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人与受伤

行真从来是遇事直截了当的性子,眼看两个人悲愤交加,好像她要背什么人命大锅了,行真先一步问道:“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宿池云含泪道:“公主派人劫走幼弟,将他带去折磨,为何现又在装作不知道?”

她说着挣脱徐醒洲的拥扶,跪在行真面前道:“殿下,臣女求求您,幼弟尚只有七岁,求您放过他,您想发泄就冲臣女来……”

行真盯着她的眼睛打断她的啼哭道:“是什么时候,谁把他劫走的?”

行真一天都呆在宫里,没下过任何命令,更没有见到什么被抓来的小孩。

宿池云道:“今日申时,幼弟下学被一群人掳走,他们身上环佩雕刻正是你陆家的标志!”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街上强掳官员之子,现在还装作不承认,堂堂大魏公主,与土匪强盗何异?

行真也有些急了,申时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个时辰,若真是她掳了人,却完全没人来和她汇报,不会是直接杀了吧?

她站起来就向着门外冲去,想着去找那太监问个清楚。却被徐醒洲拦住,他冷冷地质问道:“你打算就这样走了吗?即刻放人。”

行真想绕过他,然而被徐醒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自己的手要被他拧断了。

这时,那个行真宫里的太监突然急急忙忙地跑到殿门前,口中直呼要见公主。

行真忙让他进来,太监几乎是跪扑在他们面前,神色慌张地对着行真道:“殿下,奴才有事要向您亲禀……”

徐醒洲看着二人的脸色,却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太监本想使眼色让行真单独听他禀告,然而行真不知怎么了今日完全不理会他的暗示,想着这事再拖不得,他只好一咬牙道:“是宿公子,他掉进瘴气林里了!”

“你说什么?!”一旁的宿池云惊问。

太监连连磕头:“就在郊外赫燕山,宿公子不小心闯进瘴气林里了,侍卫跟着进去,但是那瘴气太浓,到现在还没找到……”

宿池云闻言双腿瘫软,赫燕山林中瘴气毒势凶猛,且林中野兽众多,弟弟一个小孩进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徐醒洲即刻传令禁军前去救人,又对着宿池云安抚道:“朕会把子黎带回来的。”

言罢便拽起太监,让他带路。

行真见状也跟在后面,徐醒洲冷冷扫过她,未发一言,只作视而不见。

行真是和自己的侍卫共骑一马赶去瘴气林的,凡间男女大防甚重,旁人虽然知晓长公主一向荒淫无状,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侍卫如此亲密还是让他们震惊。

徐醒洲带的人都投来或厌恶或讽刺的视线,行真此刻却无暇顾及,只让那侍卫驱马再快一些,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虽然是在幻境之中,事情也不是她做的,可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即使是虚幻她也不能平白沾此因果。

到了那小孩失踪的地方,行真下马二话不说就要进去那瘴气林,侍卫吓得半死忙拦住她:“殿下,这瘴气有毒,您千金之躯万不可涉险,让奴才们去找便是。”

行真没空和他们解释,在这种浓度的瘴气里,凡人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等到他们摸索着找到那小孩,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她是人身,但神骨仍在,不会被这些凡力所迷,找起人来肯定比他们快得多。

行真不顾他们阻拦要闯进去,几个侍卫都不敢真的和她动手,徐醒洲上前拉住她,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说完便强行拽着行真要把她捆住,他现在可没空看她发疯。

行真抵住他肩膀勉强站稳,她此刻被他半揽在怀里,行真抬手扼住他的后颈,让他看向自己:“徐醒洲,让我进去,我能救他。”

徐醒洲猝不及防下与她对视,暮色霭霭中,只有火把的光芒闪动。

他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映衬着的灯火,和她坚定的神色。

行真道:“相信我。”

徐醒洲松开了手。

看着行真飞快地跑进林中的背影,徐醒洲眸色微沉。

他当然不会相信她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能救出人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已经阻拦过,大家有目共睹,她非要去送死,他又怎能再三阻止对皇姐无礼?

能将宿小公子带出来最好,若带不出来……以公主之躯向宿家赔礼,也算是有交代了。

……

瘴气林中薄雾弥漫,行真带着两个侍卫小心摸索着。

虽然这气遮不住她的眼睛,但林中野兽四伏,她不得不谨慎。

根据侍卫所说,那小孩被他们抓到后一直挣扎,他们不敢绑得太紧伤到他,倒让他意外逃脱了。

那小孩有几分灵巧,误闯这林中若是迷路了应该不会乱走,她当即持刀划破自己的手心,取血在地上画符结阵。

没有修为,她只能用这最低等的阵法来寻人,鲜血很有可能招来野兽,必须尽快速战速决。

两个侍卫都被她吓傻了,看着行真在这幽暗的林中忽然用血在地上写鬼画符,形容像极了在施展什么巫蛊之术,看上去被附身了一样。一个胆大的颤颤问道:“公主,您,您怎么了?”

行真闭目感应,几瞬间忽然睁眼道:“东侧。”

她对着两个傻站着侍卫道:“随我来。”

行真作他们的眼睛指路,两个侍卫一路斩荆除棘,到了阵中所示之处,磷石旁有一窄洞,洞中传来些微声息,行真当即进去,果然在暗处看见了一个已经昏倒的小孩。

她将他抱出来交给侍卫,几人随即原路折返。

然而尽管几人步履飞快,行真那细微的伤口还是引来了一个野兽。

它追逐在几人身后,绿幽幽的眼睛紧盯着行真。

行真本想叫侍卫带着小孩先走,自己用阵对付野兽,然而其中一个侍卫见势不妙,直接拉过行真背到背上,低声道一句:“公主恕罪”,便飞快地和另一个侍卫在林间穿梭。

行真愣了愣,但见这样一来的确将那野兽甩在身后,便默默地在侍卫背上将自己的伤口按住,尽量减少鲜血的外溢。

眼见着不远处就是出口,行真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们已经要踏出林子时,斜刺里忽然又窜出两头野兽,向着行真猛扑过来。

背着行真的侍卫忙转身迎敌,抬腿踢向野兽,他武艺高强一击便把它踢倒在地,然而那野兽十分凶猛,见状反而更加兴奋,对着二人再次扑来。

这一耽搁,原本追在几人身后的那只野兽也追了上来,行真将小孩护在身后,两个侍卫和野兽缠斗在一处。

人在瘴气林中视野受限,野兽长期在此生活却全然不受影响,几番打斗下来,两个侍卫纵然武力高强也一时难分胜负。

其中一只野兽看准时机,忽然改变攻击,向着行真扑来。

行真此刻避无可避,只能将小孩护在怀中,就地一滚,而后用短匕刺向野兽。

野兽被她刺中,然而行真也硬生生地挨下了它的利爪,顷刻间肩膀鲜血淋漓。

野兽在她不远处嘶吼,看样子随时要再扑上来再给她致命一击。

行真喘息着持刃紧盯着它,她现在的身体没有抱着一个孩子还能和野兽拼命的可能,然而做阵也根本没有时间,不等她再想,那野兽已经张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她身后射来一支利箭,穿过幽幽暗色直直地射进那野兽的身体,力道之大将它打出几米远钉在泥土里。

行真看准时机,拔刀上前,一把划开野兽的头颅,鲜血喷涌溅在她的脸上,行真微微偏过头躲避,余光里见那射箭之人仍持着弓,箭刃此刻却正指着她而来。

行真与他对视,徐醒洲缓缓方放下弓箭,他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将几只纷纷绞杀。

直到一个侍卫将行真扶起,她方收回紧盯着徐醒洲的视线。

她垂着眼睛被他们扶着走向马车,与徐醒洲擦肩而过时,二人都未再看彼此一眼。

方才徐醒洲射杀那只野兽之时,第二支箭对着她,分明而来的是比那野兽还要深重的杀气。

徐醒洲想杀了她。

那一瞬间,行真想起上一次在神殿里他持剑穿透她胸口时的景象,尽管是在那样的时刻,他对她的恶意都没有此时强烈。

行真:……看来和这家伙商量一起逃出幻境的可能微乎其微啊。

马车之中,御医为行真包扎伤口,剧痛之中,她神色仍旧淡淡,清冷的眉眼透过半掩的车窗被他映在眸中。

行真抬眼看去,徐醒洲却已转开视线,微风拂过,他的神情被长发遮掩,行真只看到他向着宿小公子的车马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