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端了一碗面来,又拿了两双筷子。白珝盯着发呆,她是吃几口,但是不给个碗她和栾熠在一个碗里搅和筷子碰筷子怎么办。
中年男子说:“愣着做什么吃啊。”
“可否给我们两个碗?”白珝。
“害,老夫老妻了吃碗面还害臊。”中年男子边往厨房去边嘀咕。
栾熠拿起他重新拿的碗,给白珝挑了两筷子,递过去,问道中年男子:“村里还剩几户人?”
“不多了原来也就百户不到,这几日陆续走了一大半,现在不到四十户,今早你治完的人加起来就有十多户,我又看见有几户搬走了,怕也就三十几户了。”
“那你可知,还有多少户没来?”白珝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正好是她的食量。他好像知道她能吃多少似的,前几日满桌子菜,莫非是让她挑?
“吹冷了,可以吃。”栾熠道。
“多谢。”
“客气。”
可能是那几日看她吃的少吧,所以就知道了,白珝这么想着。
中年男子道:“差不多十几户人。神医是要一个个去看吗?”
栾熠道:“是,可认识路?”
中年男子道:“知道的。”
吃完面后,中年男子带他们一个个拜访了那几户,听说是神医,大病小病通通说了出来,倒是没见到那怪病,只不过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个免费大夫,就是不肯让他们轻易走。
栾熠见是大病就治了会,几日自己就能痊愈的小病他便没在这花费时间。
但这一路下来近到黄昏,四周昏暗,视线变短。
中年男子指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院门说道:“这是最后一户了,他就一个人整日好堵酗酒妻离子散,我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他们走过去,白珝轻点了下门,那门咯吱咯吱的响。
屋门也是打开,屋内没有点灯。
“姑娘小心!!!”中年男子突然喊了一句。
白珝还在扶那门,防止它咯吱响,她侧身时,走在她前面离她几步远的栾熠倏地转身朝她奔来,她看见他的披肩飞起,随后她被它裹起来。
一瞬间她被重重的抵在了门柱上,脊骨撞的生疼,闷哼了声,吸了口气。
栾熠圈过她脖颈,把她裹在披风里,抵在胸口:“对不起。”
“我没事。”白珝下意识搂住他腰,一手小心翼翼压下披风,探脑袋望外,她看见一个邋遢的男子,瞪着双眼。
栾熠另只手掐着那人脖子,脸色不好的抬腿一脚把他踹飞。
飞了几米远,那人把木墙砸了个洞,尘土飞扬,他躺在地一动不动,然后他道:“不要老子?老子还不要你们,什么东西!我要杀了你们!”
他坐起来,双肩颤抖开始发出诡异的笑,随后又道:“痛死老子,老子要你们偿命!偿命!”
他边笑边爬起身,张口开始咬着周围,像咬断他话中那些人脖颈一般,随后他呵呵大笑,扭头注意到他们这边,他舔了舔唇,看到白珝,笑声比欲坠的门发出的声还恐怖,他道:“美味。”
栾熠此刻周身如玄冰,白珝缩在他怀中都觉得冷。
那人又冲了过来,一手朝前伸想抓白珝。
栾熠把她拉到身后,眼神凶狠瞪过去,却放轻声对白珝道:“在外面等我。”
“好。”
得到白珝的回答后,栾熠把披风裹到她身上,转身抬腿侧踢。
白珝看见那人又做了一次小飞人,飞进了屋里,发出一声巨响,栾熠跟进了屋,带上了门。
随后屋里巨响声就不断。那人痛苦的叫声也是不断。
显然他从小飞人变成了沙包。
白珝:“……”
中年男子:“……”还好他刚才磕头磕得快。
在最后那声凄惨叫声吼破天际后,屋内就彻底平静了。
栾熠走出来时十分厌弃手中的袖珍刀,似因为沾上了那人的血,所以现在洗都不想洗,更别说擦了,只想直接丢了。
中年男子透过被砸开的墙洞,瞧见那人晕靠在床边,额间嘴角滩着血,包扎都没有,头耷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是治好了,简单粗暴,打晕了治的。
他现在万般觉得这神医的小娘子,方才被她一顿臭骂,简直就是救他命啊。
白珝走上前想接过栾熠手中的刀替他去清洗。
栾熠手往后一躲:“别,脏,我去洗。”
他四处一望找了口井,打了桶,手伸到水里,随意洗了洗刀,就放回了针包中,塞到怀里,又重新打了桶,仔细洗着自己的手。
白珝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拿出她的帕子递过去。
栾熠盯着帕子犹豫,侧首看她。
白珝笑道:“做为交换,你的帕子擦了我脸上的灰,我的帕子擦你手上的水,你的给我,我的给你。”
她又伸了伸手示意他接。
栾熠接了过来,小心的抹去水后,掏出自己那块递给白珝:“刚刚,吓到了?磕疼没有?”
白珝拍拍帕子的灰,放到怀中:“没事,就开始有点疼,之后就不疼了,现在是完全没感觉了。”
中年男子敲了敲木门:“那个,打扰一下,我还是先走了,我回去收拾东西也准备带我娘子离开这里了。”
白珝扭过头:“哦,好的。”
中年男子走后没多久,栾熠又把白珝抱在怀中,带着她往客栈去。
夜里,白珝坐在桌前,把洗过澡的栾熠拽了过来。
“你带药没有?”
栾熠眉头一拧:“怎么了?伤哪了?”
白珝被他左翻右翻,她抓住他的手道:“没有。”
“那你要药做什么?”栾熠道。
“你先坐下。”白珝把他扯下来,指他脸说:“你的脸被烫红了。”
他脸上染到血后,太着急想处理掉,忘了那是刚打的热水,直接洗了脸。
白珝戳了一下,栾熠确实感到有些火辣的疼。
“是有点痛。”他拿出个小药瓶给白珝,闭上眼睛,乖乖把脸凑前去:“那麻烦你帮我上药了。”
白珝道:“我……做不好,这药怎么用?”
“倒在手上,脸上哪红了往那抹就行。”
白珝倒出药膏在手心,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指腹沾了一点,轻轻在他脸上抹着,怕弄疼了,又抹一点,来来回回好几次。
栾熠感受这她温热的指腹与那冰凉的药膏,在自己脸上游走,时而点一点,时而抹一抹。
“白姑娘,喜欢我吗?”
白珝抹药的手指顿了一下,栾熠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继续往自己脸上涂抹,他始终闭着眼,像是怕给她压力,刻意不去看她。
“现在谈喜欢似乎有点太早了,我们才刚认识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怕自己把她吓到了,一个怕自己给他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也是,我们可以慢慢相处。”
“神医是怕我喜欢上你,你订婚了……要避嫌吗?”
栾熠睁开眼:“不是,我的意思是……喜欢谁就去喜欢。”
这话听着白珝有些不明,他是在委婉的赶她走还是在说可以喜欢他?
但她又不好意思问,干脆就没有回话。
栾熠再次闭上眼,松开她的手,淡淡的问:“今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指什么?”
“……脸上的……血。”
白珝见他闭着眼,没什么压力,便就如实回答:“是……有一点,不过那么多血,正常人都会被吓到,所以没有什么。”
“没……什么吗?”
“没有。第二次你再那么医治的时候我也没有被吓到了不是吗,只是第一次看到会有一点。”
其实第二次他把那人藏的很好,白珝站的位置看不到,二人心知肚明。栾熠知道那只是个安慰的话,她被吓到了,不是那么多的血,而是他脸上那半边为数不多的血,把她吓愣在了原地。
“白姑娘……”
“我们已经交换了帕子,不用那么生疏,你可以叫我白珝,或者……珝珝。”像前世那样。“我的意思是,你愿意的话。”
“白珝……珝珝。”
“嗯,我在。”
“你有喜欢的人吗?现在,或者以前。”
白珝又勺了一些,抹他的手:“有,以前。”
“他对你……好吗?”
白珝回忆片刻,声音平静道:“开始我们不认识,他对我一般,爱搭不理是常事。”
“后来可能我们是有缘的,我们很相爱,只是那段时光没有太久。”
“他遇到了些事,失去了所有……那之后我知道他还爱我,可他整日郁郁寡欢,却还强颜欢笑,好累,我也感受到他好累,我们彼此演着戏,我明明很难受,可我还是会每日笑对他,他也会配合我,可我们都笑的好累。”
白珝声音压不住,有些颤抖了:“可是戏演久了,我们都会疲惫,我决定带他走,其实我不喜欢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可他再不走,一日又一日,他早晚会崩溃……”
“……我们……明明就差一步了,离开了那里或许就会不一样,就会开始新生活,我以为他会因为爱我跟我走,可我忘了,算错了,那样的恨,又怎么会是一个人的爱意轻易抹得平的。”
白珝眼角泛红,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忍了又忍最终它们还是积满了,放肆流了下来。
栾熠听出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想睁眼。
白珝捂了上去,盖住他的眼,缓了许久,继续说道:“我们最后还是有缘无份……他留给我的是转身后冷漠的背影……”
她忽然自嘲的轻笑了声:“……他对我,是好,也不好,最后他离开了我……我也离开了他,这一离开已是许久未见。”
栾熠心里如同被活生生挖走一块的疼,直叫他喘不过气,心里赌的慌。他明明给了她希望,却又活生生当她的面摔得四分五裂。
他可以行医赎那一世杀戮的罪,可他又要怎么去对她好,让她再接受他。
“珝珝……”
“我累了,先睡了。”白珝抹了把眼泪,收回手,起身把白帘展下,回到床上,缩作一团,侧睡对墙。
栾熠听到没声了才敢再睁开眼,低头望着桌上打开的那瓶药许久,他才回头看去,白帘的那头没有烛光,他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被褥拱起。
他吹了自己这方的烛灯,在位置上,穿过黑暗盯着那瓶白色药瓶坐到深夜。
夜里,白珝又感受到了那堵暖墙,不止如此她还感受到今日撞疼脊骨处被温柔揉着,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