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着正欣喜拍打着香囊上尘土的自家小姐，绿缨仔细地观察着她面上的神情，好片刻才收回了目光。
绿缨敛去了眸中的震惊，小心地道：“小姐，您说这香囊是……陛下的？”
顾怜容正努力把香囊上沾着的尘土拍打干净，但这香囊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久，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黑痕。
跟她之前看到的一样，这香囊虽说看着有些旧了，底下悬着的金铃也发不出声音了，但被主人爱护的很好，并未有什么破损，足以见得主人对其的珍爱。
顾怜容捏着这香囊，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翻滚。最终，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是啊，还好绿缨你找到了，不然就出大事了。”
绿缨出乎意料地回道：“小姐……您不觉得这香囊有几分眼熟吗？”
顾怜容偏头看她，疑惑道：“有吗？你的意思是我有类似样式的香囊吗？”
绿缨眸色微闪，笑道：“那可能是奴婢记错了。”
顾怜容也没在意，捏着香囊去找萧景渊，想把它还给他。
萧景渊正和孟昊兴说着话，底下的人则是在收拾这一地的惨状，争取早点踏上归程。
顾怜容离萧景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孟昊兴眼尖瞧见她，笑道：“陛下，顾小姐来了。”
萧景渊回头一看，眉目几不可查地舒展了几分，道：“顾小姐有什么事吗？”
顾怜容将手里的香囊递给他，紧张道：“陛下，臣女的婢女找到了您的香囊，只是有些脏了……”
萧景渊接过，毫不在乎那香囊的脏污，直接放入了怀中，道：“无碍，多谢顾小姐。”
“陛下您客气了。”顾怜容看着他的动作，虽然早知这香囊对他的重要性，但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泛上了一点酸涩，垂眸收回了目光。
孟昊兴在旁看着，打着哈哈笑道：“陛下，那臣去催催底下的人快些收拾。”
见萧景渊颔首，孟昊兴忙不迭地走了。
笑话，再不走留着碍陛下的眼吗？没瞧见陛下已经朝他的方向瞥了好几眼了啊！
虽是借口，但孟昊兴还是准备去李福生那里问问，看大概多久能收拾好上路。
结果他还没走到，就撞上了准备来找顾怜容的姜钰灵。
孟昊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姜钰灵，笑眯眯地道：“姜姑娘好点了吗？这是要干什么去？”
姜钰灵想也没想，道：“谢孟将军，我好多了，去找绒绒。”
说着她便想绕过孟昊兴继续前行，结果他一动，又把路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子姜钰灵哪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微微蹙眉看向孟昊兴。
孟昊兴委婉地道：“姜小姐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顾小姐正在面圣，你现在过去不太方便。”
姜钰灵瞬间明悟，笑容在脸上荡开，道：“好的好的，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再去找绒绒。”
孟昊兴见她识趣，便也跟着她一起往回走，饶有兴致地问道：“看样子，姜小姐也知道这事了啊。”
毕竟事情还未明朗，姜钰灵自然不会乱说败坏顾怜容的名声，便装傻道：“孟将军在说什么？我不懂。”
孟昊兴笑笑，也没再追问下去，道：“随口一提罢了，姜小姐莫放在心上。”
“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孟将军。”姜钰灵略一扬眉，道，“您不是跟着陛下先行一步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后面。”
顿了顿，姜钰灵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十分感激陛下和您带人救了我们姐妹，也只是好奇没什么别的意思，若有冒犯，还请您多多见谅。”
孟昊兴眸色一闪，和善地道：“是这样的，我刚跟陛下离开，就有事情耽搁了，便转道去了其余地方，做完事情也继续回京。没想到这么巧，正好遇见了姜小姐你们二位遭遇不幸。”
他颇为感叹地道：“还好遇上了，不然真的是……”
其实真正的原因跟他说的大差不差。
虽说顾怜容拒绝了跟他们一道前行，陛下看似无事地骑马离开，但是——
没走多远就停住了，吩咐所有人原地等待。
孟昊兴清楚这是为了什么，也不在意，等他们所有人在暗中目送着顾怜容一行人的马车遥遥离开后，他们这才再度启程，但也只是远远坠在后面，并没有靠近。
但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还真有山贼敢劫道。
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交手的过程中，孟昊兴总觉得哪里不对，有说不上来。
这些山贼的身手……未免也太好了吧。
孟昊兴若有所思的时候，就听到姜钰灵认真道：“今日多谢陛下和孟将军出手相救，我们姐妹二人不胜感激。”
孟昊兴回过神来，笑道：“姜小姐客气了。”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便走到李福生等人的所在地。
……
另一边，孟昊兴离开之后，顾怜容本欲告退，却被萧景渊叫住了。
“顾小姐，你等一下。”
顾怜容不解地看向他，就见萧景渊正了脸色，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顾怜容也严肃地道：“陛下请讲。”
萧景渊轻咳了一声，道：“那日……我不该那样评价顾小姐的。”
“其实是我一时失言。”萧景渊凤眸沉沉，道，“我……口不择言，说了错话，还请顾小姐原谅。”
那日他一心只想着拒绝萧景旭赐婚的要求，再加上刚得知了他公然向她献殷勤……怒火上涌，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话有多过分。
她很好，绝非空有美貌的美人。
顾怜容还以为萧景渊会说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没想到他会提起那日的事来，不由呆了呆。
萧景渊还在郑重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再那样说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怜容怔怔地对上他狭长的凤眸，心头忽地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横冲直撞的，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我……”顾怜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不敢对上那双凤眸，敛眸道，“臣女不怪陛下，陛下客气了。”
本来还有点小怨气的，但早在他那夜帮她拿糖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没想到他还会这么认真地道歉。
“那就好，绒——”萧景渊及时改口，轻咳了一声，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顾怜容震惊地道：“陛下的意思是……今日之事不是意外？！”
萧景渊眼中多了几分冷意，道：“这事实在太过巧合了。而且，这些山贼的身手不像是一般人，聚集逃跑的速度也都很快，应该是有组织性的。”
顾怜容面色微微发白，若今日之事真的是有人蓄意而为，那这人得有多恨她，才会用这样方式毁了她的清白？
她思来想去，最近得罪的也就只有裴雅婕、宁家，以及……梁王了。
其中裴雅婕刚刚解了禁足不久，又被关在家里，她也没这个本事布下这一切。至于宁家，应该没这个能力和胆量来对她出手。那唯一有可能的，也有这个能力操纵数百人的……
只是梁王了。
顾怜容拒绝了他的提亲，还三番五次躲着他，极有可能已经惹恼了心高气傲的萧景旭。
可能顾怜容的脸色着实不好看，萧景渊道：“别怕，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顿了顿，萧景渊又补充了一句，道：“你不用因此害怕出门，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为此难为自己。”
他之前也有时会派暗卫在顾府附近探查她的消息，之后他会派更多的人暗中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一点伤害。
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而不是因为萧景旭的行为禁锢自己。
顾怜容本来都打算最近闭门不出的，防止再遇到什么意外，没有想到萧景渊会这么说，一时间眼眸亮晶晶的，小声道：“我……臣女知道了，多谢陛下。”
恰好有暗卫来报，说是已经杀了所有逃窜的山贼，也擒了几个活口，来问萧景渊怎么处置。
萧景渊冷声道：“严加拷打，必须问出幕后之人。”
顾怜容和姜钰灵带来的马车在混乱中毁了几辆，好在勉强收拾一下也能上路，只是有些带着的物件就只能放在萧景渊一行人的马上。
萧景渊没什么意见，吩咐李福生去安排，准备和顾怜容她们一起上路。
顾怜容这次没再拒绝了，向萧景渊道谢后就钻进了马车中，仍觉得有些惊魂未定。
她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看去，萧景渊穿了一身黑色修身骑装，身姿挺直，端的是丰姿奇秀、器宇轩昂，仿佛之前的战斗并未给他带来丝毫影响。
顾怜容看的莫名有些脸热，就在这时，萧景渊似有所觉，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顾怜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帘子，挡住了萧景渊的目光，徒留给他一道微微颤动的车帘。
“咋啦咋啦？！”姜钰灵兴奋的声音倏然自旁边响起，顾怜容惊了一下，道：“表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钰灵挑了下眉，笑嘻嘻地道：“大概就是在你正偷看陛下的时候吧。”
顾怜容脸颊微红，故作镇定地道：“我没有看陛下，我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
“噢……”姜钰灵拉长了声音，道，“行吧，那绒绒你告诉我，你刚才和陛下都说什么了。”
姜钰灵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道：“你们刚才说了好久的话呢！我都看到了，不许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