担任中书令，家世只比她差上一些，才学上两人不分伯仲，谁也不服谁。
但是有一点，裴雅婕就是拍马也赶不上顾怜容的，也是因此处处针对了她这么多年。
裴雅婕容貌只能称得上一句温婉，顾怜容却是京中毫无异议的第一美人。
顾怜容冷晲着自己的死对头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听说顾小姐退婚的原因不太好听呢……我要是你，一定好好待在家里静思己过，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仗着一张脸到处勾人。”
她不客气，顾怜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哪痛戳哪，顾怜容微微一笑，道：“那也总好过某些人长相清秀，连露面都容易被人忽视都强吧。”
长相可以说是裴雅婕心中永远的痛了。她忍不住瞪了顾怜容一眼，咬牙道：“顾小姐光凭着一张脸就勾引了梁王殿下，可真不愧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啊。”
这话可以说是很恶毒了，顾怜容面色微变，冷冷地看向目含挑衅的裴雅婕，刚欲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冽低沉的男子声音：
“裴书令可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言行无状，口无遮拦。”
裴雅婕不满地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道：“陛、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