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也是呐。”渡意赞同地点点头。
有历劫的情意在前,许是往后会更情深意重也未可知。
闻着渡意絮语间,两人已至三十六重天。
渡意口头上哄骗裴姝未来得晚了,实则离帝后寿宴开始的时辰还早,但大多仙家实则也是早早便到了,只是三三两两成群而立寒暄着。
不过因着时辰还早,巍峨庄严的帝后龙凤座上空无一人,连两侧两位殿下的王座上都是空空荡荡一片。
但恢弘壮丽的白玉座下,雪雕玉彻的楼阁阶梯延伸至仙气翻涌的青池之中,斑斓的霞光浮动涌入仙海,披于娉婷起舞的仙娥们身上,如罩七色彩衣,夺目耀眼,勾人心魂。
渡意津津有味地看着美人,却又略有遗憾地道:“美是美,只是到底不如嫦娥仙子,可惜嫦娥仙子今次去了北海,不能来娘娘寿宴了,我还想又看她献舞呢。”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兴奋地凑到了裴姝未身边,“我听说昆仑瑶氏一族的女仙最擅歌舞,玄音天女一舞更是勾魂摄魄,连嫦娥仙子也是比不得的,也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
裴姝未收回望向高座的目光,“玄音天女素来鲜少于众仙家面前献舞,想来今日若无意外,也是无缘一见了。”
“唉,也是。”渡意失望地垂下了头。
渡意的不开怀太过明显,裴姝未思忖片刻,又放轻了语气道:“倒也不必伤怀,娘娘寿辰,即便无缘一见玄音天女舞姿,但嫦娥仙子既是不在,想来也是可以一睹九天玄女献舞的。”
渡意的眼睛骤然就亮了,“也对啊,嫦娥仙子不在,那我不就可以见到九天玄女献舞了吗?”
她的兴奋劲突然就回来了,“我都还没见过玄女献舞呢!”
裴姝未又陪渡意闲絮了些时辰,待得渡意发现了紫微大帝的身影,兴致勃勃地缠了上去后,裴姝未耳边才清净了下来。
她凝视着渡意一蹦三跳的背影,无奈却也鲜有温柔地笑了笑,渡意的性子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眉眼间。
倘若她的阿奚还在,也该是这般吵闹却也讨人喜爱吧。
裴姝未喜静,这青池之中仙鹤鸣叫,仙乐不绝,她见时辰又还早,便思忖着去青池侧的碧瑶宫走走,静静心。
只是方才寻着方向踏入碧瑶宫,便听见了两道极低的絮语:“沉月?你怎地这个时候来碧瑶宫了?”
沉月?
她若是没记错,这天界之中,唯有帝后身边一个金仙修为的侍女名唤沉月。
裴姝未无意偷听,本要转身便往另一处而去,可沉月却已开了口,“大殿下的贺礼已经送至青瑶宫了,娘娘正发怒呢,唤我来摘些碧瑶花与大殿下送去,说是过些时日要听到大殿下服下的消息。”
“服碧瑶花?便是娘娘再不喜大殿下,可毕竟是亲母子,又怎......”
那满含震惊错愕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沉月沉沉的告诫声,“雾色,这话可不能乱说!”
雾色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含了惊慌,“沉月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好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帝后娘娘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快些摘碧瑶花吧,娘娘和大殿下之间的事又岂是我们这些下仙可以置喙的!”
裴姝未转身的步伐未停,可也不过方才一走两步,便极为突然地抬手往虚空一抓。
一道苍老却顽劣的声音连连叫痛:“哎呀哎呀,未未呐,你轻点、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只见飘渺云海间,裴姝未所握之处,翻动的云雾涌动汇聚成一道金色的身影。
陡然浮现在裴姝未身前的老者一身道袍,须髯皆白,目光却炯炯有神,好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白瞎了他通身的仙风道骨风仪。
他掐着腰埋怨,“你这下手怎么越来越没轻没重了!我这把老腰哦!”
裴姝未视若无睹,一身冷然,待渡意时的温和耐心早已不知在何时消散无踪:“经不起折腾还这般为老不尊?”
老者气得胡子一吹,“小姝未我告诉你,你这么不尊老,我可是不会再给你挑刚飞升的小郎君了。”
“不挑了?”
“是!”老者双手抱怀,“就不挑了。”
他那句“除非你给我认错”还没出口,便被裴姝未开口的话给堵死了:“既是如此,那姝未便先在此谢过仙上了。”
“你!你!”老者气得胡子都要直了起来,“孺子不可教也!”
他背过去,自顾自地生气,“老夫看你孤枕难眠,好心给你挑貌美小郎君,你竟然还敢嫌弃老夫多事!”
太白金星正想好好教训一把裴姝未,那厢采了碧瑶花的沉月和雾色却正往这边来了:“想来今日大殿下也不会回三十六重天了,帝后娘娘怒意正盛,沉月姐姐你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着些。”
“不必担心我,你记得好好把碧瑶花交到大殿下手中便是。”沉月柔声道。
雾色应道,“我会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想来只是途经此地,两人的声音很快便越来越远。
太白金星凝视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碧瑶花交给大殿下?”
碧瑶花可是断魂之花,娘娘将这碧瑶花交与大殿下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裴姝未,眉目间的顽劣已然消散无踪,一身威严的仙风道骨:“姝未,你比我先来,可听到些什么未曾?”
“仙上是说碧瑶花之事?”裴姝未清冷声音道。
太白金星道,“正是。”
裴姝未言简意赅地道出了自己方才所见。
太白金星眉心越蹙越紧,“不行、不行,这断魂之花怎可服用?”
说罢,他焦急地一个转身就化作一缕了无痕迹的烟在裴姝未眼前消失了。
太白金星走后,裴姝未便绕开碧瑶花树,寻了她最熟悉的那棵绣瑶花树,在粗大的枝桠上躺下。
相比碧瑶树,绣瑶花树更高,香气也更合她心意。
她本也只是来这碧瑶宫寻个清净,太白走了也好,不然和渡意在一般,片刻不得宁静。
只是还不等她躺多久,本是离开了的太白金星却是忽然一个闪身又折返回了裴姝未身前:“我忽然想起,大殿下近来正闭生死关呢,我去了冥界也是白去,那仙娥去了也是白去!”
“既是如此,仙上不若等娘娘寿宴之后再做打算。”裴姝未缓缓睁开眼,没什么情绪地道。
太白金星扶额,“也唯有如此了。”
但缓了一缓,他便忽然想起,“不对呀,小姝未,你怎么从头到尾都这么镇定?”
他方才忙晕了头,都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才反应过来她一直都太过冷静了。
他眯了眯眼,“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娘娘有心除去大殿下?”
裴姝未拂去额头飘落的绣瑶花瓣,“之前倒是不知,但想了想,便觉得这似乎并非意料之外的事,自是也不惊讶了。”
天界之中虽是没有帝后和青华上神不和的传言,但仔细回想便能见端倪。
一则大殿下北阙身为长子,传闻中品性贵重,比之二殿下容与更适合为玉帝之尊,可偏生在立储一事上,帝后却力荐二殿下,甚至直言大殿下难担重任。
二则不止今次寿宴大殿下未曾出席,以往的帝后寿宴同样如此,虽说冥界传来的话总是说大殿下事务繁忙、走不开,可哪有忙到生母生辰都抽不出一丁点时间的?
如是细节,数不胜数。
既是不和,便是真的想要除去亲子,又有何意外?
竟然连帝后娘娘想除去大殿下都不惊讶,也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给他想个法子!
太白金星真的是要被裴姝未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气死,他想了想,还是拂袖去青池中寻其他仙家闲聊了,每次试图跟裴姝未清谈都能被她气个半死。
裴姝未毫不意外太白金星又一次拂袖而去,她抬袖遮面,正想又睡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的碧瑶宫静极了,正适合休憩。
但不知是不是这枝桠最近被旁人重编过缠绕其上的藤蔓,她总觉得没有之前睡着合身了。
想了想,裴姝未决定还是睡树下去,只是她倦懒得不愿起身,便想着直接自树梢滚落下去,待得要落地时再以仙力托住自己。
如是想,她也的确如是做了。
只是方才滚落半空之中,耳侧便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凉风拂过。
凉风浸面,她慢慢睁开了眼,掌心轻握间,手中银白剑身渐渐显出了似有若无的轮廓。
又一阵毫无痕迹的凉风袭来之际,裴姝未足尖轻点绣瑶树枝,旋身便要追向那股风而去。
但漫天大风之间,风所掠向的方向,一道凌厉灼热的金色剑光骤显,生生截断了那道风逃离的路。
下一刻,足以震颤天地的咆哮撕裂天际,本是无形的风在顷刻之间化作一团浓黑的雾猛然袭向那道强悍的金色剑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0,给留评的大家发红包趴
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