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冠军我要定了

“如果我输了,那么我会当着全校的面向山田老师致歉,并退学。”伏见羽生说道,“如果你输了,那么,就把教练的位置让出来吧!”

“当然了,您可以拒绝。那我就只好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了。”

说着,她上下抛了抛左手里的网球,球重新落在掌心后,在握力挤压下形变,嘭地爆裂开来。

刚才还嚣张的山田教练脸色霎时青白,拒绝的话噎在嗓子眼里。

“我、我答应。”

无关人员离场,围在铁网外观看。

羽生和山田教练留在长方形球场的两端。

“The best of one set match。” (一盘决胜负)

“Yamada service play。”(山田发球)

网球抛起,悬在空中,毛绒绒的表面透过参次不齐的、毛茸茸的光。

像是乡下构树长的楮实子,挂在枝头懒洋洋晒着阳光。

【阿鹤——阿鹤——,出去玩啦!】

【这就来。】

竹篱笆零落家宅,青砖墙周围闲长着膝盖高的野草,透过宽敞的缘廊可以一眼望进屋里,细细密密的蚊帐朦胧视野。

伏见兄妹躺在木地板上,头顶老式风扇吱呀呀地转,垂在其上的丝涤螺旋盘旋,外面的呼唤毫无阻碍地传进来。

鹤生坐在缘廊上穿鞋,不忘招呼羽生:【走啦!去抓青蛙。】

【......】

【啊,她也去啊?】

【嗯,阿羽是我妹妹啊!当然一起去。】

【但是......】

【什么?】

【......像“恶魔”一样,力量大的惊人,跑起来和风一样快,优太他们说,人类才不可能这样,所以,一定是恶魔转世——啊,痛!】

【才不是,阿羽是和我一起出生的妹妹!是人类。】

【恶魔又怎样?】羽生低头看到自己脚踝上红色的蝇纹图案,插话。

【不、】方才小声说话的孩子声音颤抖。

虽然经常在背后说坏话,但从没有人敢当面对抗伏见羽生,连带好脾气的鹤生也没人敢欺负。

因为真的会被打飞,听说,连门牙都会没有。

【这不是很好。】不过那孩子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羽生并不打算跟他计较,【力量、速度、灵敏度......天生就拥有超越所有人的天赋,不就没人敢忽视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被人害怕,总好过被人无视,对吧?】她扭头看向他们求证,深如渊潭的墨瞳流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而且,遇到不爽的家伙,完全不需要考虑太多,碾压过去就可以。】

啪——

网球反弹到铁丝网上,嗤嗤地旋转,嵌进扭曲的铁网里,冒起烟气。

“Game set,Won by fushimi,Six game to Love。”(伏见胜出,6-0)

山田教练握拍的手抖个不停,冷汗直流,球场里留有一个个黑漆漆的圆形斑痕,他僵硬地扭头,只见自己身后的铁丝网上,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熏黑的网球。

这些球但凡有一颗朝他而来,此时此刻,死无全尸的铁丝网便是他的下场。

“恶、恶魔!”

亲眼看到这场比赛,鹤生突然发现,冰帝的迹部同学好像也没多可怕。

他知道自己妹妹向来不似常人,两人一起学习网球时,他就为这种全方位挑战身体精神极限的运动而痴狂。

羽生却兴致寥寥,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地玩了不到两年,便放弃了。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没有人能带给她压力。无论是力量、速度、耐力、柔韧性、灵敏性还是反应力,这些网球运动所需要的素质,她都极其优越,甚至超出常人。

同样的运动,在不同的人那里,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难度。

在他这里,可能感觉和蹦极一样刺激。

而对阿羽来说,估摸着也就是原地跳高级别。

这打击比输给迹部还大。

“这孩子,很不错呢!”鹤生正羡慕嫉妒恨时,身旁突然传来沙哑的说话声。

“校、校、校长?”

慈蔼的老人眯着眼对他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回羽生身上。

凯旋的少女走出铁门,诧异地看了眼老人,后面的鹤生使劲地挤眉弄眼给她眼色。

“校长好。”

鹤生松了口气。他老妹可是有打老师前科的人,现在能礼貌地问好,可真是长大了呢!

“一年级A班,伏见羽生,是吗?”

“嗯。”羽生不知道这个给她狐狸一样感觉的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头。

“有没有兴趣成为网球部的教练呢?”

“我?”

老人笑眯眯地点头,“既然山田老师要辞职了,那么网球部就不再有教练,刚才的事情,作为校长,我并不能公开站在你这边,大概短时间内,六泽川很难再聘请到合适的教练。”

“所以,不如由伏见同学来暂代,你的实力配得上这个位置,而且......”老人拿出背在身后的手,捏着一页纸,“我觉得,冲向全国这个想法,很不错。”

“诶?!”羽生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这才发现,揣着的社团经理申请书早不见了踪影。

再看看老校长手里的,可不就是她的社团经理申请书嘛!

“可是,我并不懂如何当教练。”校长的请求并未让她惶恐,但说实话,对于怎么当教练,她一窍不通。

“没关系。”老人弯了弯眯眯眼,笑容温和,“我相信伏见同学。”

“......”伏见向后仰了仰身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有点不适应。

“好、好啊!您都这么说了。”

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人了,快点结束话题再说。

于是,当天比完赛,山田教练很快收拾行李连夜辞职,伏见羽生就这样在校长的支持下,走马上任。

当时场景被人添油加醋地传播开,关于“六泽川传说中的那个人”的奇怪传闻,又添了一条。

而被大家谈论的羽生本人,则相当苦恼。

“那么,今天的晨练还是跑步。”伏见羽生拿着网球部的训练计划表,照本宣科,“先跑个一百圈好了。”

“一、一百圈?”众人震惊到失去颜色,眉头抽动。

“怎么了?”羽生表情淡漠地扭头,无机质的黑瞳看不清情绪。

被她看的人却汗毛倒竖,意图反抗的勇气瞬间流失:“没、没什么!我、我们这就去!”

队伍跑起来,羽生歪歪头,不解地嘀咕:“难道是因为太少了?”

之后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新教练虽然不像山田教练那样总是拿他们出气,但她要求的训练强度是从前的三四倍。

而且......

而且,每次一看到伏见教练的眼睛,他们就不敢说话,只能认命地训练。

队伍里还有个从不质疑她的卷王,甚至,两个人还会狼狈为奸,把大家操练到极限。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死了啊!

扑通——扑通——又一次被迫完成超强度训练,少年们倒在塑胶跑道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不行。我受不了了,已经连续两周了,我从来没在天黑前到过家!”

“我也是,一直在追的动漫也错过连播时间......”

“我......”又一人举起手,“再抽不出时间约会,女朋友就要和我分手。”

一时间纷纷抱怨起来,但谁都不提去找伏见教练抗议的事,直到有人突然说:“我想要退部。”

现场顿时一静。

“我当初只是听说网球部训练最轻松才申请的......”

“我也是......”

“我也......”

“伏见教练再凶,但只要我退出网球部,她不就管不到我了!”

“但是,”一人撑坐起身,迟疑地询问:“我听说她一入学就揍了学校最强的森山狼,万一退部后,被针对怎么办?”

“......”众人想起关于伏见羽生的各种可怕传闻,以及他们那天亲眼所见的网球比赛,瑟瑟发抖。

“要不忍一忍算了吧......”

“啊啊啊这么累的训练,我怕我活不到毕业那天......”

“不如,大家一起退部吧!”

法不责众的想法,徘徊在所有人心头。

最终,厚厚一沓的退部申请递交到伏见羽生面前。

她愣住。

“因为,伏见教练的训练计划太非人了。”打头的三年级学长这般说道。

“全国什么的,不可能的啦!”人群里,不知谁嘟囔了一句。

“虽然伏见教练也很厉害,但是男子团体赛,你也帮不了我们啊!况且,每天训练跑步什么的,除了辛苦也没什么用......”

借着人多,大家小声地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起来。

“我们这种学校,跟冰帝那样的贵族学院又不能比,设施又差,连愿意和我们打训练赛的友校都没有。”

“虽然很感谢你帮忙赶走山田教练,但是,像伏见同学那种怪物般的训练计划我们真的做不到。”

“拜托,请放过我们吧!”

不行的,不可能,做不到的......

记忆里的某些声音似乎在此刻与她耳中听到的真实话语重合。

伏见羽生莫名地生出一股怒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是生气她的能力被否认吗?

还是生气这些人连尝试都不肯尝试就放弃?

接过那一沓退部申请书,哗啦啦地翻过一遍,点头。

正紧张地看着她表情的众人长舒一口气,脸上的沉重神色浮起轻松和欢快。

看着他们自以为赚了地转身离开,伏见羽生突然开口:“喂——你们不是认为做不到吗?”

“那就睁大眼睛看着,看我到底是怎么拿下全国冠军的!”

原本,仅是帮助老哥,让网球部冲入全国的想法,不过像浮萍漂流于脑海,这一刻,悬浮的浮萍开始扎根,深埋在她骨子里的倔强抬头。

全国大赛的冠军,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