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素来仙雾缭绕。
她转过身之时,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眼前光影错落,连天色都骤然暗淡了下来,映得身后身着金白色衣衫的少年都眉目沉稳威严了太多,仿若不是她素日里所见的张扬肆意少年,甚至那双平静到过于冷寂的眼与当年在凡间之时比,威仪更重,气势更甚,只叫人心生畏惧。
裴姝未隐隐觉得有些异常,可眼前人分明又是容与。
一般无二的容颜,贯穿的金白色衣裳,玉制的龙形发冠,无一处不一致。
唯独那一双眼和那一身的气势。
完美艳丽得毫无瑕疵的容颜之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即便不动不笑,仅仅是凝视着一个人,便让人觉如饮鸩止渴般妖冶致命又威严高贵。
看入这样一双眼里,逼得她恍然间坠入那些过往的光怪陆离之中,无数记忆在此刻山呼海啸般疯狂涌入脑海。
她一动未动,可广袖之下的手却在寸寸收紧。
裴姝未未动,身着金白衣衫之人却只是在看清裴姝未面容的刹那间有些微的停顿后便似神色如常般目不斜视。
裴姝未觉得今日的容与太过异常,可她又想起了那日寿宴之上,容与也曾如此一身教人畏惧的威仪。
她心间的隐隐异常便又落了下去,或许她只是在他全然没有少年的鲜衣怒马,唯余顾寒觉的气势如云时会杀意更浓。
平缓心中纷杂情绪片刻,她在他即将走近之时,面目含笑地突然扑入了他怀中,牢牢环住他的腰身:“予之,你怎么来了?”
天界之中烟斜雾横,似雾里看花,一切都看不真切。
疾风掠过,拂散烟雾,霎时间吹动裴姝未发髻两侧的掩鬓。
玉石碰撞的声音撕裂着,有那么一瞬间,北阙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怀中人仰面望来的关切目光又似乎昭示着他并没有幻听。
“容与”一直没有动静,裴姝未心中疑虑更甚,但她眉目间笑意不改,抬手便要查探“容与”身体:“予之,你怎么不说话?”
可她的手还未触及他,便被他突然抬起的手紧紧握住。
北阙狠狠握紧裴姝未手腕,手背上满是紧绷凸起的青筋,在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上极为明显突兀,只是偏偏裴姝未未曾感觉到疼痛。
在她不解地要看向手腕的前一刻,他骤然倾身,巨大的阴影随之如山岳般压下,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你唤我什么?”
瑶宓此前之言此刻似不断在神魂之间回荡。
随拂过的寒风裹挟而来的不是以往的少年音,而是似碎裂玉石般虽润泽,却也寒冷至极的压抑。
裴姝未分明早已在扑入“容与”怀中之前便告诫过自己一切不过是演戏,待得寻得机会探查了“容与”的身份,下了药之后便不必再忍耐了,可在被顷刻间压下的阴影笼罩之时,她心间压抑的杀机却骤然升腾而起,连她环于他腰际的左手都控制不住地蜷紧。
但也不过是霎时间,她便又松开了手,逆光迎着“容与”垂眸凝视而下的目光笑了开来:“予之啊。”
她嫣然一笑,眉目间尽是属于少女的灵动:“你之前不是让我唤你予之吗?”她似是有些委屈地撒娇,“现如今又不让了吗?那我要唤什么?总不能似你唤我阿未一般,唤你阿与吧?”
容与的确是在失去记忆后见着裴姝未的第三面便主动让裴姝未唤他予之,只可惜那时裴姝未没应,而眼前之人又根本不是容与!
北阙沉沉凝视着裴姝未眉目间的那份灵动,握紧她手腕的指关节“咔咔”作响,低眸间,眼中神色明明灭灭。
新婚那日夜里他踏入新房后的记忆在她莞尔一笑之中无边肆意地涌来。
第一世的裴姝未是自幼长在山野中的少女,自是不同于京城中那些规仪端雅的大家闺秀,最是随心所欲,像极了山野之上的百合,圣洁空灵,却也无法约束。
北阙送走宾客,迎着夜色踏入新房之时,裴姝未早已因着不耐而自行揭开了喜帕,摇摇晃晃地坐在桌前用起了晚膳。
新房门被打开之时,着一袭赤色婚服的少女早有感知一般,似一团燃烧正烈的火焰,撞了他满怀,嘟囔着抱怨道:“寒觉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无聊啊!”
那时的她眼里亦是如眼前一般满含爱意与灵动。
也正是这样的赤热让他日渐迷失了自我,深陷其中,到头来得到的却不过是满手空。
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他。
曾经不是,现如今更不是。
伤势在越握越紧的力道之下崩裂,他侧头,生生呕出满地鲜红的血。
可忽而,他低低一笑,“没有不让。”
这本就是她和容与之间的爱恨,他不过是此间过客,是与否又与他何干?
何况她在凡间之时便是唤容与表字,如今再唤表字,不过是唤了个名姓罢了,他又有何资格说不让?
作者有话要说:这都能吐血,这还没开虐呢
哥哥战斗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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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未:你怎么穿容品如的衣服?
北.艾丽.阙: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咯。
猜猜以后北阙会不会自愿装成自己弟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