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前一晚,乔岁安翻来覆去,入睡失败。
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踏进考场。
……然后考英语听力时成功睡着。
成绩发下来之后,丁斯时对着她的试卷上听力计分上大大的0,默了片刻,侧过头又无声盯了她片刻,一时间不知道是无语更多点还是生气更多点:“你自己觉得应该吗?”
被盯的乔岁安低头绞手指。
丁斯时又道:“不仅睡着了,而且20道听力题,一道都没蒙对,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完美错开所有正确答案?”
乔岁安声音小小的:“运气不好啦。”
“……”丁斯时深呼吸。
乔岁安偷偷抬起眼睛瞄他一眼,随后又垂下脑袋,声音依然小小的:“别生气啦。”
“……”
英语卷子被哗啦一声合上,眼前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乔岁安低头望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半晌,见他仍不出声,就再次悄悄抬起眼睛看他。
四目相对。
丁斯时不常戴眼镜,此刻睫毛轻垂,眼皮微耷,眼尾那条纹路像是被延长出去的眼线。
他盯着她有一会儿,冷不丁问了句:“周末有没有空?”
他的语气仍旧算不上好,比起刚才却温和些,乔岁安估摸着自己周末又得被某人支配着学习,悲戚地斟酌道:“有的吧。”
丁斯时左手插进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乔岁安。
屏幕中央是一块二维码,而二维码上头写着几行小字
——《复仇者联盟5:康之王朝》,第五排六座、五排七座。
——请使用自动取票机使用。
嗯?
嗯???
乔岁安猛的抬起头诧异看他。
“你不是想看吗?”丁斯时没看她,低着眼,“考试考完了,一起去吧。”
乔岁安被狠狠感动,一把伸手挽住他脖子:“丁公主我真是太爱你了!!!”
他被猝不及防搂住,身子往前倾,下巴轻轻擦过她肩上的衣料,脖颈处她的几缕长发轻挠着掀起几丝痒意。
她来前大概是刚洗过头,长发散着,茉莉掺着玫瑰香的洗发水,和他家是同一款。
丁斯时身形一顿,手指微微蜷了蜷,片刻,伸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都说了。”他唇角微抿,“这种话少说。”
“那我委婉点。”乔岁安高兴地就差立马在他面前即兴来一段“好运来”舞蹈了,干脆唱了起来,“你是天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丁斯时赶在下一句之前,及时捂住她的嘴。
“闭嘴吧你。”他并不接受她的示好,“你知不知道你唱歌跑调?”
乔岁安:“……”
一夜梦扰得丁斯时头疼,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思绪还朦胧时亮光照在眼皮上,刺目又难受。秋秋隔着被子压在他腹部,重量不容小觑。
他坐起身,细细回想了下梦里的内容。
似乎是隔壁那位跟着化为人身的秋秋私奔了。
……没良心。
丁斯时捏着秋秋的后颈把它丢下了床。
秋秋立即警觉,在半空中拐了个圈四肢落地,喵喵两声,冲他摇尾巴。
丁斯时没搭理它,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右眼皮一直在跳,他伸手摸了摸右眼。
秋秋轻巧一跃,再次爬上了床,找到原先自己窝的地方,再次趴下来。
丁斯时掀开被子一角,精准蒙在秋秋脑袋上,下了床。
秋秋愤怒:“喵!”
丁斯时踩着拖鞋,人都快到房间门口了,手指搭在门把手上,顿顿,回头睨了眼被子里那团,起床后遗症后知后觉,连带着一夜是梦没睡好那份浮躁,他皮笑肉不笑回了秋秋一句:“喵。”
语毕,扭开门把手,转身就走。
高贵的猫猫被狠狠无视,于是狠狠emo了,丁斯时吃早饭时,秋秋一直拿爪子扒拉他裤脚。
乔岁安来时,丁斯时刚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脊背靠着身后的枕头,右眼皮持续发作,连同眼角都泛了红。
秋秋跳到丁斯时的膝头找存在感,收着猫爪挠他的裤子:“喵喵喵!喵喵喵!”
“秋秋今天怎么那么闹腾?”乔岁安嘴里还叼了个包子,说话含糊不清,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话说我前两天下了个猫语翻译器,让我试试。”
丁斯时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第六感突击神经,他头一回迷信,打开手机想要搜索——右眼跳是跳财还是跳灾?
今天的网不太好,浏览器加载出结果的那秒,猫语翻译器冰冷的机器女声给出了秋秋最准确的心声:“铲屎官为何那样?”
秋秋:“喵!”
猫语翻译器:“竟敢对高贵如本猫如此冷脸相待!”
丁斯时手指划了划屏幕。
……哦,原来是跳灾。
他冷笑了一声,按灭了屏幕,垂眼望向仍然不死心地划拉他衣服的秋秋,冲乔岁安伸出手,“手机给我。”
乔岁安懵懵递过,就见丁斯时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敲字,伴随着猫语翻译器一声“喵”,秋秋瞬间炸毛。
右眼跳灾。
这种感觉在丁斯时倚在奶茶店桌沿时格外浓烈。
他看着乔岁安拎过三杯奶茶,问:“为什么买三杯?”
乔岁安道:“因为余清也来看电影呀!”
丁斯时:“……”
乔岁安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扭过头:“怎么了?”
丁斯时抿唇,错开视线,站直了身子:“走了。”
乔岁安也没过于纠结,快乐拿出手机给余清发语音:“宝贝,我拿到奶茶啦,马上过去……丁斯时,你走慢点行不行?”
回复她的是丁公主清隽冷漠的背影。
乔岁安咬牙小跑跟上去。
你付电影票钱你高贵!
我忍!
《复仇者联盟5》上映得早,只是先前又是路演又是考试,乔岁安一直没来得及看。
影片在映已经进入尾声,正好避开了观影高峰期,影院里人不算很多,于是余清顺理成章抢到了和乔岁安连着的座位。
乔岁安抱着爆米花找到了座位,趁着灯光还没暗下来,她跟余清相隔一个扶手,给对方发消息。
云宝:“为什么我总感觉丁斯时看我的目光凉嗖嗖的?”
岁岁和碎碎:“他今天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云宝:“要么你哄哄?”
岁岁和碎碎:“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呀。”
影厅里灯光暗下来,手机亮光一下非常明显,她划了划屏幕,合上手机,转着眼睛余光瞄向丁斯时。
昏暗光线下他的侧脸模糊不清,依稀能看见鼻梁和下颌的线条流畅,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像弹钢琴的。
……虽然此人毫无半点音乐天赋。
看来女娲在捏他的时候,脾气也很暴躁。
乔岁安轻轻戳了戳他的手,就见他侧了侧脸。
她用气声问:“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他忍了又忍,喉结滑动了下,手捏住扶手,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彻底扭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
乔岁安两眼茫然。
丁斯时硬生生被气笑了:“我约你出来看电影,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乔岁安继续茫然。
坐在一边的余清眼顿悟,不可置信望过来,却见丁斯时视线上抬,清凉一眼落在她身上,漆黑的瞳孔像无声的红线警告。
余清眼观鼻,鼻观心,立马扭回了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丁斯时收了视线,无声跟懵懂的乔岁安对峙半晌,先服了输:“想吃爆米花。”
乔岁安立马呈上。
丁斯时目光落在大荧幕上,叹气。
“但凡你看点言情小说,你就不会……”
后半句话隐在电影台词里,说得模糊又微弱。
“好好看电影。”最后,他又叹了口气,补充,“我已经被哄好了。”
乔岁安震惊,赶紧捂好手机屏幕:“怎么偷看别人的消息!”
“偷看什么消息?”他摸摸胸前用红线穿起的核桃上,轻嗤,“猜你那点想法,我还用得着偷看你手机消息?”
乔岁安也跟着摸了摸自己脖颈上挂着的核桃,莫名其妙有一种他们的心绪凭着脖子上的红绳相互传递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猜她的心思,一直很准。
自丁斯时那句话后,余清再不能安心看电影,大荧幕上一帧帧播着起承转合,她两眼发直,抱着爆米花把自认识乔岁安以来所有值得怀疑的事情想了个遍,偷偷从荧幕上挪开视线。
丁斯时压根没看电影。
借着大荧幕的光,她看见他目光朝向正是身边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位,眼底平添几分勾人的柔意,太过明显的眼神以发小的名义为借口凭着黑暗传达,像一汪春水泼在了地面上,于是春暖花开。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清晰的指向。
周一换教室,罗落抱着乔岁安哭:“呜呜呜乔乔我舍不得你。”
“不至于不至于。”乔岁安拍拍她的背,安慰,“就在隔壁,我会经常回来的。”
丁斯时资料多,收拾起来也慢,把书包整理完时,乔岁安已经背着包包过来了跟前桌欢快地打了个招呼。
十一月的天突然降温,阳光都有些阴绵。她校服外套里头套了身深绿色的卫衣,袖口很长,刚好挡到她指根。
乔岁安坐在他椅子上,偏头看他收拾桌上的书本。
他把所有都放进书包里,抓着肩带往背上一担,顿顿,低眼看她:“手伸出来。”
乔岁安把袖口往上捋了捋,乖巧伸手。
几颗糖落在她掌心,糖纸五彩斑斓,乔岁安愣愣抬头看他,面前人单肩背着包,窗外阳光落进来为面前人的发丝镀了层金,连瞳孔都染上层金褐色。
乔岁安恍惚间觉得,面前这位长得确实有点意思。
丁斯时:“今天中午记得来一班背书。”
乔岁安:“……”
那份恍惚瞬间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