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这天,大雨磅礴,再宽的伞面也遮不住浩荡的雨势。
黑压压的人群喧哗着,父母与孩子手拉着手,正在忐忑估分。
这时,有个少女淋着雨,踏着积水小跑出来。
溅起的水花濡湿了细长雪白的小腿。
她似是没带伞,站在门岗的屋檐下,用书本挡着斜浇来的雨水。
很快有男生看到了她的处境,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紧张又难掩激动地跑了上去。
“韩呦,你没带伞吗,要不我们一起……”
话还未说完,就瞬间被人打断。
“呦呦,我的伞大,两个人刚刚好!“
“韩呦同学,我、我爸开了车来!”
“呦呦,高考结束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再说就来不及了,可以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吗?”
“韩呦,我也有话对你说!”
……
男生们七嘴八舌地围着韩呦,争先恐后想为她撑伞,赢得表白的机会。
无数伞面连成了一片干爽的小世界,将韩呦拢在其中。
身前身后水泄不通,却无一人敢挤到韩呦,自觉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他们真诚又紧张地等待她做出选择,一张张脸面红耳赤,一个个手心攥出热汗。
可韩呦只是笑了笑,“不好意思,借过。”
说罢,她便沿着中间为她让开的一条路,走向了前来接她的姑姑和爸爸。
留下身后一群求偶心碎的少年。
他们泪巴巴地望着韩呦离去的背影,为自己的青春撒上最后一捧黄土。
韩呦坐上爸爸开来的面包车,旁边的小姑擦干韩呦的头发,满面红光,“看你的表情,考得不错吧?”
韩呦笑开来,漂亮眉眼间,透出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光彩。
“嗯,我有把握可以被昭盛录取。”
昭盛大学,如今当之无愧的华国top1,世界top5。
小姑和爸爸开心得眼睛都湿润了,“我家呦呦真棒!”
韩呦也憨憨地跟着笑了两声,“嘿嘿。”
纵观韩呦这十几年人生,她就像是开了挂。
从小就是个人见人爱美人胚子,读了书以后,脑瓜子又特别好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利索能干。在学校里,老师同学,男生女生都将她捧在手心,当宝贝似地爱护和追随。
如今,韩呦又将成为K中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昭盛录取的学生,K中的校长几次三番打电话关心,奖学金提了一倍又一倍,希望韩呦苟富贵勿相忘。
驾驶室的韩爸爸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自家漂亮女儿,满脸骄傲得意。
他摸了把自己黑黢黢的大肉脸,语气飘飘然,“真是菩萨保佑,我家乖女儿幸好长得不像我呀,白生生的小瓜子儿脸,哈哈!真好!”
一语成真。
五天后,在外地的韩爸爸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说——
“韩先生,韩呦不是您亲生女儿。”
韩爸爸:“!”
五雷轰顶啊。
那天,韩呦也知道了这个事实。
律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韩家,当着韩呦和小姑的面出示了各项铁证,言之凿凿地叙述道:
“韩呦,你不是韩家的孩子。”
“你的父亲是珞塞集团董事长,江玉泉,江总。”
“真正的百亿富豪。”
“而你是百亿富豪的女儿,江家真正的千金小姐。”
韩呦被接回了江家以后,才悟出了律师那句“真正的千金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江家还有一个骄养着的假千金,江琅。
只是韩呦回了江家,江琅却不愿回韩家。
江琅曾当着韩呦的面,直截了当地说过——
“韩家能给我什么?韩家根本养不起我吧。我过惯了现在的生活,让我变成个什么都不是的穷丫头,凭什么?我才不愿回去!我舍不得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心里,养恩大于生恩。”
是舍不得江家的百亿家产,和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吧!
为此,韩呦与尖酸诋毁小姑和韩爸爸的江琅大吵了一架,江家人听不过去,皱着眉批评韩呦,“你想要帮着韩家说话,我也能理解。但这里是江家,不是韩家,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女孩子要有教养,不要大吼大叫。”
后来,韩呦在江家生活了一段日子,这段日子她过得有点恍惚。
她原以为回归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纠正错误,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现在看来,她不是来改正错误的,而是来渡劫的。
大概那些从前认识韩呦的人们,也万万不能相信,这样闪闪发光、仿佛站在世界中心的韩呦,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嫌弃。
谁知道了不说一句,错把珍珠当鱼目。
七月中旬,距离韩呦来到韩家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天,江家庄园挂满了白绸花圈,念经的僧人彻夜不停超度着亡灵。
就在昨日凌晨,江家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去世了,灵堂就设在别墅的大厅,前来吊唁的名流络绎不绝。
韩呦在卧室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江夫人徐伊泓看到韩呦,打量着她不合身的套裙,面露不满。
“怎么又自作主张,我不是给你挑了衣服么?”
徐伊泓是韩呦血缘上的亲妈,但对韩呦的失而复得仿佛只有惊无喜,这段时间她对韩呦做得最多的事情,估计就是成天抱着手,挑剔韩呦的穿着习惯,然后让韩呦多学学假千金的优雅举止。
韩呦眼风扫过徐伊泓身后的江琅,回答:“是么,你有给我准备衣服,但我没收到呢。”
这事很明显是江琅使坏了,徐伊泓却不想指责江琅。
“算了,这衣服将就着穿吧,楼下还有正事要做。”
徐伊泓走之前还不忘“提点”韩呦,“等会多学学江琅,不要乱讲话。”
韩呦就看着徐伊泓抻着脖子,扬着下巴,自以为很优雅地下了楼。
韩呦扶额,觉得很伤脑筋。
也算是习惯了,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江琅甚至连一句谎言都懒得编造,就会得到大家的袒护,相反韩呦得到的永远只有大家的“劝告”——要向江琅这样得体。
江家对江琅很偏心。
终日不散的窒息笼罩着韩呦,她正想着自己终于应付完长辈,好不容易要松口气,却发现江琅还在旁边,江琅的闺蜜谢雪眠也留着。
谢雪眠凑在江琅耳边议论这着什么:“难怪要把碧根果认成核桃,看样子的确土得很。”
音量却并不低,显然是故意要让身旁的韩呦难堪。
江琅听着,嫣红的嘴唇弯了起来。
假千金拥有一张小巧圆软的娃娃脸,上面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睫毛长而卷翘,看上去像一个被安置在华贵绸缎中央的精致人偶。
如此甜美的的一张脸,却挂着一泓充满了恶意的顽劣笑容。
韩呦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扶梯的栏杆,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我以为豪门的孩子,大多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结果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雪眠表情一滞,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
韩呦展目看向楼下正在交际的亲生父母,徐伊泓和江玉泉,“我以为身家百亿的人,能有多博闻广识,心胸浩荡呢。哎……”结果什么也没学到,对成功人士的滤镜倒是碎了一地。
最后一声叹气,就很传神。
韩呦最后看了江琅一眼,见她罕见地将眉头皱了起来。
韩呦轻轻一笑,“而且,碧根果的确是一种山核桃哦。”
谢雪眠哑然,表情如同哽了石头。
韩呦说过后若无其事地走下了楼。
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送走了这位太奶奶,大概就会离开江家。
谢雪眠不想就这么放走韩呦,提脚就要朝韩呦追去,却被江琅一把拉住。
谢雪眠本不解江琅之意,却看到江琅眼神示意。
原来江琅在韩呦的鞋上动了手脚,所以才没有让她阻止韩呦下楼。
她们注视着韩呦脚下。
一步,两步,三步……
眼见那鞋子后跟处已有脱落的迹象,可韩呦却一路安然无恙走到了楼梯底下。
很是神奇诡异。
没有看到韩呦出丑的画面发生,江琅心里一股不得劲的怒意。
她趴在楼上不服输地往下看,放在扶手处的玉指发白。
谢雪眠也很郁闷,“怎么回事?那鞋跟明明就有脱落的呀。”
江琅的整蛊自然完美的,韩呦在抬脚的那一刹那,鞋跟也的确脱离过几寸,可当她走到下一步时,鞋跟却紧紧地贴住了鞋底。
有片裹着黑雾的翎羽,仿佛一双手掌,不动声色地捧住了韩呦的双足,就这样一点点地,将她安稳送到了楼下。
这片黑羽,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
江琅和谢雪眠自然也看不见,那片黑幽幽的羽毛确保韩呦安全后,又飞了上来,在她们走向花圈的那一刻,缠上了她们的脚
楼下,徐伊泓拉着韩呦,用下巴指了下前方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你不是对金融很感兴趣吗,这是华控的刘总,你自己去打个招呼,多锻炼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
韩呦觉得这样的锻炼大可不必,“恐怕不合时宜吧。”
拜托,她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到人跟前去,不可笑吗?
徐惠泓认为韩呦这是怯场了,“有什么不敢的,江琅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你就要学她落落大方。”
韩呦:“……”
江琅当然擅长,她被江玉泉和徐伊泓特意引荐,大家卖的是江家面子,又不是因为江琅个人能力。
可就在徐伊泓刚说完这话,不到一分钟,她落落大方的好闺女江琅就出事了。
江琅也不知怎么了,路过灵堂时就像被什么绊到脚,一路险象环生,最后重重地撞到棺材,谢雪眠则是稍偏了些,带倒了一整个灵堂的花圈。
这两个女孩,大不敬地冲撞了死者安宁。
徐伊泓大惊失色地跑了过去。
韩呦站在人群后,微微扬起眉。
好倒霉的两位千金小姐,跟喝了假酒似地。
她的耳边充斥着大家的议论,都在说江家的小姐怎么如此冒失。
韩呦不知道江琅怎么这么快就遭了“报应”,当然她也不在意。
乱糟糟的灵堂正在紧急修整,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韩呦摇摇头,表示无奈,继续看向身前的刘总。
“我那个妹妹估计是偷喝了假酒,刘总见笑了,我们继续说那批零件的事情吧。”
彼时,徐伊泓丢下韩呦走了,韩呦却反倒决定会一会这华控的刘总。
她突发奇想,准备在临走之前,送江家一份“大礼”。
起初,没有人引荐的韩呦,在刘总看来,韩呦就是个无名小卒。他本是没有把韩呦放在眼里,换成其他人便也无所适从地红着脸走了,韩呦却没有任何局促,说起了如今华控正头疼的那批货,句句扣到点子上,刘总听着听着竟挪不动脚。
当刘总对韩呦流露出颇为赞赏的目光时,韩呦适时抛出自己便是那江家传闻中认回来的真千金,刘总顿时一惊,但终归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
平等地进行了一番交流过后,刘总显得喜出望外。
他拨云见日一般,拉着韩呦穿越人群,来到了他的顶头上司面前,非要韩呦直接跟董事长谈。
韩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忽悠,如今都能忽悠到谢董事长面前了。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退怯的,韩呦硬着头皮就迎了上去。
反正江家这份“大礼”,她是无论如何也要送的。
事情最后进行得颇为顺利。
韩呦送走了谢董,就麻溜地远离了这个名利交际场。
兜兜转转,找了庄园安静偏僻的小阁楼休息。
等到了夜里太奶奶的送别仪式,再回到灵堂去也不迟。
其实江家一直没有正式公布韩呦的身份,而且估计他们也没有打算这么做。
但怎料老太太去世了,江家人很迷信,按规矩,送别仪式要严格按照辈分站位,一点也错不得。
届时韩呦的身份是想瞒也不敢瞒。
江家的迷信,也不是韩呦乱说,这的确是有事实依据的。
韩呦来到江家以后,从各处听到了不少传闻,神神叨叨的,离奇诡异至极,让人不敢听,又忍不住听。
但其中也有离谱的,就比如有人说,江家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发达,是因为家里供着一只保佑家业的妖物。
好荒谬的事,韩呦当时抠着手指头不禁这样想。
父母不住这,这是老太太的庄园,老太太前几天快不行了,江家后辈们这才风风火火地赶到庄园里来陪伴老太太最后一程。
韩呦住在这陌生的庄园整日无趣得很,闲得到处逛,找到了柏树林后一处荒地,荒地有棵百年大榕树,上面的小阁楼,成了她的秘密基地。
小阁楼静悄悄,韩呦今天被折腾得累极了,一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睁眼时,天都要黑了。
估摸着送别仪式快开始了,韩呦连忙爬起来,要赶回灵堂参加。
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时刻,她其实不太想错过。
不仅是要让刘总和谢董彻底相信她的话,更多的是她也想有名有份地离开江家。
当韩呦试图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上了锁。
她晃了好几次,门板纹丝不动,显然是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住了。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谁最不希望韩呦参加送别仪式?自然也就是那个假千金了。
韩呦瞥了眼窗外,窗外到处都是树,她还下不去了?
对于自小在乡野长大的韩呦而言,爬树对她来讲,跟一日三餐没有区别。
韩呦娴熟地从树上爬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踩到地面后,她神气十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要往灵堂去。
还没走到阁楼前,就听见几声利爪挠地的沙沙声。
她敏锐的感官顿时觉察出逼近的危险。
果然,就见那宝瓶门前,窜出来三条半人高的黑犬。
那黑犬身体矫健,精瘦凶猛,龇着尖利的獠牙,望着韩呦一声不叫,却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扑咬而来。
生活在农家,常与动物打交道的人,都分辨得出狗的凶性。
韩呦很明白,这三条狗未受过任何人为约束,保留了最原始的野性。
普通人类是躲不开的,她没跑得了几步就被撞到了石头上,跳上来的狗张开大口就要咬她的颈动脉。
她吓得眼前一黑,有道气浪扑到面前,紧接着她听见有什么东西,“梆”地重砸在地,伴随着阵阵细弱哀嚎。
韩呦茫茫然地睁开眼,看到黑狗不知何时飞到远处,此时全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了下来,韩呦仰头去看,发现漫天皆是根根黑色羽毛。
发觉身边有动静,韩呦连忙侧目,却见一只手伸到眼前。
那只手白如瓷玉,又笼罩着朦胧的白光,让人看不真切。
但也有真切的东西,那就是他手腕上挂着的一串佛珠。
“你终于来了。”
韩呦听见自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撒娇打滚,求一波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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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遇:“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你未来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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藴藴穿回二十年前,又成了当年怯生生的小胖妹。
这次她不仅要变美变学霸,还要报复当年那个坏脾气的班长。
后来她考上了重点中学,还变成了可爱的小校花,只是那个坏脾气的班长对她的恶搞表现出奇怪的包容,甚至还要偷偷抓她手!
直到某天,藴藴被他堵在路口。
他说——
“我知道你一直在笨拙地关心我,等我回到二十年后就来娶你。”
藴藴:“!”
更新时间:每晚零点。
注意事项:现在的江琅是真江琅,很快男主就会出现,使用“江琅”这个身份,表示男主会用“他”,表示真江琅用“她”。(其实也不用特别在意,这点很好理解,到时候你们完全可以分清楚哒。)
其实这章男主已经出现了
男主:你们猜猜我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