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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见苏风吟不悦,及时住嘴,起身退到了一旁。
华云阁。
宋瑾墨展开奏折,就瞧见上面参苏风吟之言,什么担不得贵妃的大任,就苏风吟那脑子,只要她想,这世间少有难得住她的事。
这指摘,还不如前面那些写的蛊惑人心、祸国妖妃,瞧得顺眼些。
候在一旁的张德,溜见他将奏折直接扔进纸篓,就明白,又是参苏贵妃的折子。
这都多少日了,那些朝臣还不死心呢。
犹记得前几日早朝时,王尚书公然在金銮殿指出苏贵妃不成体统,频频惹得圣怒,更甚至又搬出选秀来说事,总归就是想让陛下废了苏贵妃。
苏贵妃跟陛下可有多年的情谊在,哪儿是几个朝臣站出来指责几句,就能动摇的?
陛下当场发怒,指着王尚书以及附议的几个大人,将那几人批评得一无是处。
那次后,大臣们倒是不敢在金銮殿上提及此事了,但那递上来的折子却没停过,每日他都能瞧见有十来册折子躺在纸篓里面。
一晃眼,就到了宫宴这日。
苏风吟经过两日的修养,身体恢复了好些。
她换好宫人们送来的绛紫色褙子服与提花帔,头戴嵌宝石花冠,面上只略施粉黛,眸含珠光,那消瘦隐见颧骨的脸不似先前那般容光焕发,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秋葵自来到芳华阁,就从未见过苏风吟着正装的模样,此番一见,不由得出了神。
苏风吟回身,就见她呆在原地,出声音提醒道:“走吧!”
秋葵耳面泛红,上前欲搀扶她,却被她拒绝了:“我现在没那般娇弱。”
秋葵只得收回手,跟在苏风吟的身后,前往举办宫宴的漱芳斋。
漱芳斋本是平日里供给帝后与宫中贵人看戏打发时间所用,念及这时节日头较毒辣,又逢漱芳斋够大,足以容纳上百人,遂也跟以往般,将宫宴移至漱芳斋。
漱芳斋。
这是新帝登基后,在漱芳斋举办的第一次宫宴,受邀请的朝臣命妇们与贵女们,早早就入了宫。
此刻贵人们还没到,大家也都还算自在。
坐在左侧第二排的楚云娇,跟随楚国公夫人一起进了宫,她脸上的伤已大好,若非细看,还真瞧不出异样。
此番她听见有贵女议论宋瑾墨,不由侧耳多听了番。
坐在她旁侧的楚国公夫人,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这才稳住了心神。
众人瞧见着一席褙子服,打扮得体的黄玥穿梭在人群间,指派着宫人们,嘴里不乏对黄玥的夸赞。
楚云娇在心里冷哼了声,若不是她不慎,才让那老太婆得逞,今日出风头的哪儿轮得到她黄玥。
撇开母亲告诉她的往事不谈,就事论事,将她踢出宫,唯一能得到好处都不用费脑子,就知道是宁寿宫的人。
此举不仅可以将她踢出局,还能解决了苏风吟那块绊脚石,一箭双雕呐。
只可惜,她们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表哥没那么蠢,不会轻易就中了他们的计,更何况楚国公府跟表哥的关系本就不一般,就是不念他们表兄妹之情,看在楚国公府的面上也会饶她一命。
若真将苏风吟毒死了,她还能说一个“好”字。
现在这般算什么?
她拿眼溜着黄玥,与回身的黄玥四目相对。
她不由挺直了些背,嘴角噙笑,无声告诉黄玥,你不可能得逞。
黄玥心里尽是不屑,今日后,后位就是她的。
“苏贵妃、皇太后驾到。”
随着宫人尖锐的嗓音响起,众人纷纷离座,起身行礼。
苏风吟没料到会与皇太后在来时的路上撞见,好在皇太后并未对她发难,这才一路相安无事来至漱芳斋。
她站立在原地,等皇太后落座后,这才款步走至次座前,等着皇太后赐言。
“今日将大家聚拢在这儿,图的就是个热闹。”皇太后将目光落在苏风吟身上,“苏贵妃,你现在身为陛下唯一的嫔妃,虽经常闹得后宫不宁,谁让陛下愿宠着你,你可不要辜负了陛下的心意。”她摆了摆手,“与大家也说两句吧!”
一番话下来,不仅将她贬得一无是处,还将她往那风口浪尖上又顶上了顶。
苏风吟压下思绪,不动声色欠身谢礼:“太后娘娘的教诲,风吟牢记于心,往后定当安分守己,不让陛下分心。”
皇太后不耐烦地轻嗯了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太后不喜她。
苏风吟面上的笑依旧,当没事般,转身面向还欠着身的众人:“今日是乞巧节,也是众适龄的才子佳人的节日。既如此,就都别拘着了,回座吧!”
语罢,她在秋葵的搀扶下,落了座。
得皇太后暗示,黄玥从一旁走了出来,笑着道:“玥儿知各位姐姐、妹妹们,才情逼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日那戏台也空着,不如各位姐妹们都上台玩玩。太后娘娘说了,若得她欢喜,有重赏。”
闺女们面面相觑,眼里多了些跃跃欲试。
以往的乞巧节,陛下都会领着未婚的适龄才俊们,前来逛一圈。若被男子相中,姑娘们在择选夫婿时,也能多个选择;若没被相中,也能在众夫人千金们,露个脸,留下个好印象,对自己的声誉颇有益处,大家又哪儿会拒绝?
但这谁先上台,却成了一大难题。
倒不是羞与表现,而是怕惹人是非。
黄玥哪考虑不到这点,给侍女使了个眼色,继续道:“那我们这次就换个方式,抽签。签子上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赤一结束后,再由赤二上,以此类推。若不想参与的,也可不参与抽签。”
众贵女一听,不由暗松了口气,以往的宫宴,都由贵人们点名,相继而上。先皇嫔妃众多,世家们虽沾亲带故,但始终也有个远近亲疏,对那平日里嘴儿没那么会讨人欢喜的贵女来说,难免会吃亏些。
现在先帝的后宫只有苏风吟一人,苏风吟本就是宋瑾墨的人,众人中,也就楚国公府与苏风吟走得近些,若按照以往的方式,好处难免不会被楚国公府占尽。
黄玥提出的这个法子就能避免这点,也多了几分公允。
操持宫宴一事,黄玥就已让朝臣命妇与贵女们不得不多看一眼,此番又提出这个建议,用出尽风来形容也不为过。
楚云娇见苏风吟神情淡淡,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没用的东西。
“昭庆公主到。”宫人高呼道。
苏风吟连忙抬起双眸,扭头看了过去,只见着一席青色华服的女子款款朝这边走来。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昭庆公主望了过来,朝她一笑。
昭庆公主宋千莹见朝臣命妇与贵女们纷纷起身,摆了摆手:“行了,本宫可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
语毕,她就在宫女朱桃的搀扶下,行至苏风吟的右侧落座:“怎的?各位是在责怪本宫姗姗来迟?”
众人纷纷俯首,面上强带笑,继续抽签。
见此,宋千莹这才收回视线,端坐在椅子上。
蔑视皇太后,又自作主张坐在苏风吟旁侧,让众人不免在心内唏嘘了声。陛下还未登基前,昭庆公主即便心中不乐意,也还是会作作表面功夫,现下陛下登基了,昭庆公主作为陛下唯一的长姐,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就如此刻,昭庆公主即便不给皇太后行礼,皇太后也拿她毫无办法。
“本宫不过与驸马出去游玩了两月,你就从女官摇身一变为贵妃,”宋千莹侧身拉近了自己与苏风吟的距离,“你就不对我解释一二?”
在好友兼恩人跟前,苏风吟不想隐瞒,但此地又人员纷杂,那些话终不好说,只无奈一笑。
宋千莹神色一僵,她曾听苏风吟说过日后的规划,她记得没错的话,苏风吟的规划里,并无她那倒霉弟弟的踪影。
啧,还真不是件美妙的事。
瞧出苏风吟不想谈此事,她改了话:“我这次去东京,从那儿带了些好东西回来,已让人送去你宫里了。”
苏风吟心中一暖,她与宋千莹相识八载,从一开始的谁也瞧不上谁,到后来的无话不谈,这其间她们所经历的事之多。若说这京都她最大的不舍,除了宋瑾墨外,就唯剩宋千莹。
昔日宋千莹未善驸马,住在那碧清宫,总时不时来与她说说话,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给她留一份。宋千莹与驸马成亲三载,她们虽不能常见,但宋千莹淘到什么好东西,仍会往宫里送。
她微颔首:“谢谢。”
“再说这话,我可生气了。”宋千莹故意别过了脸,只留给她一个侧颜。
见此,苏风吟无奈一笑:“那我便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
她们聊得正欢,被冷落的皇太后,心内怒意滔天,面上却不显,吩咐道:“孙嬷嬷,把前日新送来的茶,沏给苏贵妃与昭庆公主尝尝。”
闻言,宋千莹直接拒绝:“大夫叮嘱本宫,让本宫这段时日少吃那茶。”
意识到什么,苏风吟睁大了眼,扭头用眼神询问宋千莹,是否有孕了。
宋千莹当即回以一笑。
皇太后倒也没追究:“那就给苏贵妃泡一杯,苏贵妃该不会又用太医叮嘱,来搪塞哀家吧?”
最后半句,直接断了苏风吟的退路,她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大庭广众下,皇太后应不会做出那下毒之事。
但中毒后的症状还萦绕在她心头,让她心生惶恐。以至于她接过孙嬷嬷递来的茶后,她迟迟不敢下口。
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蛇咬,十年怕井绳。
倏然,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苏风吟将手中的茶顺手放到茶案上,起身与众人一起行礼:“拜见陛下。”
宋瑾墨边大步朝她这边而来,边道:“免礼。”他立住双脚,回身朝跟在身后的才俊们道,“今日只是寻常宴会,你们都随意些。”
语罢,他就来至她的左侧落座。
一而再,再而三被蔑视,皇太后的脸再挂不住,只得捡苏风吟这个软柿子捏:“怎的?苏贵妃这是担心哀家在茶里投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