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环扣一环

乌云成被,鸦鸣狼嚎,浓郁的雾气蔓延开来,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其中的哀嚎声。

宿思被谷黑叫醒的时候只觉得丢人,随即便意识到不妙,身边只剩下她一人,其余两个师弟都不见踪影。

“你怎么躺在这儿?”

谷黑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弟子袍,在伤口处捆了几圈破布止血,肉眼可间的身上在往外溢血。

“我……寒亭被上身了,他出手快,直接把我们全给弄晕,如今他们都不见了!”

宿思心里着急,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方面更怕那些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遇到什么不测。

“你怎么在这儿?”想到被上身的寒亭,宿思对于突然出现的谷黑也抱有一百二十分的警惕,可身上不知怎么了,竟无法调动半分灵气,浑身的修为都被压制,但却仍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在外溢,修为在一点点的下降。

“我原本在牛二婶家里养伤,但今天据说那个叫牛二银的妖修大婚,牛二婶一早便出门了。我心里担心你们,便出来找,但整个村子都空了,见不到任何一个活物。走着走着我又觉得那些房屋的分布也变得奇怪,到后来直接就迷失的方向,走进这片林子,就看到了你。”

谷黑很是实诚,他自己也隐约知道自己不聪明,宗门里学习那些典籍的时候学得比别人都慢,靠自己半夜在被子里点灵灯偷偷学才能勉强跟上,所以被自己这个聪明的师妹问话的时候,完全不带一点隐瞒。

宿思点点头,凭借对自己对他的了解将怀疑压下,这周遭的场景确实已经不是她晕倒前看到的场景了,反而是一片枯树林,狰狞生长的枯树交错林里,没有出路,像是将他们二人困死在这。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眼熟?”

“什么?眼熟什么?”

谷黑二丈摸不着头脑,他手里拿着刚捡起来的一根笔直的、锋利的树枝,正左右比划着。

“《神真奇物》中有这样一个传记——孽气,性残酷,无心无智,漠人性……然凡万中之一,伴智而存,身带怨恨,以生地为阵,活物皆无出其内,曰智孽……”

——

“大哥,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成事吧!就当是弟弟我最后求你一次!”

牛头人将利和护在身后,面露恳切,直视着自己曾经亲切的大哥,如今却时刻威胁他性命与生活的孽气。

“最后一次?好啊,那当哥哥的怎么会不成全你呢?从小到大,你的那一次要求我没帮你?”

牛大金站起身来,面色沉沉的走向钟灵和,手指随意一挥,一道黝黑灵气便击上她紧握匕首的手腕,痛意与麻意一并袭来,让她忍不住松了手,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等!等等!我跟你说伏弟魔是没有好结果的!”

“伏弟魔?那是何物?我不是魔修,我如今是孽气。”

“不!伏弟魔是一种人的统称,通常指的就是毫无条件的帮助自己的弟弟,甚至能为自己的弟弟付出自己的生命的那种人,这实在是不值得的啊大哥!”

钟灵禾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一知半解,但眼下只能连蒙带猜的希望说服牛大金收手,实在不行拖延点时间也好啊!

“大哥你别听她乱说!”

利和也不是蠢的,如今距离第二天只剩下一刻钟多一点,契约的限制马上结束,如今今晚不完成仪式,她就又要和牛大金互换身体。

可凭什么啊!

她有如花美貌和窈窕身段,只因为曾做错了一件事便要被困在那具残疾丑陋的身体里承受无尽的痛苦!

牛头人也反应过来了,眸中狠辣一闪而过,双手一转,屋内地上闪过一道白光,一串符文浮现。

“大哥你别怪我,我是真的爱利和,你会成全我的,就像四年前你也选择了成全我们一样,对吧?”

麻木感将钟灵禾紧紧包裹,无法挣脱的无力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骂娘,身上的衣服被看不见的气层层解开,她心一横,用尽全身气力咬破舌尖。

粉唇微张吐出一串符咒,这是原身的父亲给她留下的保命的东西——燃魂咒。

“以身之精魂,破万诡邪念,另撰灵咒,斥诸恶魂!”

“噗——”

一口黑血喷出,身上束缚全部挣脱,钟灵禾面色苍白,一头乌发四散,眼中红的像是要滴血,她身上只有一件里衣,也被鲜血染红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屋内的其余三人比她更惨,牛头人直接遭遇反噬,七窍出血脱力倒在地上、牛大金胸口的伤口被撕裂,大量的黑气蔓延、利和倒是受伤最轻的,只脱力倒在地上,还有牛头人给她垫底,甚至都没摔到。

钟灵禾还是第一次感受浑身上下灵气充沛的感觉,浅绿色的灵气活跃的在她发间跳动,身上的伤口也被灵气包裹,以肉眼可间的速度恢复。

“咚——咚——咚——”

子时钟声敲响,契约限制解除。

“不、我不要回去……不!”利和挣扎着身体,哀求的看着钟灵禾,但不过一会儿时间,她的身体便停下不动了,再睁眼,便换了一个人。

牛大金的身体也变成了最开始钟灵禾看到的样子,双腿以一个畸形的姿势歪在地上,锋利的牛角重新缩小。

钟灵禾脸上挂起一个笑,手一挥,房门便被关死,她心里有万句骂人的话想说,但面上不怒反笑:“现在,谁来告诉我,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呵!还能想做什么,你不是看见了吗?今晚不仅是我的新婚夜,也是你的啊!”

利和眼中全是怨恨,恨牛大金、恨钟灵禾,也恨牛二银。

“你想不到这里究竟有多恶心吧!在这个村子里,所有的妖修新婚当晚,新娘子都不是跟新郎洞房。有兄弟的,是兄弟;没有兄弟的,是随便选的外人,无论是谁,都不是新郎他自己。他们像是疯了一样将自己的新婚妻子送到别人的床上,否则就会婚姻不幸,家破人亡!”

“其实我说喜欢你,是真的。我以前也是富家小姐,可惜家道旁落,只剩下我。我没有你这样的豁得出来,做不来自力更生的事,所以不得不委身于他。可我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种习俗!”

“我绝不接受!可是晚了,我已经跟他交换了神契,所以我要自救。”

“四年前大战开始,趁着那个时候,我勾引牛大金,还引诱牛二银让牛大金去上战场,他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他却又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利和神情疯癫,可腿不能动,让她只能在原地蠕动。

钟灵禾一脸的妈卖批,还不等说什么,牛大金说话了。

“其实我知道你当时是故意的,可我为了二银,为了你,我是愿意的。但你们却一定要我死,尤其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弟弟,亲手换了我的护甲,让我连全尸都没办法留下。你们过得幸福我开心啊,可是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让我来,你知道我在你身体里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吗?你身体的每一寸我都熟悉,爱不释手。”

“你混蛋!”

牛二银挣扎着起身挥拳,可看着“利和”的脸,又迟迟下不了手,他是真的爱她啊!

钟灵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正常人,病态的爱和恨相互纠缠,可倒霉的竟然是她这个正常人!

“你们蠢得我真的没眼看,三个人在一起凑不出来一个正常人的脑子是吧?来我问问,那这替嫁的倒霉主意,是谁想的?”

“是我!”

房门“砰”一下被人从外打开,牛二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如果忽视她浑身的血气的话,还依旧是那个和蔼可亲的样子。

“你们真的是……废物啊……”

牛二婶遗憾的摇摇头,带有一丝惊讶的看向钟灵禾:“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活到了现在,倒是没白费了我精心做的衣裳。”

她手一伸,残破的伴娘服飞到她的手里,她用脸轻轻的贴了贴它,眼中怀念一闪而逝。

“牛二婶你——”

“别这么叫我!”

伴娘服在她手中幻化成一条鲜艳红绸,红绸击中牛头人胸口,将他击飞到墙上。

“我才不是什么牛二婶,你们那个二叔,他也配?畜生不如的东西,他是,你们也是。”

孔梦兰满面嘲讽,踱步走进屋内,钟灵禾凝重看着她,却不料得到了安慰一笑:“别怕,我不杀你,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把小破匕首,能轻易化烂我的衣裳?”

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的“小破匕首”:……

“我叫孔梦兰,你叫我孔嫂就行。你看着他们三个,是不是觉得无比恶心?我也是,所以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她红绸伸长,将牛头人一圈又一圈的从头缠到脚,最终变成一个红色的大蝉蛹,红绸不断缩紧,牛头人剧烈挣扎,直到再也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小破匕首: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