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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了奴籍?”楚阳晨手上筷子放下,清粥可口,他这会儿却一点儿也吃不下。
一旁琵琶女侧首垂眸,脖颈的红痕犹在,明眸含水,好不楚楚可怜,楚阳晨一肚子气无处发作,瞥一眼她,“你在偷笑么?”
琵琶女惶恐,忙放下手上琵琶跪下分辨,“奴冤枉……”
“冤枉?”楚阳晨讽笑,“爷自小在京都长大,看到过的冤枉事儿海了去,多你一个,不算多。”
他一个眼神,就有婆子上前将琵琶女拖走,喊冤声渐尖远去,楚阳晨心里还是不爽,踢一脚跟前的椅子,早饭也不吃了,掐着腰站在水边,想了一下,忽然顿悟。
开口同跪着的小子又问:“衙门口查出来的那张卖身契,必是有个来头,打谁手里出来的,知道么?”
那奴才刚巧打听到了这个,提精神道:“知道!知道!说是谢家一个姓赵的婆子给的,那婆子是谢知韫的乳娘,有些体面,谢家内宅买卖奴才,也全是那婆子当家拿主意的。”
楚阳晨不信,挑眉撇了撇嘴:“这番话糊弄的不好,甭拿你的猪脑子去跟谢知韫比。”那小娘子正是得宠的时候,便是谢知韫捏着她的卖身契,也没道理跟底下那些腌臢货搁在一起,叫一个奴才就给处置了。
“这……”跪着的奴才愁的满头汗,眼巴前儿这位主子性情古怪,说是喜怒无常也不为过,头天夜里一个被窝睡觉的姑娘,第二天都能糟践到地底下去,在他老人家这儿,只有‘好、对、是’,可没有‘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这样的答复。
“哦!小的想起来了!衙门口的差官说,牙婆子交代除了一个姓赵的婆子,还有个姓赵小丫头也参与此事,就是那姓赵的丫头托人给牵的线。”
楚阳晨脸上见了笑,语气轻快不少,“还算有点儿眉目。”大手一挥,喝了声——‘赏’。
今儿个阴雨天,早起就雾蒙蒙的,窗户底下摆着几盆芍药花,粉嘟嘟的花头嘟噜着脑袋,挨着鸟笼子的一边叶子被啄的七零八落,另一边倒是葳蕤茂盛。
文悅在廊子底下走了几步,谢知韫怕她着凉,笑着喊她进屋,她却赖在外头不肯,弹去花木上的水珠,又拿水珠点在他的眉心。
“顽皮,快进来挨打。”男人凭窗而立,嘴上说着斥责,额头却又微微前倾,宠溺的去配合她。
“屋里怪闷,你也出来吧,叫他们拿根麻绳,咱们在廊子底下扯根线,还跟那院子时一样,把这聒噪的鸟给挂起来,要不然,明儿个这一院子的花就都秃了。”
谢知韫说那边院子地方小,使唤的奴才不够,硬是哄着叫她搬回了本家宅子,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可比她那小破院子要气派的多,左右又建了院子,并一个二进的花厅。厢房后头有个小湖,引了活水进去,景致更是一绝,也不必经垂花门,只抄手游廊,自耳房旁的小角门进去就能赏景。
从前谢知韫后宅空旷,那处也借于朋友去使,不过昨儿家里来了工匠,说是要封门,以后这府里的一花一木都有女主人做主,谁要赏景,也只到她这儿来求。
文悅被他一通奉承哄的飘飘欲仙,人都要钻进云彩眼儿里了,早起就在笑,抱着针线笸箩到窗前给他做衣裳,谢知韫说天阴看不清,拉着不准她做,才把东西给放下。
这会儿见她又喜欢花,谢知韫眼神清亮,“家里有花匠,也有四季买花的花商,你喜欢什么花色品相,就跟他们说。”
“那我就种一院子的桂花树,秋天一到,教你鼻子眼儿里都透不过气儿。”小人儿突然啄他一下,又装作无事人,眼睛小鱼一样的游啊游,偷偷朝四周打量,看有没有被旁人发现。
“已经透不过气儿了。”刹那的娇俏如掷笔惊弦,谢知韫眼神黑漆漆的,看着她笑,伸手将她一缕碎发拢至耳后,“桂花树上的桂花再香,也不及爷昨儿嗅过的桂花香。”
娇羞的小人刚刚还眼神四处躲闪呢,被她一句话说的,脸上现出有些不正常的红,从脸颊到耳朵根儿,如浪潮一般蔓延,瞬间就波及至脖颈。
她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罥眉蹙起,抿着唇,明显是生气了,张了张嘴想要骂他,又被什么卡住了脖子,羞于启齿。
“我……我说的是花!”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
“你以为呢?”谢知韫像个坏蛋,将手臂搭在床沿,身子俯下离她更近一些,勾手示意她近前,明眸眯起,笑着在她耳边咬,“爷还吃过花蜜呢……”
文悅气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挣不开他的手,张牙舞爪要去撕他的嘴,“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你竟然……”
她本来早起心情好,已经哄好了自己,不跟他计较这事儿呢,可这个厚颜无耻的,竟然敢大白天的把那些话拿出来说。
她真是要气死了,那横冲直撞的感觉还在她脑子里徘徊了,她都快死了,他明明说过不亲的,他总是说话不算数。
不但亲了,他还敢……文悅咬着牙,煮熟的大虾也要举起唬人的钳子,威风凛凛,恨不能钳掉他的舌头!
“你不要脸!”
谢知韫笑着捂脸,讹她负责,“快来帮爷看看,肿没有,怪疼呢。”
“无赖。”她才不上这个大骗子的当呢,刚才就没用力,他哪里会肿。
文悅后退一步,离他更远一些,斜睖着眼白他,“叫莺哥儿给你拿湿毛巾敷着,一会儿就不肿了。”
“好嘛,我不说了。”某人的服软总是那么轻而易举,“把你的重瓣粉给爷使点儿,待会儿玳织斋的人要过来,不能叫外人瞧见爷惧内不是。”
“哼,你也知道羞。”文悅进屋,大度地拿出脂粉盒子,小勺子挖了一豆,在手心推开,才借天光点着指尖给他涂上。
“以后大白天的不准胡说,你脸皮厚,我还要面子呢。”桂花香随着她呵气,一个字一个字的扑在他的脸上。
“那……我晚上再说。”男人乖乖捧着她的粉盒子,睁大了眼睛询问,清浅的眸色里漾着涟漪,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映着光。
“谢知韫!”芙蓉面也要生出铁青,可是他眼里全是笑,她瞪了一会儿,泄了气好言商量,“晚上也不准,我脸皮薄,我怕羞。”
粉盒子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他手里只有她,将人圈进怀里,温言蛊惑,“咱们关系这么好,那我就跟你说个秘密吧。”
男人身上热乎乎的,蒸的她也脑袋晕晕,靠在她肩头的清俊面庞上生着长长的睫毛,他闭着眼睛,声音低磁欢欣,“昨晚的你……好甜……”
文悅的脸早就红了,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可对上他迫切可怜的眼神,责备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
她咬了咬唇,学着他的法子,堵住了那张聒噪又胆大的嘴,啃他,惩罚他,叫他不准胡言乱语。
等她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才听莺哥儿在外头提醒:“奶奶,三爷,玳织斋的秦掌柜在外头呢,等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叫她进去?”
莺哥儿不会无缘无故说‘有一会儿’的话,文悅心下惊觉,拍掉腰间肆无忌惮的大手,“她是不是看见了?”
“看见什么?”
在她的怒目之下,谢知韫又笑着嗫喏:“兴……兴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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