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晚一早便跟着春莺学着烹茶,曲嬷嬷这几日养好了身子,不时也来疏香苑瞧上一瞧,见沈岁晚跟着春莺学这些东西也没说什么。
烹茶品茗这种雅事,一般的世家姑娘都会,倒是听闻沈岁晚先前王府不得宠,竟不受宠到连这些府学都不教授。
曲嬷嬷是有些吃惊的,若是不大看得上,何故带回去做了养女?
不过心下稍微生了些恻隐,后腰被打板子的疼又隐隐作痛起来,曲嬷嬷脸色一白,歇了让专门的女侍过来教授的心思。
沈岁晚之所以带回去做了养女,只是因着王府的明珠沈琉晚。道士直言沈岁晚的八字旺沈琉晚的命格。
谁料沈岁晚没到王府一年,沈琉晚竟真的那些虚弱之症都好了不少。
毕竟旺命格这种说法,要是沈岁晚过得凄惨些,不就成了沈琉晚占了这低贱的孤女的命格了?靖阳王标榜贤王的美名,靖阳王妃自然是做主将沈岁晚认为养女。
玄武街,魁星阁。
抚云替沈琉晚倒了盏茶水,眼睛瞥见主子腰间挂着的玉佩,看着像是寻常白暖玉调的如意玉兔模样,只是玉兔耳朵无故缺了一块儿,看着是有些年头了。
抚云见寻常沈岁晚的贴身玉佩挂到姑娘的身上,知晓姑娘的脾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着楼梯口传来动静,抚云出门看了眼,正巧看到一身飞燕草色圆领锦衣袍,身形修长,气度非凡的公子缓缓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两名近侍。
抚云忙上前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沈琉晚面纱下的嘴角一抿,看着有些紧张,下一瞬,沈琉晚抬眼道:“知道了。抚月在外头采买,你去跟着帮帮她。”
抚云见礼应是,回身便见面冠如玉的白世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近侍霜雨,霜零。
沈琉晚捏紧掌心起身,因带着面纱,那空谷幽兰的模样越发突出。
白即觉审视的眼神若有若无,若是不看相貌,单看这清雅如兰的气质,倒是有几分肖似。
见白即觉走进,沈琉晚盈盈见了个礼,“世子爷安。”
今日沈琉晚穿了身槿紫色的齐腰裙,上头只淡雅的绣了几株兰草,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时白即觉不自觉的瞥到了腰间那暖白玉玉佩。
白即觉审视的眼神收敛了些,声音温润:“沈姑娘既身子尚未大好,应当多修养才是。”
沈琉晚轻咳两声,隔着面纱,让人看不真切面色,旁人只当她痛失亲人,忧虑成疾。
沈琉晚轻声道谢,语气听着有些惹人怜惜,“如今王府遭难,我与贴身丫鬟得世子提前相救,只是让我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我拖累了世子。”
白即觉面色沉寂,轻笑道:“沈姑娘言重,你只管住在别院便是,谁也不能轻易进去搜查的。”
沈琉晚感激的笑笑,“世子大恩,琉晚铭记于心,只是能否知道世子何故这般帮我......”
见前面的男子一顿,岔开话头道:“沈姑娘与我似是有缘,举手之劳而已。”
白即觉并未顺着问起沈琉晚的玉佩的来源,让沈琉晚嘴角的笑意淡了淡,看来有些难呢。
前些日子她故意在街上掉了玉佩让白即觉看到,之后顺理成章的,白即觉帮她逃出了王府,原以为之后会顺利呢,谁料白即觉防备竟这般重。
不过,就算他去查又何方,沈岁晚那低/贱的孤女早死在王府,圣上暴怒,王府几百口人被屠,不正好死无对证?
两人方各怀心思的各自饮着茶,蓦地,街边传来动静,沈琉晚侧目望向玄武大街——
只见一辆双驾的金丝楠木马车,缓缓驶过,传来动静只因那李家的公子李彰杞醉酒横街,还是旁边的商贩看不过去将他托着搬去一边。
对于这个痴迷沈岁晚的表哥,沈琉晚自来瞧不上,何况现下李家被贬为九品承务郎,这样的外祖亲戚,对她可没有什么帮助。
倒是这马车上的“沈”字样有些让她疑惑一瞬,定都何时有铺张到坐金丝楠木车驾的皇室宗亲了?
沈琉晚轻声开口道:“我看那车驾前挂着‘沈’字样,一月未出,竟不知定都的宗亲贵女了。”
白即觉盯着那车驾看了眼,看到同车夫一样在前面做得板正的春莺,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上次南水山庄,他见过这个女侍。
倒是脑海里不自觉划过那抱着芍药花的女子,看着虽娇娇媚媚的惑人模样,却莫名熟悉,在眼底看得出些同兔子般的胆怯。
玄武大街的的方向可是通往皇城而不是东宫,怕是宫里的已经找上人了,就不知道那姑娘应不应付得了了。
见前面的人走神片刻,沈琉晚面带疑惑:“世子?”
白即觉回神,知道那女子是沈琉晚的妹妹,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说出人的身份,只道:“应是太子殿下近来新得的佳人罢。”
“太子?!”沈琉晚有些吃惊,她记得前世,太子沈律,东宫里可是没有什么女眷的,难道她记错了?
可究竟是哪家贵女,能得这个面冷心更冷的太子垂青?
得沈律垂青的沈岁晚正在马车的小塌上坐着,也不敢乱动,仔细听着旁边的曲嬷嬷叮嘱着。
曲嬷嬷初初听闻张皇后来召人,也极为震惊,看着沈岁晚瞬间怯懦的模样,曲嬷嬷到底不放心,也顾不得那板子打的伤还未好,跟着来了。
沈岁晚垂着眼睫,放在膝前攥得发白的指间宣泄出几丝主人的不安。
定都谁人不知张皇后同已逝的钟皇后的嫡子——太子沈律关系水火不容。
她前些时候还想着,她这个瑾安郡主来的便是因入了张皇后的眼,还给了她一些赏赐,好在沈律没记起这桩事情。
现下张皇后不知怎的听闻了动静,竟直接下了凤谕,召她入宫。不难知道,南水山庄,怕是还有张家的眼线。
曲嬷嬷最是在意太子殿下,叮嘱的都是让沈岁晚注意言辞,若是问起太子,也要含糊而过之类。
沈岁晚咬了咬唇肉,乖巧的点点头。
见沈岁晚这模样,曲嬷嬷倒是宽慰了两句:“姑娘现下的身份已经是南水山庄疏香苑的姑娘了,且放心,若无殿下同意,谁人也不敢将姑娘带去大理寺同王府一般治罪。”
沈岁晚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她自然知晓,便是圣上也不能直接处置她,她只是怕。
怕张皇后今日态度若是暧昧,沈律知晓她同张皇后今日有了牵扯,对她心下有了疑窦,那她才是真的无处寻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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