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宓生于昆仑瑶氏。
瑶氏自古出美人,瑶宓更是其中佼佼者,螓首蛾眉,眉目顾盼间便是勾魂摄魄,无辜的妩媚之上雕琢的是出尘的圣洁。
可北阙却自始至终神色淡然平静至极:“你以为呢?”
瑶宓眼睫微微下垂,遮住眼中明晰,沉吟良久,只歉疚道:“宓儿愚笨,怎猜得大表哥所思?”
北阙听罢,只轻笑一声。
他的笑声不算大,可于久未闻过北阙如此笑得开怀的瑶宓却是一惊,她下意识便要抬头去看,可下一刻,她又意识到了什么,极快地遏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然而北阙却是动作更快。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忽然伸手掐住她下颚骨,强制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瑶宓眼前本是缭绕漂浮的雾色,被迫抬头的瞬间便闯入了那双深如无涧炼狱的眼眸之中。
她本能地便想挣脱开来,可钳制在她下颚的那只手冰冷又狠戾,让她挣脱不得分毫。
她被迫,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一双美目含泪:“不知宓儿做错了什么,大表哥要这样待宓儿。”
“做错了什么?”有温热的泪滑落北阙冰冷的指节,他却毫不怜香惜玉,一双眼逼视着瑶宓,“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的挑拨离间天衣无缝?”
瑶宓心间骤紧,可面容之间却仍是如梨花落雨般娇弱惹人怜惜:“大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本座什么意思?本座什么意思你该很清楚才是。”
北阙手下力道更甚,瑶宓吃痛,可他却没有分毫松开手的意思,开口的话更是冷血无情,“本座可不是那些拜倒在你裙下,任你宰割欺骗的蠢货,连你这样明显的言下之意都听不出!”
瑶宓心间陡生惶恐,北阙的手段之残忍,她在凡间之时便领教过。
事到如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宓儿不懂大表哥的意思。”
她满目疑惑不解,眼底隐含被误解的羞恼怒意,“宓儿所言都是发自肺腑,如何到了大表哥心中便是挑拨离间?”
北阙却是沉沉一笑,极为用力的手下力道一松,瑶宓便因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得很。”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向跌倒在地的她,“你既不想承认,那本座便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些口口声声心仪于你,愿为你舍弃旁人的蠢货何曾看不透你的伎俩?”
瑶宓容颜绝色,哪怕是天界之中也多得是为她折倒之人。
她心仪容与,从不曾应承过旁人,可却也左右逢源,处处留情。
北阙毫不留情,“这世间的男子虽多是愚蠢之人,可即便再愚蠢的男子,对女子的伎俩却也明白得很,他们之所以不戳破,不过是为了享用女子的容色或爱意,睁眼装瞎罢了!”
他的声音之中不带半分情绪波动,冷静到近乎冷酷,“还是你真以为你手段了得,本座在世俗界之时没看出你对裴姝未的栽赃陷害?”
即便瑶宓再强装镇定,在这一刻,她连勉强的镇定都已是维持不住,脸色骤然苍白如雪。
大表哥竟然......竟然一直都知道!
她倏然抬头望向眼前人。
北阙身后是起伏于雾色之中的黛色群山,他分明一袭金白色衣衫,却仿佛与山海融为一体,遮天蔽日到让人恐惧。
既然大表哥从始至终都清楚,那为什么......
她不懂。
瑶宓以手撑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正待想问北阙为什么,可眼前人却在瞬息之间便化作一团金光,彻底消失在了她眼前,全然不在意她之生死或疑惑。
“天女——”一直被瑶宓吩咐等在远处的仙侍一见得北阙离开,便匆匆而来,“天女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青华上神也太教人害怕了!
瑶宓在仙侍的掺扶下站起身,“不必担忧,我无事。”
她的确无事,她只是至今仍旧不敢相信的震惊,连入得了栖凤殿,见得了帝后都还很是震惊。
帝后自也觉察到了瑶宓的不同寻常。
她轻捋了捋怀中讹兽柔软的毛发,“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瑶宓惶恐跪下:“姑母恕罪,宓儿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帝后此前怒极,此刻却因着瑶宓的安抚心情好了不少,倒也不在意瑶宓的心不在焉,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道:“你我姑侄之间,谈何恕罪?”
她以无形的力道托起她,“说说吧,这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我的宓儿都这样害怕不安了。”
瑶宓谢恩起身。
她斟酌良久,到底是道出了自己所思,只是没说这番话是北阙所言。
帝后抚在讹兽背脊间的手微微一顿,看向瑶宓:“你以为呢?”
她以为?
瑶宓羞愧摇头:“请姑母恕宓儿愚钝,宓儿猜不到。”
她本以为自己已是足够小心谨慎,断不会教人发觉了什么。可大表哥却说世间男子即便愚笨至极也猜得透女子争宠夺爱的伎俩。
二表哥便是因为看透了,所以才一直这般冷待于她吗?
仅仅是这般一想,瑶宓都觉得心间发凉发颤,若真是如此,她又该要如何?
帝后起身,走近瑶宓,无奈一笑,“傻孩子。”
她道,“是说这话的人骗你呢。”
“骗宓儿?”瑶宓不解。
帝后抬手,温柔地轻抚在瑶宓发间,“男子如何能懂女子之心?若是男子都能明白女子,这世间也就不会出现那样多的阴差阳错和怨偶孽缘了。”
她道,“就似女子也猜不透男子一般,男女本就有所不同,所思所想自也不通,你毋需为此烦扰,你二表哥若真是因着觉得你心思不纯而不喜于你,以他的性子,早就该离你远远的了,不是吗?”
容与性子张扬霸道,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以他的性子,若是厌了瑶宓的确早便疏远了她,而非只是冷待。
瑶宓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瑶宓离开时,帝后凝视着瑶宓的身影,只无声地笑了。
容与的确眼里容不得沙子,可瑶宓却忘了,有帝后在逼迫于他,他如今即便再不愿,却也无法全然远离她。
瑶宓的担忧又何曾有错?
这世间男子本就如此,爱极之时便是连女子的伎俩也能眼瞎到视而不见,偏爱地选择相信;若是不爱,他便能毫不犹豫地抽身,曾经女子取乐他的争夺便成了恶毒。
男子从不曾有愚蠢之人。
唯有女子之中才会有愚蠢至极之人,将一生的命数都全然寄托在男子虚无缥缈的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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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和帝后不欢而散后是寻北阙而去的,可待得他回了明光殿才知北阙早已离开了。
他又随之去了冥界,却也没有见到北阙,冥界之人都说北阙又闭关疗伤了。
容与无法,只得把早已备好的药交给了追今,吩咐追今好好照顾北阙。
因着此前说过要带凌云见凌邪,因此他又在冥界之中滞留了不少时辰才要离开。
待得容与带着凌云折返时,又行至永泰殿前那株琼花时,他忍不住地止住了步伐。
他却也不是有意要看那琼花,只是那琼花树在一片幽碧之中太过显眼,他每每经过都会被吸引住目光,何况巧合的是阿未也素来喜爱琼花。
容与站在树下,琼花簌簌落下,满头白发。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追今:“追今,你可知晓兄长是何时种了这株琼花树?”
作者有话要说:追今: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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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发现这周字数不够,所以今天稍微早点更新
以后还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