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过明显

腕上的运动手表发出刺耳警报声,丁斯时猛眨了几下眼,如梦初醒,拎着乔岁安的袖子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后退一步。

他垂眼,目光避开她:“刚跑完步别马上停下,多走几步。”

“你手环响了。”乔岁安开始紧张起来,“你是不是跑太多了?你没事吧?”

“没有。”他抿了下唇瓣,迅速把手环摘下来塞进口袋,垂着眼盯着面前的地板,声音平静,“应该是手环出问题了,我明天去店里修一下。”

“真没事?”乔岁安还是担心,半信半疑。

他轻轻推了她的肩两下,催促:“多走两步去。”

“知道了。”乔岁安收回视线,嘟囔,“现在多走两步什么用啊,再过几秒我心跳都要恢复了。”

丁斯时默不作声转过身背对她整理袖口,手指僵着。

乔岁安心想,奇怪,又没有袖扣,又有什么好整理的啊?

……

乔岁安的作业仍然是在校时就写完了,回丁斯时房间的时候开始做他给的一班作业。

二班的作业像一张学霸体验卡,等开始写一班作业时她又开始抓耳挠腮,就好像游戏模式一下从简单跳到地狱模式,她被虐得体无完肤,逐渐失去做题兴趣。

边上的丁斯时靠在飘窗墙壁上玩保卫萝卜,仍然是静音版的。

乔岁安坐了会儿就忍不住了,咬着笔杆子悄咪咪把目光移到了丁斯时身上。

“丁斯时。”她小声问,“你玩到第几关了啊?”

丁斯时道:“好好做题。”

乔岁安转了下眼珠子,又开始好奇:“上次我写的攻略,你看了吗?”

他放下手机,抬眼看她,屏幕上萝卜的最后一口被怪物狠狠咬下,刻着骷髅头的墓碑跳出来,游戏失败。

乔岁安一眼看到死去萝卜的墓碑,小声提议:“我可以帮你过这关哦。”

丁斯时从飘窗上下来,拉开椅子在她身侧坐下,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到面向题目,从鼻翼里叹出一口气:“好好做题。”

乔岁安耷拉下肩,脑袋卸了力,下巴搁他手上,苦恼:“不会做。”

他立马收回了手,她身子一个前倾,下巴险些直接磕上桌,好不容易稳住,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他。

丁斯时面色如常,修长指尖夹了支笔,笔尖往题册上空白那道点了点:“这道?”

她鼓了鼓嘴,郁闷支起手肘撑脑袋,偏着头望向他笔尖点的那道题,点点头。

他读完题,又叹气:“我昨天不是讲过类似题型吗?”

乔岁安语气坦荡大方:“没办法,我笨。”

丁斯时扭过头看她,乔岁安撑着头目光肯定地点头,他无语凝噎地收回视线:“那倒也不至于,好好听。”

讲完题,已经是晚上十点。

乔岁安跟解放了似的,呼出一口气,脊背躺在椅子靠背上,狠狠伸了个懒腰,踮着脚尖,椅脚翘起。

然后,下一秒,重心不稳,她悚然晃着手想要保持平稳。

丁斯时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的椅背,乔岁安乱晃的手来不及收回,指甲狠狠擦过他脖颈处的皮肤。

他“嘶”了声,扶稳了她才抽回手,捂住颈侧。

“对不起对不起。”乔岁安自觉有错,噌一下站起来,真挚道歉,往下扒拉他捂着脖子的手,“我看看我看看。”

丁斯时偏着头,微抬下巴,手被扒开,脖颈处赤然躺着一条红痕,破了皮,但好在没出血。这几个月的时间把他养回了白皮,衬得那条红痕突兀显目。

“疼吗?”乔岁安拧着眉盯着那条红痕,伸出点手指,却没敢碰,怕他会疼。

丁斯时冷笑:“你说呢?小没良心的。”

乔岁安道:“那我给你吹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伤处,他整个人像触了电似的,猛退后一步,重新捂住了红痕,惊喝一声,险些破音:“乔岁安!”

她立马手脚并立,乖巧低头站着:“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划你的。”

他闭了闭眼,忍了又忍,喉头滚动了下:“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乔岁安:“?”

丁斯时咬牙切齿:“笨不笨不知道,反正不太聪明。”

他松开捂着脖子的手,伸过来作势要推她,快触碰到她衣服的那一秒顿了顿,转换方向,“哗”一下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根蓝色肌肉按. 摩棒,接着用按. 摩棒抵着她的肩推她:“出去。”

乔岁安不停回头:“哎,哎,哎,我的书包。”

丁斯时提起书包丢她怀里:“拿着书包出去。”

人被推到门口,他又把手里那根按. 摩棒塞她包里,下巴微抬朝向防盗门方向,让她赶紧走。

乔岁安抽出按. 摩棒,打量:“什么东西?”

“让你睡前按按腿。”丁斯时更无语了,“最好再拉伸一下,不然凭你那点身体素质,今天跑完八百,明天床都不一定下得来。”

乔岁安轻嗤,扬眉表示不屑,抬着下巴,尾巴能翘上天:“开玩笑,怎么可能?我八百米可是四分十五!我的身体素质哪差?”

“砰”的一声,丁斯时才不听她说瞎话,房门直接在她面前关上。

乔岁安:“……”

人的话不能说太自信。

乔岁安第二天热泪盈眶望着教学楼高高的台阶,扶着边上的扶手。酸疼的双腿不住颤抖,每向上动一动都是煎熬,如同小美人鱼上了岸,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舞蹈。

“为什么?”乔岁安欲哭无泪,“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电梯?”

身后的丁斯时呵了声,双腿插兜,径直越过她,长腿一跨就是两个台阶,到了拐弯处,他停下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垂眼望向她。

乔岁安:“……”

人为何会如此狼狈?

“你不打算管一下我吗?”乔岁安艰难地向他伸出一只手,事实上她胳膊也疼,估计是昨天跑步时挥臂太厉害了,“哀家需要人扶。”

丁斯时继续居高临下:“昨天是谁说她身体素质很好的?”

乔岁安并不打算要这个脸,语气严肃:“昨天的我怎么能和今天的我相提并论?今天的我俨然更加成熟,更加知分寸。”

他哼笑一声,慢吞吞从楼上走下来,朝她伸出一只胳膊。

她赶紧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整个身体重量压过来,目光扫过他的脖颈,红痕仍在,比昨天颜色却是淡了很多,但在他偏白是脖颈上仍然醒目,她一愣,伸手要碰,“我昨天划这么狠吗?怎么还红着?”

他警戒地往另一边偏了偏头躲开。

“别碰。”丁斯时声音低低的,语气含着警告,顿顿,又补充,“更别吹,我不疼。”

“好吧。”她悻悻收回手,“好心人,咱们上楼吧。”

乔岁安整个人几乎是抱着他的胳膊被硬生生拖上三楼的,宛若一个残废。周围路过的同学好奇地瞄他俩,乔岁安被瞄得尴尬得要死,使劲低头,只差把脑袋埋地里。边上的丁斯时却是目不斜视,甚至极轻笑了声。她跟她的耳朵确认再三,确实是嘲笑。

乔岁安:“……”

还是那句话——人,为何会如此狼狈?

一班的数学课代表手里握着个保温杯,从走廊上穿过,见到丁斯时高兴地伸手挥了挥:“丁哥!”

待走近了,视线低了低,才看到丁斯时脖子上那抹痕迹,顿了顿,奇怪地问:“你脖子怎么了?是被你家猫抓的吗?”

顿时,乔岁安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我家猫?”头顶上那道声音尾音微扬,他挑了下眉,“差不多,就是比秋秋不乖点。”

乔岁安的脑袋一低再低。

她手指曲起,轻轻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丁斯时不动声色伸手把她用来掐他的手指拨开了。

“哦。”数学课代表又注意到乔岁安那扭曲的姿势,“那乔岁安呢,这是怎么了?”

不幸被点名的乔岁安只好抬起脸,勉强微笑。

头顶那道声音十分没良心地又笑了声:“昨天跑……”

“脚崴了。”乔岁安及时截住他的话,八百米跑到第二天楼梯都上不了这个理由实在太丢人了,她语气斩钉截铁,眼神真挚笃定,强调,“就刚在楼梯上,非常不幸,脚崴了。”

数学课代表走后,丁斯时淡定道:“你知道吗?”

乔岁安:“?”

“只有说谎的人才会重复自己的话,以增加说服力。”丁斯时语气慢慢悠悠的,目光浅浅扫过她刚痛苦上完楼梯、酸疼犹在、还在发颤的腿,勾了下唇,“比如,脚崴。”

“……”气得她差点打人。

中午,乔岁安那不争气的双腿令她彻底失去了一食堂炸鸡腿的竞争权,只能抱着泡面桶拖着残疾的身子去了一班霸占了罗落的位置,而丁斯时在她强硬的要求下没去食堂,留下来陪她吃泡面。

乔岁安同学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嘴里嚼着自己的红烧牛肉面,视线不停瞟向旁边丁斯时的金汤肥牛面。

过了会儿,她没忍住,问:“好吃吗?”

“……”他可太懂她这句话什么意思了,直接拒绝,“别想。”

丁斯时无语地放下叉子,实在匪夷所思:“在男生碗里找吃的,你怎么想的?”

乔岁安悻悻收回视线,嘀咕:“小时候不也这样吗?那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嘛。而且你又不是别的男生。”

丁斯时吃面的手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闷头继续吃面。

教室里总共就两个人,他们俩闭麦后,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乔岁安张望了下窗外,悄悄从口袋掏出手机,借泡面桶挡着,开始刷微博。

面快见底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边上一阵爆笑,乔岁安喊他名字,悄悄把手机挪过来,屏幕面对他,亮起的是微博学校超话,他低眸,看清内容的那一刻表情空白,心跳暂停一秒,握着叉子的手指收紧。

小熊:“育德中学超话。家人们,他俩真的没在谈吗?看丁斯时这个眼神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吗?我狠狠磕!不多说,见图,有图有真相。(图片)”

照片上是换教室那天,乔岁安乖巧地朝他摊开掌心,上面是他给的两颗糖。丁斯时站在她面前,唇角携了笑,静静地垂眼望她,眼眸漆黑,像融化的阳光包裹了宠溺,柔和又专注。

太过明显。

大脑停止思考,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僵着身子,像在等一个审判。

她憋着笑:“你看,居然有人在超话里说你喜欢我哎,还什么有图有真相。”

“……”丁斯时紧攥着叉子的手松开了,深呼一口气,抬起脸盯着她,“好笑吗?”

四目相对,乔岁安一愣:“不好笑吗?”

他不语,端着泡面桶一下站起身,椅子后撤摩擦地板发出刺耳一声“刺啦”,她茫然地跟着抬头。

“吃完了。”丁斯时语气淡下来,抛下这句便头也不回出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篇文的时候就是,到乔乔视角了,我听甜歌,到丁公主视角了,我立马切氛围感歌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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