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傅承宣的眼里满是戏谑,他嘴角微勾,手持长剑,以雷霆之势突破围堵,径直地冲到了李顺面前。

一向嚣张的李顺眼睛瞪得仿若铜铃一般,磕磕绊绊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教教你这片的规矩,日后见着小爷定要滚远点。”

傅承宣眼里露出狡黠的目光,用手中的宝剑,以极其快的速度挑开了李顺的衣襟和裤子,

趁着他和他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傅承宣一个潇洒地侧翻,便骑上了街边的宝驹,高声笑道:“什劳子公子,当真是不堪一击。”

周围的百姓看着衣衫破烂,身体裸露在外面而出丑的李顺以及离开现场的大侠,在一瞬间便哄堂大笑起来。

但姜听却气愤地长出着气,抚着胸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骑着她的马匹逃跑的络腮胡。

京城之中的马坊都是被世家贵族垄断,买马都是需要名帖,这匹马还是她偷偷藏在自己铺子中。

她唯一的一匹马竟然被一个脑子有疾的傻瓜骑走了!

若是有朝一日再见,她定要让他好看!

——

翌日清晨,落霞山山脚下。

一个身着书生长衫的男子骑着马,对着身旁的络腮胡男子说道:“你是不是昨夜偷跑回来?下聘之日,能从侯府的精兵强将之中逃跑,真不愧是我们世子爷。”

傅承宣轻咳了一声:“你小声些,莫要让寨子中的人听见。若不是你给我飞鸽传书,我也不至于早早跑回来吃糠咽菜。”

书生便是傅承宣的好友,兵部尚书沈天的嫡长子,沈扬。

沈扬戏谑道:“我是让你办完事回来,可没有让你逃跑。英国公府的嫡女,京城中数一数二名门贵女,在下聘之日被你掉了面子。待你回京后,你家老太太定会五花大绑拎着你去英国公府赔罪。”

傅承宣眉眼微低,轻叹一声道:“你不懂。能被我祖母看上的姑娘,定是个呆板无趣,常常把女则女戒挂在口中的人。”

沈扬欲反驳几句,细细想来傅承宣说得却是没错的,京城之中的贵女皆是被教养成这般。但他想到家中娇妻,话语之中带着甜蜜说道:“但这缘分一事,却是谁也说不准,我娘子可是最温柔的姑娘。”

温柔?会抡着狼牙棒的贵女的确少见。

傅承宣在心中吐槽道。

看着才新婚的沈扬满脸都写着甜蜜,傅承宣倏然想到前日收到的飞鸽传书,赶忙问道:“你为何这般急得叫我回来?”

沈扬笑着摇着扇子说道:“县城书坊家的臭小子要向你的义妹月桃提亲,我可不敢定下,只得问问你的意思。”

“啊?你说什么?”傅承宣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的世子爷,你莫要装了。人家情投意合,难不成你要拆散?”沈扬无奈地应道。

傅承宣紧攥马鞭,话语之中却嘴硬的轻哧一声道:“小爷只不过觉得月桃才刚满十五岁。”

沈扬悠长地说道:“爷,您的世子妃,今年也刚满十六吧。”

傅承宣的脸瞬间变得绯红,磕磕巴巴说道:“莫...莫要乱说,还未成亲,什么我的世子妃。”

说完后,沈扬看着傅承宣仿若离弦的箭,快马加鞭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无奈地轻声说道:“啧啧啧,活得潇洒肆意的小侯爷竟然还害羞了。也不知方才嫌弃的人是谁?”

姜听觉得自己逃离京城的计划,好像进展的不太顺利,她先是丢了马,无奈之下只得买了一头驴上路。

骑行了一夜,终究是太过疲倦,想闭眼浅眠休整一番,怎料失眠多年,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她还未睁眼,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黑匪寨地盘之类的话语。这名字,这俨然是土匪的寨子!

明明昨夜还是官道之上,怎得一觉醒来就去了土匪山寨?

难不成是被人觊觎美色绑架了?不可能,她已然给自己的脸上画了伪装。一般人看见她,只当是一个皮肤泛黄,还有满脸雀斑的姑娘。

那就是看上了她带的钱财?不对,她身上的钱已经存进了票号,身上只有几件上乘料子的衣裙。

出于危难之中,姜听是怎么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无奈之下,她紧掐着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默默分析着即将面临的局势以及她未来的逃生之路。

不知过了多久,在察觉到周围无人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淡淡地看着茅草屋中的景象。

缺了角的桌椅板凳皆有序摆放,身上有补丁的被子也带着太阳暖烘烘的味道。这补丁上细密的针线活,一看便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

倏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清亮的男声:“小丫头,你醒了?”

姜听身子瞬间变得僵硬,纵然面容之上满是从容,但砰砰直跳的心跳声不停地在提醒她,现在正处于狼窝之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姜听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朝后看,在看到来人一脸的络腮胡后,她在心中惊呼道:“偷马贼!”

这个络腮胡竟然是黑风寨的人,她一想到自己被偷马之后只能骑驴的遭遇,心中的怒火却是越烧越高,越想越气。

他端着一碗热水,嘴上还叼着一根杂草斜靠在门框之上,身子歪歪扭扭不像样子!

姜听低眉掩饰眼里中的愤怒,柔声问道:“此乃何处?”

“诺,你身子虚弱,先喝些水吧。”傅承宣把水碗递给了姜听。

“这里是落霞山上的黑风寨,我是这里的寨主李玄。我看你昏睡在山下,怕你被歹人捉走,便擅自带你回来了,若是有得罪,还请姑娘谅解。”化名为李玄的傅承宣解释道。

姜听心中暗想道:“的确是被你这个歹人捉走了。”

纵然这个络腮胡当街救了孩童,看起来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但她捧着水碗,一口都不敢下咽。

两人都没有说话,小小的屋子中瞬间便充斥了尴尬的气氛。

姜听还在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便听那络腮胡再次说道:“你是何人?家在何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脑子有疾,才会回京。

有疾?

姜听低垂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光亮,顺势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捂着自己都没有破皮的额头,泪眼婆娑地说道:“抱歉,我可能失去记忆了。”

但对方却迟迟未回话,姜听心中产生了几分疑虑,难不成她谎言不足以让人相信吗?

姜听微微侧目看向李玄,却发现他眼中满是审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着他缓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姜听眉间微蹙,但心中已然慌乱成一团。

忽然粗糙的布料轻柔地蹭到了她的脸颊上,这般登徒子的行为却是让人极为讨厌。

姜听怒目伸手拍下李玄的手,愤愤地说道:“公子,这是何意?”

李玄进门后便发现了这个姑娘,脸上不正常斑驳的色块,方才她啜泣后,发黄的皮肤上竟然出现了一条不正常的白皙。

李玄赶忙解释道:“实在是抱歉,你的脸上好像有伪装?”他把手中的被染黄的帕子递给姜听看。

姜听的身子瞬间僵硬,醒来后她竟然忘记了,现下无计可施,她只得无辜地说道:“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

李玄在心中长叹一声:“完了,砸手里了。应该听沈扬的话,莫要管闲事的。”

李玄端来了一盆清水,坦然地说道:“这里都是好人,没有十恶不赦之徒,姑娘若是不放心,不洗便是。只不过现下看着分外的斑驳,有点难看。”

姜听在心中细细琢磨着方才的对话以及李玄在京城中飞扑救人的场景。

一个能从疾驰狂奔的骏马下,在危险重重之中救下与自己不相干的孩童,再坏又能坏到哪里?

既然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那便坦诚相待。

姜听伸出皎白似玉的手指,沾湿帕子,轻拭着脸上的伪装。

李玄却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姑娘,纵使她刻意压着自己的举止,这般行云流水且富有美感的仪态,言语之中皆是京城官话,这可不是丫鬟能学来的。

京城深宅之中的姑娘,怎会出现在五十里外的落霞山?

“你是叫李玄吗?”

抱臂在门口思索的李玄闻声抬头,在看到面前之人后却楞在了原地。。

与方才营养不良,蜡黄色还带着斑点的土丫头不同,她白皙如凝脂般的脸颊,一双柳叶眉不画而黑,盈盈双眼就像含着一汪清泉,双颊微红仿若春日绽放的桃花,微红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此时她的气质沉静,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阳光透过窗缝的洒在她微翘睫毛上,似是蝴蝶在微微颤动着翅膀一般。

在感受到姑娘的眉眼之间出现了一丝愠怒,李玄倏然觉得自己不太礼貌,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是的,我是李玄。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敏敏,我只记得父母常唤我敏敏。”姜听低眉说道。

李玄还未回应,只听门外喊道:“寨主!寨主!我家牛丢了,这可怎么办啊?”

突然闯进来一个毛头小子,打破了他们之间凝固且尴尬的氛围。

毛头小子在看到姜听之后,眼睛一愣,嘴巴也吃惊微微张开。

李玄赶忙把毛头小子推出屋门,高声应道:“莫要打扰姑娘养病,走走走,我帮你去寻!”

看着李玄快步离去的身影,姜听紧绷的神经在一瞬便泄了下来,

但寨主捡了一个天仙一般的姑娘,在短短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黑风寨。

姜听在心中设想了无数,黑风寨究竟是什么样子,不外乎便是,成年且孔武有力的男子赤着臂膀随意地走动,身上还纹着赤蓝色的花纹,亦或是犯了黥刑,脸上还有官府的刻字。

怀着忐忑与好奇的心情,姜听摩挲中衣袖中的匕首,当她走出房门,却看到了瞠目结舌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