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事进展的异常顺利，五个签了契约的壮汉几乎是日夜兼程的盖房子，将勤劳勇敢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钟灵禾的工作时间只有新婚夜那一天，但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跟着牛头人去提前看了一眼自己未来要工作的地方，背面靠山，往后是一望过去黑黝黝的森林，左右两面各有一颗桃树，看树龄应该很是有些年头。
尚未改好的新房旁边有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发黄的茅草将屋子整个覆盖，还未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一股诱人的花香当中夹杂了一股逼人的恶臭味道，腐朽着想要钻进人骨头里面。
“这里面是什么？”
钟灵禾皱着眉问牛头人，余光查觉自己闻出来这话后旁边五人惊悚的目光，好像自己无意当中触碰到某种禁忌。
“没什么，住的是村里一个老人家，桃花妖，当年大战伤了身子，一直在这里修养。”
牛头人语气平淡，淡然的揭过这个话题：“明日我带你去村东的牛二婶家里，让她给你量尺寸，做一套伴娘服出来，她的手艺方圆十里都有名，利和的新娘服也是她给做的。”
闻言，钟灵禾点点头，站在牛头人身边看着五人奋力的干活。
就算是修真界盖房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也是从打地基开始一步步来，甚至盖房子的人很少运用灵力，大多靠自己一身的力气和技巧。
钟灵禾不走，牛头人也不走，就在旁边监工，可苦了五个壮汉，连歇口气都不敢，一和牛头人对视上就想起来那天在码头被他压制的感觉。
那种浓郁的沾满血腥气的灵气，绝对不是纯良之人会有的，更有甚者，那必然是杀了无数人，沾染了无数的鲜血而汇成的，被这种灵气压制，就像是整个人被按头埋进血池，呼吸间都是死气。
钟灵禾看出他们的不适，出于同是打工人的互相理解，体贴的转身离开，她一走，牛头人也跟着她离开。
自从前天她被那个乾陵宗的攻击之后，牛头人就这样开始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影随形，烦不胜烦。
回到牛头人家里的时候利和正在做饭，坐在轮椅上的高度使得她只比灶台高上一点，灼人的炉灶里面火舌肆虐，与她膝盖上的毛皮的距离不过几寸。
家里的存粮不多，伙食已经从米饭变成了粥，今早大米的存货彻底告急，眼下利和正在做面条，面也不是新鲜的了，看起来暗淡发黄。
牛头人一回来就殷勤的接过利和手中的筷子，将她推离厨房，口中不断的叮嘱：“不是早说了让你注意些，离灶台远些？以后这样的活我来干就好，你快歇着吧。”
“你们两个看起来感情真的很好。”
利和闻言弯了弯眸子，遮在面巾下的脸似乎是笑了一下，眼睛里面溢出幸福的光，毫不掩饰对牛头人的爱。
“听起来似乎有点冒昧，但是……”
钟灵禾面上露出些为难的神情，这些天利和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情绪，很快的接话：“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还有个哥哥，这些天怎么没看到呀？”
她侧身低着头，利和只能看到她浓密漆黑的发，她不会编头发，只用发带绑了一个侧麻花辫，几缕碎发落在她白嫩的脸颊边，仔细看还能看出些红晕。
“你问他做什么？”
利和声音好像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好像又是错觉。
“就是、就是……诶呀，姐姐，不，嫂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其实以前是农修世家出身，可是你也知道如今的世态，我家中出事，只剩下我一人，我无处可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来找活儿干。
我就是想着，要是能够早些嫁人，找个依靠，也是好的。可是我修为不高，天赋也不够，如今也才堪堪一阶巅峰，那些人修都看不起我。我听说咱们妖修最是平等，而且我这几日看你们两个的相处，觉得这样的恩爱日子也很好，所以……
所以我听牛哥说他还有一个哥哥，只是身子弱了点，我觉得也没什么，毕竟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嫂子你觉得呢？”
钟灵禾低着声音吞吞吐吐的说完这串话，像是极其羞怯不敢抬头看人，只让人看到她通红的脸颊。
“这样啊……但是你们可能不太合适，他身体实在是特别不好，你还年轻，还这么漂亮，总有更好的适合你的。”
利和苦口婆心地规劝，句句为钟灵禾考虑。
“那、那我能看他一眼吗？”
钟灵禾像是不死心的样子，猛地抬头，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不跟我们一起住，等到了新婚那天，你就能见到了。”
利和说完，钟灵禾又慢慢低下了头，遮住了眼里若有所思的色彩，在利和看来，就是失望至极，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失去了最后的期盼。
她着实不是演戏的料子，连装羞涩都要靠掐自己大腿，生怕一不小心就恶心到自己。
这家里、不，应该说是这一整个村子，处处都透着奇怪的地方，尤其是牛头人两口子，钟灵禾偶尔都能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扔进锅中。
她偶尔也会觉得是否是自己想太多，但“体弱但失去踪影的哥哥”、“临近新房但散发诡异味道的稻草屋”、“爱护妻子但完全不符合身体状况的灶台”……最重要的是两人彼此相处的状态。
明明是即将成为夫妻的两个人，最亲密的动作居然只有简单的一触即分的拉手，若说是羞涩似乎也能解释的通，但是按照原身的记忆，修真界除了人修始终秉持着那些礼仪廉耻观念，身为动物化形的妖修们的行为都更维持着动物的天性。
野交什么的完全不是个事，更遑论人前了，甚至曾经原身还吃过一个惊天巨瓜：某人修和妖修混杂的宗门，他们里面的某个长老是蛇妖，在一次授课的时候居然用尾巴和他的弟子交合。当时惊呆了还是大家闺秀的原身，果断把那个宗门拉进黑名单。
但是现在，她想进也进不了了。
这先不提，只说这两口子完全不符合妖修观念的行为举止，钟灵禾自身的经历让她从来不吝于往最坏的方向揣摩人心，凡是多想也是她做事最大的特点。
不管他们所图什么，大概率应该不会谋命，只要有契约的作用在一天，钟灵禾就能放一天心，这也就是她安心吃饭的原因。
发黄的面果然不太好吃，吃完之后，钟灵禾照例给出“指导意见”，直把牛头人说得眼睛瞪得像铜铃才罢休。
施了隔音术的房间里——
“她今天突然问你哥的情况，还说要嫁给你哥，说谋一个安身之地。”
利和声音依旧嘶哑，只不过情绪里面多了些嘲讽：“你说，她要是真的见到你哥，还会想嫁给他吗？不，也不对，她已经见到了，你说，我要是半夜去她房间给她看看我的脸怎么样？”
“利和，你冷静点，还有两天，明天我带她去做伴娘服，后天我们新婚结束，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牛头人安抚着情绪明显不安稳的利和，心里不禁埋怨上了钟灵禾，觉得她真是个不安分的东西！
“二银哥，你说，要是她不配合怎么办？要是你哥他还继续折磨我们怎么办？我真的好慌，日子越近我心越荒。”
利和说不出来心中的不安感，只能凭借本能的靠近牛头人汲取安全感，想要握住牛头人的手，但是她一看到自己如今的手情绪就更加崩溃，整个人简直快要陷入一个怪圈。
牛头人心疼的不像话，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睡着，思来想去，干脆利落的起身走到隔壁。
“有事吗？”
钟灵禾看着浑身低气压的牛头人状似自然的询问，无害的长相在这个时候简直加倍加分。
她刚刚听墙角不会被发现了吧？！！！
心里的小人尖叫，但是面上若无其事，牛头人凝视她一会儿开口道：“计划有变，你现在就跟我去牛婶家里做衣服，明天按照规矩，你和新娘子都应该闭门不出，今天是我记差了。”
这个理由钟灵禾没有理由拒绝，乖巧的跟在牛头人身后往村子的东头走去。
此时天刚蒙蒙黑，零星的星光闪烁，只眨眼间就消失在天幕上，极细的弯月挂在枯枝上，被飞来的乌鸦完全遮住。
村子里的小孩正是吃完饭到处疯玩的时候，妖修的小孩天生就能化人形，只不过保留的原形部分太多，看起来不伦不类。
那天领头和乾陵宗对抗的妖修叫涘羊，是一只老山羊精，此刻悠闲的的坐在一张破败的摇椅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牛头人领着钟灵禾路过他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仅是他，每一个大人见到钟灵禾的时候，眼里都是这样的全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感谢在2023-02-01 16:47:05~2023-02-03 17:1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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