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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挑鸡蛋,又是过秤,又是给其他几个合伙人分,这一天只忙到人定才算得空歇息。良才叔他们累得躺在麦秸铺上,不想起来吃饭。
若是在族里,许蒙肯定会替他们弄点热水洗洗脚什么的,反正方便得很。如今客居,他不敢太过,却也接了热水让他们洗把脸。
良才叔他们来的目的和三老太爷不一样,只休息一下,便又上路打道回府了。至于良才叔的冻鸡,因为不在与冯大勇等人商谈的内容里面,许蒙就让他留给自己来卖。
良才叔也是个心大的,十二只鸡近2两银子的货,许蒙说帮他卖,他还真就同意了。也是因为冯大勇他们几个不做这方面的生意,单独留一两只鸡卖吧,划不来,都留下吧,家里刚出了一笔钱,手里有点周转不便。
送走了良才叔,许蒙跟着冯二勇拉着鸡蛋、韭菜、蒜苗,再次登陆禽蛋市场,屁股后面还跟着他的小迷弟冯大奎。冯大奎迷他迷得堪比许用了,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闹着他爹娘非要许蒙跟他一个被窝。
他年岁小还睡在爹娘脚后跟呢,许蒙过了十岁了自然不能与他一样睡在冯大勇两口子的床上,他就跑去和许蒙打地铺。得益于冯大奎,许蒙睡的那屋又加了一床被子,睡前还有个陶瓷的暖脚炉。
如今禽蛋市场已经被各种大甩卖叫卖声占据了,好在许蒙没离开禽蛋市场太久,大家对他还有些印象。他不讲故事了,怂恿着冯大奎拾人牙慧讲他讲过的各种故事和笑话。
冯大奎是个开朗的孩子,喜欢热闹,见讲故事讲笑话有人捧场,自然愿意讲得更多。不过,许蒙也没敢过度使用劳力,怕他累,时不时地哄听故事的小朋友一边去耍,让他帮忙看摊什么的。
消耗品看的是需求,怎么可能天天遇到丁大朋那种大客户,好在他们名气大,生意不至于清淡到无人问津。他第一天还卖了四只鸡,其中有两个顾客是前些日子买过的,大赞他们许家寨的鸡肥。
许蒙还跟他们讲,鸡皮剁鸡蛋馅里包韭菜蒜苗饺子,又香又嫩又有味,反正就是好吃。他讲故事讲出了套路,很会寻找大家的□□,明明人还没吃过,好似已经好吃得不了的样子。
第二日一大早,丁牙侩就介绍了一单生意,是丁牙侩的朋友,也没收什么中人费。许蒙看冯大奎在讲故事,冯二勇去市场看情况也不在,便拉住丁牙侩问道:“丁叔现在方便说话不?”
丁牙侩打量他一眼,小声道:“有事儿?”
许蒙压低声音道:“我这有个点心方子,你能牵线帮着卖不?”
丁牙侩闻他此言,皱着眉头道:“你和家里大人说了没?”
许蒙摇头道:“不瞒丁叔,这方子是我贪吃自己捣鼓出来的。不敢跟家里人说。我敢发誓我若是卖了家里或者族里人的方子,天打雷劈。”
丁牙侩又和他磨了一会儿嘴,才勉为其难道:“牵线肯定没问题,关键那点心方子能吃吗?”
许蒙嘿嘿笑道:“你不知道我在族里有个诨名,叫吃货。这得用羊奶,最好有点糖。你想想一般人家吃得起吗?”
丁牙侩打趣他道:“那你咋弄的?”
许蒙嘿嘿笑道:“我爷爷不在家,我自己做饭,东家要点西家要点,自己捣鼓呗。”
丁牙侩见他说挺像那么回事儿,低声问道:“你想卖给哪家?”
许蒙看他一眼道:“就不能两家都卖?”
丁牙侩白他一眼道:“哪有一样东西卖两家的?你要不知道卖谁家,就卖江家。你信丁叔,丁叔到时候帮你要价。”
许蒙看冯二勇回来了,忙点头道:“就是信了丁叔,才寻你的。价格你看着要,反正价高,你抽成高。”
丁牙侩点了点他道:“你可真是个能人,啥都知道。”
冯二勇过来,看丁牙侩与许蒙聊得热火朝天,忙问道:“说什么呢?”
许蒙不吭声,丁牙侩张嘴就来道:“聊他家这鸡咋养恁好。”
很快摊前来了客人,丁牙侩便先走了。
三人又摆了一天摊,韭菜蒜苗本来就少,他们又重新扎成二文的把,有时候人家要的鸡蛋少要的菜多,整价十文六个地卖掉了。菜就是这样,越放舍的越多。
外头热火朝天,县衙冷清得很。冯家摆摊卖鸡蛋、菜的第三日,黄师爷看天气还不错,寻了县太爷叶应则,约他出去走走。
舆山县虽说叫舆山,其实根本就没山,纯得不能再纯的平原了。虽说天好,可没雪景啊,又是这种呵气成冰的季节,黄众便约叶应则换了便装去街上逛逛,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叶应则来时尚短,也没审过什么案子,多半是时候都是在后衙读书写字自娱。想来是县衙那些胥吏认识他了,叶应则也不担心有谁敢扔臭鸡蛋,便欣然应允了。
两人连小厮都没带,便出了县衙,而最便宜的逛处就是县衙后街了。叶应则看街上虽说冷清,可还没冷清到人都没一个,还有些丫环、小厮的模样在走动。他便与黄众说笑道:“如今太平年景多好,这等冷天岁月还有人出来走动。”
黄众笑道:“是县尊治理得好,才让百姓敢这等时节出门。”
两人正互相推让恭维,却闻见一股子香甜味,是从他们前面那两个小厮手中散发出来的。
叶应则咽了下口水,倒不是有意为之。人闻到香甜味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咽口水。
黄众装作没听见,叫住两个正在激烈讨论的小厮,问道:“二位小哥这是哪里来啊?”
其中一位圆脸小厮,看他看自己手中的点心,对他道:“咱从江家点心铺子来。新做的金钱蛋,好吃得很。”
叶应则倒是没问金钱蛋是啥,反倒问道:“怎的听你们说,有财主半夜学鸡叫,苦害长工?”
那位个子矮些的小厮笑道:“想来二位不常出来走动。这是最近城里流传的半夜鸡叫的故事。茶馆都快讲烂了,好笑死了。做人真是不能太高财主了。”
“对,做人不能高财主。”圆脸小厮应和了两句,指点着二人道,“往前走几步就是卖这点心的地儿了。您要是听半夜鸡叫的故事,能寻得找许家寨的许羊娃,讲得太是正宗。听不到就去茶馆坐半天,也能听个有趣的。”
待两人走了,叶应则问黄众道:“我这不就半个月没出门吗?怎的弄得我当真成了刚进城的外乡人似的?”
黄众冲他笑道:“如今这临近年关,来往采买年货的人多,指不准就出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呢。咱走到这里,不如先尝尝这江家的点心。”
叶应则收了扇子,在手掌上拍了拍道:“走,瞧瞧这江家点心是何等妙处。”
却说许蒙这厢,丁牙侩办事周到又细致,许蒙寻他完话,他便跑到江家来探风声了。许蒙点心虽说没说全,但是食材却说了几样,丁牙侩干的就是上下嘴皮子打架的活,自然怎么好怎么吹了。江家听他鼓吹了许蒙的冻鸡,也耳闻过许家寨的名头,便如了丁牙侩的意思,要了两只冻鸡,以一文价格要了一百个鸡蛋。
好在冯大勇做生意灵活,没下嘴死咬着两文不给。他见丁牙侩带了挑子上门,就让许蒙跟着去了江家给鸡过秤收钱。
路上,许蒙又把自己的条件说了。
他要教江家做的点心就是鸡蛋卷,卖方子只见一时的钱,能对接到一个大客户才是要紧的。反正他们现在给冯大勇送货,也是一文钱一个蛋,若是江家愿意这个价格收蛋,为何不谈一谈生意呢。
丁牙侩听完,若不是挑着鸡蛋,非得拍大腿不可。不过,还是连连赞许蒙是个聪明的。许蒙冲他挑眉道:“这可是两单生意一起谈,丁叔可不要说漏嘴哦。”
丁牙侩看他信心十足的样子,点头道:“你丁叔这张嘴,留着吃饭,可不是留着跟人吵嘴的。你且等着吧,保证给你办的圆圆乎乎的。”
两人互相交着底就到了江家。
江家掌柜的一看来的是个小孩子,皱着眉看着丁牙侩道:“老丁?”
一副你玩我的表情。
丁牙侩先把鸡蛋和冻鸡交给他们过秤,才拉着江家掌柜,江糖,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老弟靠嘴吃饭,哪敢不靠谱就往你跟前领。你先听听,若是成咱们再谈。”
“你就是许羊娃?”江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许蒙。
许蒙尽了最大能力把自己收拾整齐,看起来不像是个捡破烂的乞丐孩,可终究家底有限,依旧有些可怜兮兮。
他听得江糖问话,仰脸笑道:“是呢。”
丁牙侩低声补充道:“就是那个讲了半夜鸡叫和打酱油的许羊娃。”
江糖只轻“嗯”了一声,对许蒙的怀疑没少,兴味却多了一分。他道:“论起点心方子,我倒是更对你的故事感兴趣。”
许蒙不怯场地笑道:“点心方子也卖,故事也赠送你一个。”
江糖闻言抚掌道:“成。不过,你先讲故事。”
许蒙却笑道:“我这故事,跟我这点心方子是一块儿的。总得先有点心,再讲故事吧。”
江糖思量了片刻,扬声喊了小厮,让他喊掌案师傅来。随之,他要求许蒙先把点心方子讲一遍,同时丁牙侩主动要求回避。
许蒙并没有先讲鸡蛋卷点心方子,反倒是对金钱蛋的改良提了一些意见。把古方蛋黄酥的做法跟江糖说了一遍,不过最重要的一点用腌鸡蛋的鸡蛋黄,这她没说。
说完这些,她浑不在意地道:“想必您一直对口感不酥感到纳闷?其实,这金钱蛋更应该是烤而不是油炸。想上色好看,上面要那层去蛋清的蛋黄至关重要。”
江糖越听越认真,等他说完,问道:“莫非这就是你的点心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