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宫易主这日,君扶成了太子妃。
满东宫的新仆都欢天喜地,来迎接入主东宫的新太子单容瑾,都换上庆典才会穿的红色宫服。
君扶坐在妆镜前静静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与她殿内的寂静鲜明对比。
含春一边为她梳头,一边打趣:“到底是太子妃稳重!昨儿奴婢瞧见太子爷,还从他脸上瞧出几分喜气呢!”
君扶神情淡淡,映在镜中的却是一张绝色出尘的芙蓉雪面,她生一双凤目,未曾妆点的朱唇微薄,这些若生在男子脸上谁人都要道一声此子面相凉薄,是负心之相。
可太子妃君扶最是重情。
毕竟单容瑾在做太子之前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君家鼎力扶持,也不会有他荣登储君的一日。
全东宫的人都知道君扶情重,所以今日由君扶来做太子妃,他们没有一点意外,君姑娘才情极佳、性格又好,东宫上下人人都喜欢她。
除却单容瑾。
今日虽是单容瑾第一日入主东宫,可他被封太子却不是一日两日了,单容瑾成储君君家无疑是最大的功臣,君扶又对他一往情深,他娶君扶无可厚非。
“只是这大婚之礼也太简单了些!”含春抱怨一句。
整个东宫就只有君扶屋里才贴着双喜的红纸,才摆着龙凤的喜烛,君扶穿着京城最好的绣娘赶制出的凤羽祥服,如墨青丝如瀑垂坠,浑然一幅仙人作画,美不胜收。
所以含春觉得,这东宫的礼太寒碜了些,衬不上她家小姐。前日就连一向严苛的老爷也跪在地上求太子爷,觉得大婚太过仓促简约,求再办得隆重些,含春没听见太子爷说了什么,只看到老爷离开时沉着脸。
良久不言的君扶平淡开口,声音悦耳如仙音:“储君的位子不好坐,太子自然要以节俭为重,做天下表率。”
含春失笑:“还是太子妃体贴!”
刚刚踏入殿中的单容瑾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的太子之位得来不易,即便做了太子,他还是日日勤勉谨慎,要按时去上过早朝,再帮父皇处理一部分的政务,即便今日是他大婚也不例外。
天刚蒙蒙亮,殿内没有点灯的地方还暗着,他颀长的身影缀在暗处,一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抬步向内室走去。
君扶喜欢红色,她的大殿自然都是依照她的喜好所置,是以不必过分装点也像婚房。
隔着一道水红的纱幔,单容瑾往里面望去,他看见君扶身边的奴婢笑嘻嘻的,十分高兴,不难猜出君扶此刻也很是高兴的。
想起君丞相得知他并不预备大办婚礼时隐隐含恨的神色,单容瑾眸色暗沉,盯着君扶那道身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她爹都是那般不甘的模样,她当真没有半分怨恨吗?
站了片刻,单容瑾转身离开,悄无声息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可君扶身边的含春何等眼尖,早就瞧见了那条人影,待人走后,她压低声音窃喜道:“太子妃!方才太子爷来看你啦!就站在那里!可见太子爷心里还是挂念您的!”
君扶为自己画上最后一笔妆,面色始终平静,好似从未听到含春说的话一般。
含春并未在意,只是她看见单容瑾,猛不丁想起一事来,面色古怪道:“啊!奴婢忘记了,太子爷之前送来了一件喜服。”
“喜服?”君扶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
“对!但是奴婢当时觉着......就放在了一边,竟给忘记了,太子妃要看看吗?”
君扶狐疑地看了含春一眼,觉得她说话吞吞吐吐。
“拿来看看。”
含春忙去拿了。
等君扶见到那身喜服,她终于明白了含春在结巴什么,单容瑾送来的这件喜服,样式颇有些一言难尽。
老气不说,花样子也平平无奇,实在瞧不出有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君扶想到单容瑾对这场婚礼的态度不由失笑,怎么单容瑾是觉着她只配穿着这种婚服?
“收起来罢。”她连忙撒开了手,好似连多触碰一下都不愿。
含春笑嘻嘻地收起来,道:“奴婢就知道太子妃......瞧不上,嘿嘿嘿,这料子沉甸甸的,穿在身上哪儿有太子妃现在这身轻盈好看!”
过了片刻,单容瑾身边的福闰过来,候在门外说太子在前殿等太子妃过去用膳,含春闻言喜滋滋的,正要应了,稳坐在镜前的君扶忽然起了身。
她眼中终于浮起一点笑意,浅浅淡淡的,对福闰道:“我还有事,让太子不必等我了。”
福闰有些为难,他张了下嘴想强说什么,可转眼又看了看这冷冷清清的东宫和君扶身上的嫁衣,话又说不出口来了。
太子妃平日对他们这些下人很好,饶是福闰是太子身边的人,也觉得这回太子做得有些过分了。
太子妃可是出身丞相府的嫡女,即便太子爷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能如此敷衍了婚事,让整个丞相府都面上无光。
“奴知道了。”
想到这些,福闰恭恭敬敬道了一声退下了。
长华殿中终于再度安静下来,君扶转身进了内殿,含春跟在后面不解道:“太子妃怎么不过去?咱们没什么事了呀!”
“我另有安排。”君扶淡淡解释一句,“你在这里候着,不要跟过来。”
闻言,含春直挺挺站在原地。
君扶踱回内殿,摆出前日备好的上等纸墨,提笔作画。
此时福闰正赶到承礼殿,回了君扶方才的话,抬眼见单容瑾一脸不耐道:“孤让她过来,她敢抗命?”
一句话喊了六七分怒气,福闰后颈凉了凉,赶紧道:“奴过去的时候,太子妃正在描妆!许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儿大喜的日子,您可别气着自个儿。”
单容瑾想了想,他方才去长华殿看她时她便已经在描妆了,他都走到了承礼殿,在这里坐了一炷香的时候才打发福闰去叫,她竟还没有画完!
君扶究竟是有多想嫁过来,竟如此精心打扮。
单容瑾脸色沉了沉,正想说不等了,转念一想女为悦己者容,君扶如此精心,也不过是为了取悦他而已,一个女人的手段也无非就是这些了。
想到此,单容瑾又道:“你去告诉她,孤等着,让她快些。”
福闰“嘿嘿”笑了一声,转身跑着去了。
长华殿内,仅片刻功夫,雪白的纸张上一男子面如温玉栩栩如生,走笔如行云流水,可见不知私底下画过多少遍了。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之前那些画卷上的人都没有着色,今日君扶画完,还颇有闲情地饱蘸了一笔朱砂,然后细细为画中之人描摹起衣裳来,一笔一画极尽细致,渐可看出那是一身婚服。
“我先来见你......”君扶望着画喃喃了一声,还没说话,贸然被外面福闰的声音打断。
“太子妃!太子说他等着您!”
含春悄声站在一侧,没敢出声,她素来知道君扶不让她跟着的时候是不喜叫人打搅的,只是太子的话又不能不通传,这等得罪人的活计还是让福闰自己去办罢!
美好氛围被这突兀的一声打破,饶是素来沉静的君扶眸中也染上一片怒色,她抬眼不耐地看向门外,冷声道:“知道了。”
隔得有点远,福闰倒是没听出来她话中的情绪,乐呵呵地走了。太子与太子妃夫妻和睦,是整个东宫乐见其成的。
兴致被打断,君扶眉心微拧,那一笔再也没落在画上,她耐心等着上面的笔墨晾干,又细细卷起,将之与之前那些画卷一并收了起来。
而后又略作整理衣衫才往承礼殿走去。
今日是他们大婚,整个东宫却没有一点喜色,既没有喜乐吹奏,也没有大摆筵席,该道贺的都在之前道贺过了,今晨天不亮单容瑾去了趟宫里上早朝,恐怕也提前打点过着人不必再来。
君扶从未想过她这一生竟会有一场如此冷清的婚礼,冷清到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有一件嫁衣和入夜后的那场仪礼。
不过君扶并不在意这些,她快步穿过连廊走入承礼殿,看见了坐在桌边等着她的单容瑾。
君扶双目直勾勾看着他,轻声道:“我来了。”
单容瑾抬眸,看着君扶面上出现一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看君扶穿嫁衣,她并未戴发冠,却足以压住这身华贵的衣服,美得耀眼夺目。
单容瑾下意识想,她精心打扮这一番果然不俗。
“坐罢。”单容瑾很快收回目光。
君扶却没有收回她的目光,她恍如入神似的,在靠近单容瑾的地方坐下,她道:“殿下久等了。”
过了今日,二人便是夫妻,可两人坐在一处时却没什么话说,只是单容瑾感觉到君扶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脸上,吃几口东西就要看他一眼。
好像分外在意他。
含春在侧悄悄看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目光却不由得被君扶吸引。
饶是她跟在君扶身边伺候多年了,也还是被今日盛颜的君扶耀得挪不开眼,她本就是明珠,无需粉饰便足够夺目,遑论今日她还穿了嫁衣。
哪个女子在出嫁这日不是最美的呢?可为什么太子爷不多看她一眼?
两人沉默着,饭桌上几乎只有碗箸轻击的叮咚声,半晌,单容瑾开口问:“来时为何不把婚服换了?”
单容瑾身着常服,与君扶坐在一处不禁觉得她今日实在艳气袭人难以直视。
君扶道:“赶制了许久,若是只穿个把时辰,未免浪费了。”
单容瑾嗤了一声,竟从君家琼浆玉露养出的千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分明就是迫不及待想嫁给他。
少倾,君扶放下筷子,深深看了单容瑾一眼,道:“那妾身先回去了。”
单容瑾点点头没有出声,君扶便起身离去了,含春忙上来扶她,待二人走出承礼殿,含春才小声道:“太子妃,回去要请陈太医过来吗?”
君扶道:“今日就不必了,明日罢。”
含春叹了口气,今日大婚,确实不吉,认命道:“那今日太子妃可要好好吃药!好好吃药病才会好!”
作者有话要说:头脑一热开文啦!推类似预收文文~《容菀类卿》
容菀是圣上最喜爱的小女儿,择婿那年她一眼瞧中状元郎韩清殊,喜结连理。
然而一年后,京城出现了一个与容菀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从那以后韩清殊就变了。
他漠视她、嫌弃她、讨厌她......
直至韩清殊将和离书送到容菀面前,容菀才知自己原来只是被韩清殊错认为了那个女人。
签下和离书后,容菀过得肆意张扬,鲜衣怒马的年轻将军对她一见钟情,沉稳温和的太子太傅对她关怀备至......
容菀望着韩清殊与她人相执的背影淡笑,又择了一位佳婿。
京中传闻,容菀大婚之夜,状元府韩清殊吐血病倒,昏迷不醒。
话传到容菀耳中,她正挽着新夫婿的手巧笑嫣然。
“如此新婚大礼,我收下了。”
男二上位,破镜不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