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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墨微眯着双眸,紧盯着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人,怒意上涨:“还想要脑袋,就给朕抬起头来。”
苏风吟不敢违抗,小心抬头,才抬至一半,下巴就被突然弯腰的他擒住下巴。
那骨头被挤压的痛意,如蚂蚁蚀骨般,让人痛得难受。但她不敢出声,她怕,怕自己的出声会催发他的怒意。
悔吗?不,她不悔,若受这些皮肉之苦,能换得了银杏和秋桃两人的自由,倒也值。
不过他能否允了两人,还未可知。
现在她只能祈求,他不会多想,一旦他窥破银杏和秋桃的用意,那她们三人就只能白白承受他的怒意。
宋瑾墨冷笑了声,对上那噙着珠光的双眸:“一人领二十板子,还有力气走出宫门,朕就允了。”
苏风吟打了一个冷噤,心更是一紧,他这是在借此告诫她,趁早歇了离宫的心思。
二十板子下,还要徒步走出宫门,难。
她想告诉银杏和秋桃放弃,却又碍于宋瑾墨盯着她。
银杏呆了,自己皮糙肉厚,估计也不妨事,但秋桃身上还有伤,二十板子下去,那小命不得直接没了?
秋桃心中自也明白,但说出去的话入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况她不想让姑姑为难,硬着头皮道:“奴婢愿一试。”
银杏牙一咬,跟着道:“奴婢也愿一试。”
苏风吟面色苍白,已在心中骂了好几句“糊涂”,出尔反尔亦会遭受责罚,却不至于伤及性命,现在……她们分明是在拿命在搏。
她的反应,宋瑾墨都看在眼里,嘴角噙笑,幽深的双眸中却泛着冷意:“姐姐,可要为她们求情?”
他的话告诉她,若她敢求情,秋桃和银杏只会更惨。
她双眸一闭:“风吟不敢。”
宋瑾墨这才松开了她,吩咐道:“张德,将人带下去。”
张德领命,不敢迟疑,命宫人将银杏与秋桃带到院子,即刻行刑。
饶是远隔多丈,苏风吟还是能听见,木棍落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声。
放在袖间的手不禁攥紧,那一杖又一杖,似落在她的身上,疼痛之余,昏厥感也席卷而至。
从杖责之刑初始,宋瑾墨的余光就落在还跪在地上的人的身上,他要借此让她知晓,一心想出宫的后果。
当瞧见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手不自觉伸向她,将她的身体接住。
连续唤了她几声,她都不曾应声,而他揽住她身体的手,手心中也有了潮意。
这是又发病了?
他大声道:“张德,传太医。”
候在门外的宫人闻声就要进屋,碍于宋瑾墨周身的戾气,不敢靠近分毫。见宋瑾墨已将怀中的苏风吟抱起,行至床前,又纷纷低垂下了头。
在外的张德,听见声儿,就知事情不好。当即召唤来小太监:“去太医署,要快。”
收回视线,他就见行刑的宫人停下,烦躁地回眸张望了眼里面,才行至紧咬着下唇的银杏与晕过去的秋桃跟前,心有不忍,只得别过头:“往后,你们俩就好自为之。”语罢,就摆了摆手,示意送走。
屋内,已躺在床上的苏风吟,手不自觉收紧,不住摇头:“不要,不要。”
坐在床沿的宋瑾墨,一直都将视线落在自己被苏风吟紧抓着的手上,自言自语:“你到底要我怎样?”
太医被小太监拖拽着前来,本想喘口气,见宋瑾墨也在,连忙上前行礼。
宋瑾墨微举手,示意太医不用多礼,犹豫了下,起身将位置让与了太医。
太医收回手,问道:“娘娘可是收到了惊吓。”
张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言语。
太医脑袋转得快,没再继续追问,思忖了番,道:“先前的方子先停下,臣重新再开,娘娘只需保持心情舒畅,不日就能痊愈。”
太医离去后,宋瑾墨也未起身,始终坐在凳子上。
余光瞥见桌上的书,他伸手拿了过来,粗翻看了下。
又是游记。
这宫中就这么入不得她的眼?一心想往外逃。
他拍桌而起,大步离去。
他一走,宫人立马上前,细心为苏风吟擦拭身体,一并换下又被汗水浸湿的衣裳。
这边的情况,很快就传入落霞阁。
木禾小心建议道:“姑娘,这或是我们的机会。”
楚云娇嘴角噙笑:“派人去给王嬷嬷传个信,让她好生活络活络。”
苏风吟身边总要有人服侍,没了那两个贴身宫女,势必要再提两人,她只要抓住这个机会,那苏风吟有什么动态,她就能全知,后续除掉苏风吟那个绊脚石,更是易如反掌。
芳华阁。
苏风吟自早上醒来了会儿,就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一直到巳时,才又醒了过来。
小荷一直候在一旁,见她一动,连忙上前,用手扶着她靠坐在床上。
“银杏和秋桃呢?”她急切的问道。
“已出了宫。”
苏风吟暗松了口气:“那她们离去时,可还好?”话问出后,她嘴角又溢出一抹苦笑。
挨了二十板子,能捡条命已是万幸,又岂敢奢求好?
小荷不敢隐瞒:“想来是好的,两位姐姐的包袱是奴婢收拾的,两位姐姐又那般聪慧,只要熬过这一劫,后面的日子也就顺坦了。”
“那你。”念及小荷是谢家的人,苏风吟及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摆摆手,“退下吧。”
小荷才退至一半,小顺子就跑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宁寿宫的孙嬷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小顺子欲言又止,“跟孙嬷嬷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姑娘。”
“将孙嬷嬷请至前厅,好生招待着,”苏风吟动了动身体,将手递给小荷,“穿衣。”
一刻钟后,她来到前厅,就见孙嬷嬷与黄玥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见她到了,两人齐齐起身行礼。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黄玥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坐吧!”她缓缓行至首座,坐下,“太后娘娘可安好?”
孙嬷嬷屁股刚挨椅子,听见问话,又起身答道:“劳娘娘挂念,太后娘娘一切安好,听闻贵妃娘娘身体身体抱恙,特差遣老奴来看望一二。”
她顿了下,又接着道:“乞巧节将至,按照往常惯例,会将诰命夫人们与各家千金聚拢,一起过节。太后娘娘念贵妃娘娘身体不适,遂将黄姑娘指派了过来,太后娘娘说了,任您差遣。”
黄玥听此,离座欠身:“玥儿愚钝,若有做得不对之处,望贵妃娘娘提点。”
苏风吟眼眸微敛,皇太后竟还未歇了心思。
不过也尚能理解,黄玥若能顺利进宫,于黄家而言,就多了一层保障。
柿子要捡软的捏,皇太后想来是知晓宋瑾墨那儿不易松口,这才又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这次变换了一下手段,不再强加,而是采用了迂回手段。
黄玥贵为黄家的嫡系千金,如今却自降身份,听从她的使唤,她若再拒绝,就不单是得罪皇太后,而是得罪整个黄家。
回绝么?
若皇太后以长者身份,将黄玥赐给她呢,她又该寻何推脱之词?更何况,她的贴身宫女已离宫,正是缺少人手之际,她就更不能再推脱。
罢了,既推脱不得,倒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便于后面应对。
只是宋瑾墨那边……
不对。
她掀开眼眸,后知后觉想起,昨日她藏起来的纸条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