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觉得脑袋有些沉重,胸口像是被座大山压狠了,根本喘不过气来,不管是那个和她有关,还有可能是她造就的悲剧,还是二十一世纪里那些繁华的夜景,高楼大厦下奔流不息的车辆,突然像水库开闸般涌入脑海,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姜云有些暴躁,下意识挥开压在胸前的大山,只听“砰”的一声,不知道啥玩意摔在床垫上,反正挺实心也挺有弹性,通过力的传递性把她给震醒了。
她睁开眼睛,室内有些昏暗,又闭上眼,按了会太阳穴,感受到那座“大山”哼唧摆动着,不安分的睡姿,有力的小肥腿蹬了她几下,姜云拉亮床头台灯的开关。
姜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瞄了眼老式闹钟,凌晨两点。
接着打开一旁的风扇,挪动了一下,让风只吹向自己,又给那只小胖熊崽子盖了张毛巾毯子压住他那因为呼吸一缩一伸露出来的小肥肚子,然后又伸头瞄了眼在床的旁边的小床上同样睡得黑甜的小丫头。
小丫头已经八个月了,可能是因为被薄被单裹住了小身子,没有像她哥一样霸道的在整张床上一会床东边,一会床西边的“征战”领地,她的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搂成一个小拳头贴在脸颊上,安安静静的,好不乖巧,姜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伸出一只食指小心的探向孩子鼻尖。
有呼吸!
还活着!
梦里,她就死掉了,虽然不是现在。
长舒了口气,坐在风扇旁边,时不时的看向小床和小肥熊崽子交替眼光,真神奇呐,在这辈子的二十五的时候,她居然生了两只小崽子,要知道她上辈子二十五岁的时候还单着呢。
又想到那场噩梦。
说起来这是她晚上带娃的第六天了,熊崽子平时不和她睡的,因为晚上他会起夜,打扰到她的睡眠质量,而同理,小丫头就更不可能和她住一个房间的,她一个晚上得起来两三次,要人给她喂奶,还要给她换尿不湿。
天知道她为了逃避这个工作,在两个崽子都是六个月的时候就果断给他们断了奶,甚至说她本身就没打算母乳喂养来着,因为小姑说母乳有营养,不然长不好,她小时候就是没有吃着母乳长大的,所以那个时候经常生病。
姜云表示并没有这个印象,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至少都喂到了六个月,然后开始让他们吃辅食牛奶奶粉之类的。
结果现在兜兜转转,又要自己带娃了。
因为保姆阿姨回乡下去了!
姜云用不惯不熟的人,看了几个新保姆,都不喜欢,就没再找。
带了几天孩子,脑子一抽,觉得是孩子和婚姻困住了她的自由,加上身边的同学已经有不少从国外回来,也有不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没什么原因,这里太落后了,见惯了别人的繁华,也想把自己留在繁华里。
当然也有人看到那里的繁华,无时无刻的想回到养育了自己的土地,为她创造属于她的繁华时代。
姜云那会听着国外各种好,以及相熟的好多人都没再回来,也想出去,因为曾经她是有机会出去的,因为母亲用婚姻逼迫自己留在这个地方,因为对方觉得她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因为她是个吃不了苦的享受主义。
而如果她不回来,他们家也会因为她而毁了,两个科研核心人物,和一个年纪轻轻已经是营级的军官,以及一个国营大厂厂长,这样的前程似锦的家庭,不能因为她给毁了。
姜云觉得母亲是自私的,催婚催她生孩子,用一切手段留下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也从不信任自己的行为挺不忒的,一切矛盾被放大的时候,人都会头脑发热的硬着头皮去做你不想她做的事情。
后来梦里她也出去了,和现在的丈夫离婚,丢下两个年幼的孩子,把所有她自认为的阻力割舍掉,就为出去看看,然后失望而归,因为那里不是她的家。
可回来了,最亲的小姑一家不认她了,亲生的儿子看她的眼神陌生又仇恨,女儿,女儿在三岁的时候,因为不负责任的保姆没看住,掉水缸里没了,至于亲生父母,早就登报和她断绝关系了。
一场噩梦。
姜云这么想着,觉得这风吹得她好冷,伸手要关掉。
“妈,你干啥呢?”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姜云,一只热乎乎毛茸茸的小脑袋虎头虎脑的贴着她的手臂探过来,吓了她一大跳!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还以为哪来的大耗子窜我手里了!你个臭小子,怎么没个动静的,吓死你妈了,晓得不!”
姜云看着儿子,下意识拍了拍他q弹的肥屁股,抱怨了一会,实在是被这小兔崽子吓着了,刚就看到黑乎乎的脑袋了,还以为遭老鼠了!
见小东西在昏黄的灯光下白里透红的小胖脸,扬着笑脸讨好的对着她,小肉爪子扯着她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看害羞了,还扭捏的往她怀里躲,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使。
结果天使下一句是,“哎呦,妈,我快憋不住了,你快带我去嘘嘘。”
她是个瞎子来着。
也是,这是自己的熊崽子呢,天使怎么会吃喝拉撒,让自己伺候着。
认命的把人抱起来带去隔壁卫生间,把卫生间的灯开了让他自己上厕所。
又回房间瞅瞅小丫头醒了没有,这个更加需要她伺候着吃喝拉撒,一个晚上还得喂上两三顿夜宵呢。
一看小床上的妹妹,还真醒过来了,就扒拉着被子和自己的小手丫扭来扭去,仰着头安安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也没哭闹,见她看过来,咧嘴就是对着她笑,露出两颗小米牙,突然就觉得被治愈了,好像天使,好乖好乖。
姜云把小人抱起来,摸了下纸尿裤,没湿,单手抱着她,然后拿起装着热牛奶的保温杯打开倒进两个奶瓶里,试了下温度,小丫头看到喝的,也不搂着她的脖子了,咿咿呀呀的伸手就要,见她没弄好给她还扯了下她的头发。
姜云忍着痛,赶忙把奶瓶递给她,把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看着急哄哄咬住奶嘴的坏丫头,瞅了瞅她那软不溜丢的贴在脑袋上的小卷毛,有点想报仇,这哪是天使,分明是长着小犄角的小恶魔,时不时的卖乖一下,迷惑自己罢了,而自己的眼睛也是时好时坏的。
伺候着这个,身后的那个也冒出来了,蹬蹬蹬的跑过来“质问”她,“妈你咋不等我一会,我一出来,关了灯,啥也看不到,就看到咱屋亮堂着,只能摸着黑跑回来,可吓死我了。”
姜云:……
你可真能耐,你上个厕所,老娘还得守着你。
姜云深吸了口气,小的讲不了道理,大的还不能讲吗?
“小南,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小男子汉。”
小孩水润润的眼珠转了转,回说,“算,算是吧。”
还有些不敢确定了,觉得妈妈肯定想使坏,就给自己留一步。
姜云掷地有声地表示,“咋能说算是呢,你看妈妈是女孩子,妹妹也是女孩子,咱家现在可就你这么一个男孩子,你都不是男子汉,怎么保护妈妈和妹妹呀,昨天还不知道是谁哦,举着小木枪,冲着妈妈说自己是男子汉,要保护我们两个弱女子来着,今儿还差劲点了,只能是算是了,咋还退步了呢?”
“小南呐,妈和你说哦,咱们人呐,哪怕不能天天进步,但怎么说咱也得不退步才是,你说对不对。”
小熊崽子有些被绕晕了,觉得妈妈说的没什么毛病,点了点头,“对,我是男子汉,我保护妈妈还有妹妹!”
看了眼姜云又瞄了眼妹妹,眼睛就不动弹了,刚想说什么,姜云又继续忽悠了,“这就对了吗,那你和妈妈说,你是男子汉了,那是不是得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保护妈妈和妹妹。”
小崽子盯着小半瓶牛奶无意识点头。
姜云循循善诱,“既然要自己照顾自己,是不是要自己上厕所了?”
“嗯!嗯~”小崽子脑子还在线,有些犹豫,双手各伸出一只手指互戳,“可我怕黑呀,妈妈!”
姜云笑眯着眼,鼓励地说着,“没关系的,妈妈给你买个你自己能拿在手里的小灯,每次晚上上厕所的时候,你就自己带着小灯去,可不可以?”
小崽子觉得貌似可行,继续点头,“嗯!”
“额~”与此同时妹妹打了个小奶嗝,拎着奶瓶在手里晃了晃,作势要扔出去,姜云要拿过来,她又不松手。
小崽子看着空奶瓶有些难过,就是突然不是很想保护妹妹了,“妈妈我也想喝奶奶。”
姜云把桌上的另一个奶瓶给他,开始和另一个熊小孩讲道理,“妹妹给奶瓶妈妈,不许扯妈妈的头发,你个坏小孩,劲可真大,哎呀!”
……
三点,她把今晚受过的气记在笔记本里,总有一天她会还回去的。
姜云关掉了灯,享受着这会难得的宁静,总算把两只熊崽子哄睡着了。
就在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打算和女儿互扯头发,冤冤相报来着,要不是看到脚边那个臭小孩水盈盈的眼睛转来转去的看着她两的好戏,她真的想挣开“妈妈”这个称呼的束缚,和死小孩来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要不是怕另一个小孩学去了,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下次,等九月份,她就把顾疏南这个臭小子送去幼儿园,到时候咱们母女就来场二人战吧,现在先让让你,等你把皮养厚实些!
不过今晚也是有些开心的收获的,至少伺候两个崽子就剩一个半了,大崽教会他拉撒,就剩吃喝了,等九月份,送幼儿园了就剩下早上和晚上的吃喝,这样想想勉强能忍受着过了吧,这丧偶式的日子。
这么想着,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都毁灭吧,照着梦里出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崽子扔给亲爹,爱咋滴咋滴,她是个没心的坏妈妈。
唉,当妈不易呀!
她当不了最好的,又做不到无视那样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这篇设定想了很久,也习惯了写乖小孩,我觉得现实没有这么饱满,所以我决定搞两个熊崽子出来,也是温馨治愈文,想尝试下超过三十万字的中篇故事,希望大家喜欢,给个收藏,坚持每天一更三千字,看收藏量、营养液这些考虑加更!
希望大家能喜欢。支持一下,谢谢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