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话一飘出来，顾怜容神情自若，裴雅婕表情立马绷不住了。
其余贵女也都频频转头去看她的表情，裴雅婕脸色难看，没忍住瞪向了那话传来的方向。
顾怜容没管她的反应，对那嬷嬷道：“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还请嬷嬷将这带回去吧。”
嬷嬷却为难道：“顾小姐您莫要为难我一个奴婢了，王爷亲口要奴婢一定要送到您手上，您不收下奴婢无法回去交差啊。”
“您就收下吧，奴婢这就告退了。”
说罢，这嬷嬷朝顾怜容福了福身，便再度领着几个丫鬟离开了。
顾怜容望着桌上的食盒缓缓蹙眉，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这人突然莫名奇妙搞这么一出……实在是令人无法理解。
跟顾怜容相熟的贵女也都凑了过来，有懂行的贵女钦羡地指出：“这食盒好像是上个朝代的宫廷制物，看这用料应当是最珍贵的云凌木，只一两便要一两黄金呢！”
“且不说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光这个盒子，就至少值几百两黄金。”
贵女们纷纷感叹了起来，再度看过来的目光也都不一样了。
如果梁王只单是送来精心准备的糕点，那很可能也就是为了讨顾怜容开心，但……特意送了这样的礼物，意味就截然不同了。
再加上顾怜容的家世，以及她退婚的传言……想必梁王还真的会娶她做正妃。
区区一个宁家，和权势正盛，兵权在握的梁王相比，那真真是天壤之别。
顾怜容这边贵女们讨论的声音不小，裴雅婕那圈人自然也都听到了，脸色均不太好看。
她们刚刚还嘲讽过顾怜容被退婚，红颜祸水等等等等，结果转瞬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脸，真的是……太难看了。
姜钰灵提高声音，笑道：“绒绒的退婚完全是因为宁家的过错。没事绒绒，宁子良这种人哪能配的上你，你以后绝对能找到更好的！”
她特意加重了“更好的”几字，还朝裴雅婕的方向瞥了一眼，道：“哪像某些人啊，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定亲，连个未来夫婿的影子都看不到，估计是要做老姑娘喽！”
姜钰灵这话一出，惹的不少贵女都笑了起来，纷纷朝裴雅婕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她们这些人都清楚，裴雅婕自持身份贵重，家世一流，不肯轻易定亲，如今也十七岁了，谁知道她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夫君。
裴雅婕气的脸色铁青，当即站起来怒道：“……姜钰灵！”
姜钰灵一脸无辜，道：“裴小姐这么凶做什么？我又没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她还好心劝道：“越生气，脸上的纹路越多，就更不好看了。”
姜钰灵这话简直就是箭箭朝裴雅婕的心□□，还必中红心。
看裴雅婕的样子都快气的晕过去了，指着姜钰灵连说了好几个“你”，然后气冲冲的直接离开了花园。
那速度之快，别说贵女们了，就连她的贴身丫鬟都差点没跟上。
顾怜容笑着摇头道：“表姐你啊，这样一来她定是会连你一起记恨上了。”
“我可不怕她，让她记。”姜钰灵轻哼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自己过得不怎么样还来对你指指点点，真不知她怎么敢的。”
有位相熟的贵女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裴家有意让她入宫参加选秀，所以也就随她去了。”
立马有贵女道：“我也听说了。前两年陛下因着还未至弱冠，再加上边疆战事，拖延了选秀，后宫也空虚了这么久，应该很快就会开始选秀了。”
话题一下子便转到了当今圣上身上了。
笑闹片刻后，苏家的嫡女眨了眨眼，揶揄地看向顾怜容，道：“我听说陛下刚刚还在姜府门口为绒绒出头惩罚了裴小姐呢，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绒绒有没有考虑过入宫啊？”
姜钰灵眼睛一亮，道：“是吧！我就感觉陛下不对劲。绒绒你要不就去参加选秀吧，肯定能宠冠六宫，到时候就把那裴雅婕压的死死的！”
苏家嫡女笑道：“裴雅婕肯定要气疯了。”
见她们都期待地看了过来，顾怜容却摇了摇头，为难地道：“我还是……想找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
而且，若要真的入宫为妃，和裴雅婕天天碰面，以她们之间的矛盾，估计决计过不了安生日子了。顾怜容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还是算了。”姜钰灵安慰地拍了拍顾怜容的肩，“没事的绒绒，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夫君，比那宁子良好上百倍千倍！”
姜钰灵转而笑着谈起了另一件事，道：“对了绒绒，你要不要打开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
顾怜容一看她指的方向，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兴致缺缺地道：“你们吃吗？要吃的话就打开吃吧。”
苏家嫡女掩唇笑道：“还是算了，毕竟是梁王给绒绒你准备的，让我们吃了又是怎么回事。”
姜钰灵隐约察觉到了顾怜容情绪不对，便招呼着绿缨过来，道：“先帮你家小姐把东西收起来吧。等回府之后绒绒你再找机会尝尝。”
顾怜容脸颊鼓了鼓，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倒是绿缨在将那云凌木做成的食盒收起来的时候，略微诧异——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东西，有些眼熟。
……
“陛下的棋艺又长进了。”
白玉棋盘的一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笑呵呵地道：“想来陛下平日里也是于棋艺之道上深下功夫的，臣已经远不能匹敌了。”
“老师太过谦虚了。”坐在棋盘另一端的萧景渊微勾唇角，修长手指间夹起的黑玉棋子缓缓落下，正正好堵住了白子的唯一生路。
姜太傅爽朗一笑，道：“臣输了！陛下可要再来一局？”
萧景渊微微一笑，颔首道：“可。”
正待姜太傅挥手让侍奉的小厮来整理棋局时，一位小厮匆匆进来，俯身低声对他说了句话。
姜太傅表情顿时变了，面上隐含怒容。他轻咳了一声，歉意拱手道：“陛下，臣——”
萧景渊淡声道：“无碍，老师先去忙吧，棋局也不急于这一时。朕且出去转转。”
姜太傅忙道：“那臣让奴才替陛下带路。”说着便招呼了小厮去侍奉好陛下，还嘱咐道：“西面的花园大多聚集了女客，莫要领陛下前去，以免冲撞了陛下。”
身为陛下的心腹大臣，姜太傅在清楚不过了——当今圣上不近女色，身边连伺候的宫女都没有，还是莫要惹得陛下厌烦了。
那小厮自然连连点头应下，拘谨恭敬地领着萧景渊出了门，一道朝着东边去了，远远地避开了西边的花园。
他离开不久，宁子良就被小厮领着踏入了书房，迎面就撞上了姜太傅的怒火。
……
姜府的小厮兢兢业业地领着萧景渊在姜府中逛，只是他却兴致不太高。
若说景色，恐怕天下没有什么地方能比的过皇宫了，萧景渊本也是打算出来转转，说不定能遇到……她，但既然姜太傅也特意好心强调了，估计也无甚可能了。
李福生伺候萧景渊快十年了，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家陛下的情绪变化，虽说不解，但他还是谨慎地朝后缩了缩，免得碍陛下的眼。
很快，一位暗卫的到来，让陛下本就淡淡的面色更添了几分冰凉。
李福生心里暗暗叫苦，恨不得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钻进地下去，耳朵倒是听到了陛下的冷笑：
“他真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送过去了？”
那暗卫低低地道了句“是”。
气氛一片死寂，萧景渊怒极反笑，道：“好，好的很，他倒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想想——”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梁王这样不加收敛，表现的这般势在必得，对她的名声会有怎样的影响。
虽然怒极，但萧景渊还是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只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拢在袖袍中的手也紧攥成拳。
暗卫和李福生都不敢出声，四下沉寂。
萧景渊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已敛去面上的情绪，但那双狭长凤眸中仍是布满暗沉。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很快，一位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走了过来，剑眉凤目，五官英朗，目光深邃锐利。
他在萧景渊面前站定，先拱手行礼，旋即笑道：“总算找到陛下了，陛下可叫臣好找。”
萧景渊容色冷淡，道：“梁王找朕有何事？”
梁王，也就是萧景旭，丝毫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自顾自地道：“臣想请陛下赐婚。”
“臣想娶姜太傅的外孙女，也就是顾将军的嫡女为妻，还请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萧景旭正垂首行礼并未察觉到，但李福生立马感觉到了——
陛下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显然比刚才还要生气。
李福生颤颤巍巍、悄无声息地又把自己往后面缩了缩。
萧景旭迟迟未等到萧景渊的回答，诧异地抬头道：“陛下，顾小姐并不懂什么政事，也绝不会掺和。她才疏学浅，不过是生的貌美了些，臣也只是心悦于她这个人。”
毕竟顾怜容的家世摆在那里，萧景旭怕陛下不答应是怀疑他想趁结亲拉拢姜太傅和顾将军，便索性把话说清。
但没想到，静了片刻后，萧景渊低低笑了一声，道：
“既是如此，空有一身皮囊，也得皇兄如此喜爱？朕，不批。”
话音刚落，除了在场的人愣在了原地，正巧寻过来的姜太傅也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而躲在暗处的裴雅婕，因着陛下对顾怜容的这句评价，满脸的震惊很快就转化为了喜色。
她在心中冷笑，盘算着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她看顾怜容还能得意多久！陛下得多厌恶她啊，才会这般评价她！
作者有话要说：萧景旭不高兴：他肯定以为我是看上了姜家顾家的权势，我明明是……
萧景渊冷漠：随便你，不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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