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矛盾

孙耀升和于桑都纷纷望去,只见试卷上的5x被黑色的水笔划掉后在旁边写了个6x。他们这才想起昨天老杨发试卷的时候确实说这题出错了,只是没有想到钟斯乔居然这么细心。

第一天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阮雪谣主动邀请于桑去食堂共进午餐。开始她还害怕被拒绝,毕竟开学一周了,大多数的女生应该都已经找到了饭搭子。

但是没想到于桑欣然答应了。她之前的同桌王宏,这货上课就睡觉,下课就不而她也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与别人社交,所以这几天都是独自去食堂吃饭的。

所以当同桌换成了阮雪谣后,她心里还是蛮开心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渴望友情,需要陪伴的。

以此总结,于桑可能有些社恐。

一中食堂的盒饭都是固定的AB餐,这两种菜色不同。但是在取餐的时候并不能选择,所以每天吃饭都像开盲盒一样有惊有喜。由于中午没有请假条是不能随意出校门的,所以当天饭菜如果不合胃口,要么找人交换,要么就只能去小卖部啃个面包。

阮雪谣没有想到,她在一中的第一餐就吃得如此凄惨。统共四个菜她有两个不吃,青椒肉丝不吃青椒,而且也不吃茄子。

于桑看出了她的苦恼,酝酿了半天才说道:“我们可以换着吃。”

这话正中了阮雪谣的下怀,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将自己不喜欢的直接给于桑。于是将餐盒推到她的面前,“你自取。”

于桑根据方才的观察,精准地挑出了她不爱吃的两个菜,随后将两个餐盒都推到了她的面前,“你也自取。”

两人相视而笑,拥有相同的分寸感很快便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于桑十分主动地帮阮雪谣补起课来,虽然她在讲解中有些紧张时而磕磕巴巴的,但是每个点讲得还尚算到位。

正当两人专注的时候,班长苏芮心将一张体检表丢给了她。语气冷冷的神情也有些不悦,“周六上午八点到中心医院,单子的下面有注意事项要仔细阅读。”

全市的高一新生都需要入学体检,但是因为人数过多所以被划分成了好几批,所以直到现在才轮到一中。阮雪谣时间也算赶得巧,由于是学校统一组织的,所有的检测项目都临时归到了一片区域。如果自己单独前去,等到把这些检查都做完,怕是要跑大半个医院了。

等苏芮心走后,阮雪谣这才小声问于桑:“你有没有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怪怪的?”

青春期的女生,对这类的情绪相对会敏感些。

于桑点点头,“她看着有些不高兴,不过你也别多想也许不是针对你的。”

虽然开学不久,但是苏芮心脾气不好这件事,班上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奈何她学习成绩好,特别会在老师面前表现而且还是班长。同学都怕她给自己穿小鞋,只要不太过分也不和她计较太多。

阮雪谣觉得,她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这你们就想得太多了,她还真是针对你的。”

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们两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这时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孙耀升也抬起头来,“仔细说说呢,这种八卦我也爱听。”

沈露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靠近,于是四颗脑袋因为那颗好奇之心而聚在了一起。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我在食堂的时候听隔壁班的女生在讨论,说九班来了个新班花,比以前的美了不知道多少倍。当时苏芮心就站在旁边,气得脸都要绿了。”

苏芮心确实也长得很好看,有江南女子那股秀丽的清雅之感。但是这容貌放在阮雪谣旁边,那便真的黯然失色了。

“就这样?”阮雪谣有点无法理解。

沈露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美女做久了,不知道这颜值对人的杀伤利有多大。”

在这点上于桑也是赞同的,因为她的近视较深所以初中时就带着厚厚的眼镜,被人叫四眼妹。那时的她也是真的自卑,后来就想开了。毕竟她的颜值落后于大多数人,所以真没必要耿耿于怀。至此她便开始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成了标准的颜控。

孙耀升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白雪公主,最近你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苏芮心这人吧心眼有点小。”

阮雪谣咬牙切齿道:“你再叫我白雪公主,恐怕我再长十双脚这小鞋都来不及穿。”

三人看着她这愤恨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于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的爸妈互相认识,小时候我们就在块玩了,后来初中还是同个班级的。她那人吧一直都是那样,刁蛮任性惯了,什么都要放在脸上。”

沈露:“哦……我明白了。”

孙耀升:“明白什么了?”

沈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孙耀升:……

沈露:“就你们这交情,家里也没给定个娃娃亲?”

这问题问得真是不错,沈露不愧是班级的八卦之母。

孙耀升急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扯到我头上了?”

于桑:“你……你自己说的。”

沈露:“不过就算定了娃娃亲,苏芮心也不会认的。”

阮雪谣:“为什么?她难不成嫌弃孙耀升?”

孙耀升:“三位大姐,我还在这呢。”

无人在意。

沈露:“你们不知道吗?她喜欢的是钟斯乔啊,听说告白了好多次都被拒绝了。”

孙耀升:“这你都知道?你钻人床底下了?”

苏芮心喜欢钟斯乔在初中是人尽皆知,只不过告白多次被拒这说法也确实夸张了些,充其量也就是各种暗示罢了。

沈露:“钟斯乔长得帅、学习好还是篮球队的。而且还阳光向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这样的人大多数女孩都会喜欢吧。”

孙耀升:“难不成你也?”

沈露不以为然,十分淡定地说道:“我对学霸一向都是仰视的,正所谓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于桑再次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

阮雪谣只觉得这三人越聊越偏了,明明起初还是在讨论苏芮心为什么对她不友好,怎么说着说着便扯到钟斯乔了。

不过她这才知道,钟斯乔原来在学校这么受女生的欢迎。

阮雪谣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已经快六点半了。早上离开的时候,周蕙给了她一把家门的钥匙。打开门后,只见玄关处三双鞋子摆放整齐,看着多么像一家三口。她将自己的鞋子放在了另外一侧,仿佛是想要远离他们。

看见周蕙时,她叫了声,“妈妈。”

“你叔叔今天回来了,快点去打个招呼。”

这声催促,显得是那么卑微。

吴广陵虽然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很好,乌黑的头发衬得人特别精神。之前在南启的时候他们也见过几次,在阮雪谣的印象中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叔叔,我回来了。”

吴广陵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上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以后吃饭的时候都要把头发扎起来,我不喜欢看见女人一边吃饭一边拨头发。”

女人?她什么时候成为女人了……

阮雪谣身体微怔,她无法想象初次来到这个家时就会提被出如此的要求。这句话带着侵略性,和种无声的控制欲。

阮雪谣有些慌神,心中也有些害怕。她只能默默上楼按照他所说地去做,毕竟此刻的她没有能力也无法反抗。这仰人鼻息的生活,她注定是要过上一段日子了。

只要刻苦学习考上好的大学就能摆脱这里的一切,如今的她真是这么天真的认为。

他们所住的房子是小复式,四百来平,很是宽阔敞亮。家中简欧的设计风格,虽说有些奢华但并不俗气。每个摆设都相当精致讲究,那是因为吴广陵本就是个不凡的人。吴家上几代做古董生意积累不少的财富,后来他看准时机专做医疗器械方面的投资很是成功。

阮雪谣收拾好后便下了楼,见餐桌前的几人已经开始用餐了。她安静地坐到了那个空位上,身旁的吴青青见到她后叫了声,“姐姐。”

吴青青比阮雪谣小三岁,读初一,是吴广陵和前妻的女儿。她目前唯一的目标就是高中考上喻博,云岭最好的高中。

所以虽然才初一,她的课业久已经十分繁重,每天都有老师来家中辅导。试卷在书桌上都能堆砌成了座小山。

没办法,吴广陵的女儿必须要样样拔尖。

桌上摆放着七菜一汤,对于四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配置了。味道很不错,但是因为拘束所以有些食不知味。

这时周蕙看着阮雪谣关切地问道:“第一天开学还适应吗?”

“同学们都很友好,但是一中讲课快,内容有点难。”

“需要请个老师吗?”

还没有等她回答,吴广陵便开口道:“成绩过得去就可以,高二的时候我会帮你安排艺考。”

所以,她的路就算是被安排好了吗?

周蕙听着倒是很开心,“谣谣,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一时间,饭桌上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青青,上周的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吗?”吴广陵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这语调带着种强烈的压迫感,闷沉沉地抵在每个人的心上。

“出来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惧怕什么。

“年级排名。”

“八十三。”

因为入学晚,阮雪谣没有参加摸底考试,但这个名次无论在之前还是现在,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还没等吴广陵开口说话,吴青青的眼泪被夺眶而出,哭声此起彼伏,“爸爸,对不起我退步了,我不是故意的,考试那天我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

阮雪谣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心疼,立即拿起餐桌上的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周蕙:“谣谣,你先到楼上去吧。”

阮雪谣起身准备离开,对上吴青青眼神的那瞬间她心中动容。很难想象会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看到那种惊恐无助的眼神,而如今的她不过也才十六岁。

她回到房间后打开台灯,从包里拿出家校联系本,对照着上面的内容拿出相应的作业。她一笔一笔用力地写在习题本上,像是要将它戳穿一般。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这里的所有都让她感到陌生和彷徨。此刻她真的想回云岭回到爸爸和奶奶的身边。但是,那里应该没有人在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