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一声响惊得一殿侍女心中骤紧。
满殿紧绷的寂静之中,容与恭敬却也坚持地垂眸执礼:“儿臣并非怀疑母后,儿臣只是觉得这其中必有误会。”
他在越来越沉重的气息之间神色如常地道,“凡间之事,儿臣查探清楚后必会给母后一个答复。”
容与是孝顺,但这孝顺却并非意味着软弱无主见。
相反,他自幼便被玉帝以储君之身教养,极为聪慧敏锐。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瑶西忽而松口道,“既是如此,你便去查吧。”
“至于你与宓儿之事,便待你查清楚后再说。”她捻在讹兽后颈皮肉的力道忽而发紧,讹兽吃痛,本能地就要反身挣脱那力道,但待得反应过来捻着它皮肉的是瑶西之后,它又瑟瑟地缩回了爪子,只是瑶西肌肤如玉,它那轻轻一抓,便已经起了一道深刻的红痕。
立身瑶西身侧的沉月担忧地唤道,“娘娘您的手......”
瑶西瞥了一眼自己泛红的手背,淡淡道,“这爪子太锋利了,也该修剪修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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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宫青池
裴姝未回到青池时渡意便缠了上来:“阿未你方才去哪儿了,我怎么一直寻不见你!”
就在渡意缠过来的瞬间,裴姝未一身的冷淡渐融,“青池太过吵闹,我不习惯,就独自去碧瑶宫静了会儿。”
实则她离开之前也留了话给渡意,只是渡意粗心大意惯了,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拽住裴姝未:“吓得我还以为你偷偷溜走了呢!”
“怎会?”裴姝未微笑了笑。
毕竟是帝后生辰,裴姝未便是再不喜,倒也不至于来了又溜走,最多也不过是出去走走,静静神罢了。
这番回来时辰正好,各方神仙都差不多已是到齐,也差不多快到了寿宴之时。
裴姝未随渡意坐下,仙家之间的闲聊便自耳畔清晰传来:
“我听闻娘娘有意撮合太子殿下和玄音天女?”
有仙家接口道,“我倒是也听说了,只是却是不知真假。”
他很是疑惑,“毕竟玄音天女钟情太子殿下这般多年来,太子殿下都未曾有过分毫动容,倒是不知娘娘如今为何又生了撮合之心。”
“你竟不知吗?”最初开口的女仙很是讶异。
“知道什么?”
女仙解释道,“太子殿下下凡历劫后玄音天女不惧天罚追寻太子殿下而去。”
她的声音之中多了向往,“想来是玄音天女的情深爱慕感动了太子殿下。”只是话说到一半,她又拧眉到咬牙切齿,“只是听闻太子殿下和玄音天女在凡间之时都要定情成婚了,偏生出了那般意外!”
说起这意外,男仙倒是不意外了:“你还真信玄音天女数千载的千辛万苦都没打动太子殿下,如今就只是下个凡就能让太子殿下为她动心了?”
“你什么意思?”
男仙嗤笑,“这世间男子倘若真的不爱一个人,又岂会因为她一厢情愿的付出而莫名其妙地就心动?”
裴姝未端起酒盏的手微顿。
不知是不是早些时辰梦见了前尘往事,方才又见得了与顾寒觉那般相似的少年之故,她竟是有些不自控地想起过往。
是了,这世间男子若是真的不爱,便是女子付出再多,他又岂会动情?至多不过是感动罢了。
放在心硬如铁的顾寒觉身上,甚至这份感动都不会有。
后来的那么多世终究是她强求了。
曾经有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没信,如今她却信了。
裴姝未斜倚着笑着将酒盏中的一饮而尽,仙乐交响之间,耳畔再次传来细微的低语:“你看青池外,玄音天女都来了。”
玄音天女?
太子和玄音。
倘若太子容与真是顾寒觉,那么天女玄音呢?
她循声侧目而去。
青池建于瑶宫之巅,自青池往外看去便是起伏连绵,缠绵仙气的群山之巅。
烟斜雾横、泼墨写就的仙境之间,一道恍若三月桃花般醉人心弦的身影自云端飞身而下,成群仙鹤如似乖顺的仙宠般缭绕身侧,护她落身。
随着来人渐行渐近的距离,本是在缭绕仙气中若隐若现的容貌也渐渐清晰。
那是一张极美的美人面,不像是寡淡如白纸的婉约,倒更像是牡丹盛开般瑰姿艳逸的明艳惊艳,偏生玄音通身气度柔婉似水,巧妙地与她的容颜融合成一种既媚且柔的风韵。
哪怕是天界之中所有神仙的容貌都极好,可青池中不少从未见过玄音天女的神仙还是忍不住地惊叹于玄音的容貌风仪。
连裴姝未身侧的渡意都睁大了眼,满目惊艳地凝视着瑶宓,“阿未你快看,玄音天女来了,果真像是传闻中一般绝色倾城啊。”
她喃喃道,“我还以为传闻中玄音天女比嫦娥仙子好看都是骗人的呢,没想到是真的!”
“倒也的确不是骗人。”
裴姝未看清瑶宓面容的那一刻,她眉目间神色一凝。
不知是不是巧合,瑶宓似是感知到了裴姝未的目光,美目轻抬地侧目看了过来,恰巧对上了裴姝未看去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瑶宓眼中尽是不熟悉的陌生,但却还是迎着她望去的目光莞尔一笑。
这一刻,眼前瑶宓的笑和碧瑶宫中容与的笑融为一体,一幕幕过往铺天盖地袭来,最终定格在顾寒觉云淡风轻的一句“阿未你犯糊涂了,阿奚的确已经不在世了”。
裴姝未握着酒盏的手骤然收紧。
顾寒觉、苏棠宓!
渡意一向粗心大意,没察觉到裴姝未通身气息的不同寻常,甚至听见她赞同她的话之时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继续欣赏美人地欣赏着瑶宓。
但看着看着,她又隐隐品出了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和玄音天女长得有些相似。”
她转过头去看裴姝未,“阿未你觉得......”
渡意的话在见得裴姝未满是血迹的手与衣裳时戛然而止。
裴姝未本是握着酒盏的手此刻满是扎入血肉的玉石碎片,一只完整精美的酒盏不知何时便在她手中化作了千万片碎裂的玉石残渣。
因着棱角尖锐的玉石扎入了血肉,不断有鲜红的血自她掌心流出,点点滴滴坠落在她如雪衣袍间,似盛开朵朵艳丽至极的牡丹。
“阿未你这......”渡意惊慌失措地握住裴姝未的手腕要为她疗伤,“你这是怎么回事?”
裴姝未顺着渡意的目光,垂眸看了眼自己一片狼藉的手,“无妨,不过是方才捏酒盏捏得紧了些。”
开口间,她满手的血迹与伤痕在渡意的眼下寸寸愈合如初,仿若她曾看见的伤痕只是眼前幻觉。
迟钝如渡意也隐约察觉了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可是......”
裴姝未迎着满目笑意的瑶宓轻轻一笑,那一笑之间尽是瑶宓从未曾见过的清寒又矛盾的温柔。
瑶宓微微一愣,很快便在微颔首之后转开了视线。
裴姝未也随之收回目光,虚虚临落于空中,“没什么可是的。”
她看向渡意的眼里渐渐划开一抹笑,“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渡意本就是一直看着裴姝未的,自然也就看见了裴姝未眼里陡然升起的笑意。
渡意一愣,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可细细再看去时,便见得裴姝未眼里的那抹笑意越发地深浓,似挂于枝头饱满欲滴的艳丽花枝,被她身后的霞光一照,更是连馥郁厚重的馨香都隐隐流转,可在这潋滟之下却又似隐藏了无尽诱人深入的汹涌杀机。
“阿未你......你怎么笑了?”渡意不敢相信,“你别吓我!”
往日里,阿未即便是笑,却也不过是极为浅淡的一笑,可今日此刻这笑明显与往昔不同。
她隐觉不同寻常,却又细品不出何处不同,只是觉得此刻的裴姝未太过美丽又太过危险,像是抹了剧毒的昙花,圣洁高雅却也催人性命。
裴姝未却是颇有耐心地为渡意捋了捋散落的发后才笑着道,“我不吓你。”
她怎会吓她。
她不过是想通了为何她招不到阿奚的三魂七魄罢了。
裴姝未的目光复又落在早已落座上方的瑶宓身上,招不到阿奚的魂不过是因为早该魂飞魄散的人根本就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救救孩子,帮孩子想个小说名趴
用了哪个小可爱的名字的话,给500jjb红包
我麻了,想不到名字了
只能想到现在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