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近三分的兵力均安置于南水山庄,因此太子监督考核府兵。也在南水山庄呆了两日。
莺语蝶舞,清曙春日的好清晨。
几位粉色衣裙的女侍端着些洗漱用件儿进了疏香苑。春莺将手上托着的簪钗放下,瞥见纱帐里的女子已经起身坐着。
春莺忙上前将那纱帐撩起,用金香线打的绳挂起,不等说话竟一时呆愣住——
只见帐中坐着的女子只穿了件儿春辰色的绣柳枝小衣,是以,那胸口和肩颈的痕迹显露无遗。
红痕斑斑点点的有些骇人。
春莺见那氤氲勾人的桃花眼看过来,忙回神见礼道:“姑娘,奴婢名唤春莺,从今就负责姑娘的起居了。”
昨夜有了太子殿下那事之后,南水山庄的嬷嬷丫鬟都不再称呼沈岁晚为“郡主”,而是“姑娘”。
沈岁晚看了眼下面跪着的女侍,相貌周正,眼睛清澈,看着是活泼的性子。
方要开口,嗓子处又有些沙哑的痒疼传来,不住的轻咳了两声,眼角也有些泪花。
春莺忙上前扶着给人顺背,“稍后奴婢去膳食房,让人给姑娘备些润嗓的凉汤。”
沈岁晚轻笑一声,道:“如此就麻烦你了。”
春莺面上有些受宠若惊,“姑娘言重。”
听闻姑娘之前便是不得宠的郡主,现下看对丫鬟说话都有些谦和,想来确实是在王府过得不是那般如意。
沈岁晚到了塌边起身,春莺的视线跟着,蓦地眼神一滞,方才姑娘坐在塌上低着头,她没瞧清,现下一看——
那雪颈上,赫然有一道指痕,好像要比臂膀上的指痕还重些。
像是看到什么榻间密辛喜好一般,春莺忙低下眼,将手边的衣裳拿起来预备给人宽衣。
大胜谁人不说太子殿下杀伐果断,竟不知殿下竟在床榻之间也如此粗暴,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心疼起这无依无靠的瑾安郡主了。
其实倒是春莺误会了,除了先前颈间的捏痕,沈岁晚身上的痕迹到真没让沈岁晚察觉到多疼,只是肌肤娇嫩些,看着骇人。
沈岁晚坐在那湖州镜面前,看着映出媚色潋滟的姑娘,纤细只见轻轻地抚了抚颈间,按着还是有些钝钝的疼。
太子,果真如那话本上所说的,喜怒无常,睚眦必报得很。
沈岁晚趁着女侍给她梳发之际,看了眼琉璃珠帘后的厅中,昨晚那桌上摆着的,谁人也没动过的膳食早被撤下了。
昨日并未用膳,又被沈律压着搓圆捏扁,她腹中早有些耐不住了,现下面上苍白的脸色,半是累的,半是饿的。
在一旁收拾首饰的春莺察觉到沈岁晚的眼神去处,忙道:“想来那些膳食房的快将膳食送来了,姑娘梳洗后便可用膳。”
不等春莺后面的话音一落,外头端着膳食的女侍就跨步进了屋子,一一摆放在膳桌上才轻声退下。
昨日之前早上还只有四个菜品,今儿早上竟直接添到了八个。
多是取决于南水山庄的主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对她态度如何。
校场广阔蔓延数里,入口处走进一人,一身烟墨色圆领袍,相貌清俊,身形修长,气质温和。
侯在一边的萧宿见来人,眉头挑了挑:“怎的,禹州事毕了?”
袁回延点点头,接过萧宿手上的册子考核册子:“入暮还需几日才回京。”
想起方才遇到殿下的幕僚,又有些耐不住问道:“殿下当真幸了那靖阳王的养女?”
萧宿闻言看了眼不远处同大皇子沈徊说话的殿下,回道:“应当是了。”
殿下的房中事,袁回延也不好说什么,怕是殿下少不得要被参奏一本了。
沈徊见下方规整有肃的军部,又看了眼面色沉冷的沈律,笑道:“这些旅帅和参军都是子策和入暮严格挑选的,确实是让人放心。”
像是听了有趣的话,沈律嘴角勾了勾,看着有些讥讽,果然:“皇兄说笑,肖凉不也是贺太保亲自挑选的?”
前些时候,正是因右郎将肖凉私下勾结张家,才让沈律失了禹州盐铁的路。
沈律也不是什么温和谦谦的君子,胆敢背叛东宫的,焉能活着走出去。
沈徊想起上次在东宫刑狱看到的血肉模糊的人,霎时后背有些寒意,也知晓其中厉害。
“子策和入暮远出禹州办事得力,倒是那右郎将可有人选了?听闻月前那李家的公子毛遂自荐,倒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沈律眼神微凉:“那李家因靖阳王妃遭劫难,不过只是九品芝麻官的家世。”
沈律说话时微微侧头,看着他的沈徊一不小心看见那玄色衣领下的绯色红痕,神色一顿,旋即神情也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南水山庄逍遥阁有处活水温泉,平日那些同沈律关系好的宗亲,也会央着来沈律这南水山庄泡泡温泉。
曲嬷嬷将那托盘里的乳白轻拢寝纱裙搁在一边的小桌上,看了眼旁边容貌昳丽的女子:“姑娘先前可曾泡过温泉?”
见沈岁晚轻轻的摇了摇头,曲嬷嬷轻笑一声,看着有些放松,“便是没泡过也无事,先让春莺给姑娘更衣。
这温泉活血化瘀,又能美容养颜,最是适合姑娘不过,只是姑娘最多待上半个时辰,切不可多呆。”
听到曲嬷嬷的话,沈岁晚低头见自己身上这些斑斑点点,顿时有些羞窘起来。
这温泉果真是舒适,便是沈岁晚浑身酸疼,才小半盏茶的时间便察觉不适之感消失了些。
日头渐上。
沈徊接过进士递来的弓,看着站在沈律身后的三位世家公子,“序安,知白近来可有苦练骑射,不防我们几人比试一场。”
序安和知白分别是袁回延和萧宿的表字。
萧宿摆手:“殿下高看我们两人了,现下怕是只有子策才能跟殿下一比了。”
沈律敛着眉,听着萧宿这般拔高沈徊的话也没出声。
淡漠的擦着手上握着的弓箭,却有谁人也不能无视的压迫感。
左丘子策出身镇军大将军府,武艺骑射算是同龄中拔尖的,不然也不会选拔为太子近侍。
但也不代表文侍的萧宿和袁回延骑射能比沈徊差劲,若是不擅长君子六艺,也不会被选入太子身侧。
沈徊也不强求,轻笑着又看了看沈律身后的三人,萧宿袁回延均是文官,左丘子策和何入暮分别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世家出身。
单看太子身边的四位近侍,便可一窥沈律背后盘根错节的实力,将近半个朝廷在太子手中,剩下的半数,还要算上各个皇子的党羽,谁人不说一句东宫权势滔天。
沈律唇角勾了勾:“皇兄若是想比试,不若拿些彩头出来,他们二人若是赢了皇兄,可有什么奖赏。”
“前些时候我府上得了两匹宝马,若是赢了自然拿去。倒是我实在眼馋你这山庄的温泉,若是赢了,不若我要那温泉两月如何?”
“允。”
沈律浅凉的开口,旁边的萧宿和袁回延倒是眉头有些皱了皱,若赌注不是殿下出,他们两人自会藏拙。
两人虽比不上左丘子策,却也让沈徊没有招架之力。
沈律也不想过多的下人面子,让人将温泉那几处隔间收拾出来,用了膳食便过去。
逍遥阁能有三个疏香苑那般大,其中又有各处温泉小院,曲嬷嬷带沈岁晚来的这一处,正是沈律闲来无事会过来的小院白鹭洲。
白鹭洲小院四处均有水流环绕,因有温泉引入,气候要较寻常地方温暖些,那些芍药牡丹开得荼蘼。
沈律身后跟着个太监管事福岚,正是东宫太监总管的干儿子,昨日便跟着太子一道过来南水山庄。
福岚一见这门扉微微阖着,还留着些小缝,眉头一皱,小心的觑了一眼走在前面冷硬的背影,赶在人发作之前道:
“这些女侍婆子近来越发办事不力,稍后奴才定好好训诫训诫。”
沈律眼底幽深,南水山庄的女侍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世家丫鬟,都是宫里训出来的人,比那后宫中的宫女还识规矩三分。
只是,太爱自作聪明了些!
果不其然,沈律方才靠近台阶,便听见里面传来晰晰索索的水声和丫鬟说话的声音。
沈律眼底幽寒,看着像是极为不喜身边的下人自作主张,尤其还是个以色侍人的物件儿。
跟在沈律身后的福岚自然听见里头的声响,他知晓昨日殿下去了疏香苑,这白鹭洲除了殿下,没人敢过来沐浴,这瑾安郡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沈律薄唇轻启:“将疏香苑的人拉下去,二十大板。”
沈律声音幽冷,曲嬷嬷到底是东宫里的老人,福岚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胆子敢替人求情,识趣的退下。
走时还看了一眼那狭缝里间或传来的能酥了半边身子的娇媚音嗓。暗叹一声,只能自求多福了。
温泉水温度要较寻常的热汤高些,况且此处是沈律自个用的小院,汉白玉砌起大池子,引池中的泉水填满了泉池。
沈律面色阴沉,漫不经心的推开了门,氤氲带着湿热的水汽铺面而来,其中夹杂着从未出现过的女子的盈香。
沈律怔愣一瞬,抬眼便见伺候沈岁晚的丫鬟一脸惊讶的看过来,见是太子殿下,还拿着花瓣的手一抖洒在了池中。
看了眼背对着门口的沈岁晚,沈律眉头挑了挑。
春莺忙搁下手上拿着的物件,下了那池子连着的汉白玉台阶,忙见礼道:“殿下。”
听到动静,沈岁晚仓惶回头,隔着氤氲的水汽,沈岁晚感觉得到那如刀剑一般幽冷的眸光只直直的看向她。
“殿下......”
分明是同样的话,丫鬟唤的听起来恭敬还有些惧怕。
池中人唤的却如娇莺春啼,带着些缠丝的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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