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顶着沈律浅淡的目光,沈岁晚上前见礼:“殿下安,妾身见殿下这几日未归,今儿正好给殿下带些膳汤。”

沈岁晚小心的觑了一眼案桌那坐着的男子,不动如山,难以分辨喜怒。

沈岁晚斟酌片刻,“那妾身便先退下。”

在沈岁晚起身时,沈律见一眼这相貌养人的姑娘,总算开口道:“来这研墨伺候。”

砚着墨的福岚手下一顿,就见这沈姑娘脚步有些乖巧欢快的走到他身边,等着接过。

福岚回神,这端山砚台和墨条实在难得,还是交代了几句才让开。

袁回延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殿下,和那潋潋弄月的沈姑娘,又知礼的继续看手中的花名册。

“我看这次春闱,这崔清一,唐现余,钟期书还有张家这嫡子张良辰能争一争头名。”

沈岁晚噤声的磨着墨,他们说的几人,倒是钟期书她先前在王府的宴饮上见过一次。

是骠骑大将军府钟家的嫡出六公子,先前在国子监读书,也是沈律的母族。

其实仔细想来,沈岁晚也不明白,沈律谋略过人,根基庞大,怎的就被定都羽翼不丰的宁安王世子和沈琉晚推翻了呢。

若不是靖阳王果真造反,而沈琉晚确得宁安王世子所救,她是不会信那话本分毫的。

下面坐着的袁回延笑道:“期书这孩子像他大哥,四月的殿试殿下大可放心,学识和见识看来,张家这三公子张良辰倒是还要略逊一筹。”

沈律眉头轻轻皱了皱,“即便期书学识过人,今年的状元,应是这唐现余了。”

袁回延凝眉,“殿下的意思是......”

随后袁回延也没啃声,面上轻轻沉了沉,也没说什么。

其实按实学文章算下来,这钟期书是排在前头的,其次是崔清一,张良辰,最后才是唐现余。

怎么说两者也是国子监出来的学生,自然比后者一州出身的学生学识更加扎实些。

袁回延问道:“殿下,这几日可要宴饮这唐现余。”

沈律眉头轻轻皱了皱,“暂且不用。”

沈岁晚见沈律拿起紫云毫,将手上按着的墨条移开,倒是沈律见她这一动作,视线顺着往那被砚台和浓墨称得更加白皙的纤指看过去。

沈岁晚许是察觉到不自在,纤弱泛着淡粉的指间轻轻勾了勾,原是不经意的反应,这样看来,倒像是勾人似儿的。

沈律眸色渐深,想起上次最后一次与她欢愉,好像还是在那白鹭洲的温泉池里,雾气氤氲的景象一瞬闪过。

沈律看了眼旁边站着不知所措的人,也没开口让人坐下,用紫云毫舔了墨,眼底一片清明的批阅起奏折来了。

沈岁晚抬眼动作细微的锤了锤腿,站得久了,有些酸,抬眼看了眼下面,袁回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带来的那盅膳汤,兀自摆在小几上放凉了,谁也没想起来。

又过了许久,沈岁晚实在有些站不住了,沈律这大发慈悲似的问道:“可用膳了?”

沈岁晚忙道:“并未。”

但她没明白沈律的意思,先前在南水山庄也不见沈律真的与她用过膳,不等多想,就听沈律让福岚摆膳内仪殿。

福岚垂着眼,看了眼站不住托在案桌上借力的姑娘,这话分开来他能理解,同沈姑娘的回话连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殿下这话的意思。

见沈律皱眉看过来,福岚才忙应是。

内仪殿本就是太子殿下同诸位女眷用膳的寝殿,只是东宫从来没有过女子在内仪殿同太子用膳,才一时没反应。

福岚出了正殿,让宫侍赶紧知会典膳司的备膳内仪殿。

今日沈律政事较少,按照往日是该午歇一顿时间的,但沈律也没说让沈岁晚回去,虽累了些,但能讨得沈律欢心,她也乐意跟着伺候。

内仪殿,沉香袅袅,沈岁晚闻不惯这的香气,有些脑袋涨涨的。

见沈律起身去净手的瓷盆处,沈岁晚忙提裙跟上,从福岚举着的托盘处拿起锦帕,递给净手的男子。

沈律面色沉静,见她这献殷勤的模样也没多说,只从那盈白的指间抽出锦帕,拭干了手上的水珠。

沈岁晚的视线不由跟着男子的动作看过去,沈律的手是养尊处优的好看,白净修长,但因着自小也跟着贺太保习武,看着反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沈律抬眼,漫不经心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沈岁晚闻言一顿,之前她在未央宫被张皇后灌下半碗绝子汤,前几日曲嬷嬷便去了惊春苑,让沈岁晚莫要声张此事。

便是东宫药藏司的医女也未曾同沈律说起。

沈岁晚垂下眼睫,回道:“这几日大好了。”

沈律闻言轻轻刮了刮沈岁晚那盈白的耳廓,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不知是低沉的声音还是还耳廓传来的酥麻,让沈岁晚一颤。

夏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福岚在殿外候着,听着里头又传来要水的声音,忙吩咐宫侍太监将再次备好的水给端进去。

沈岁晚昏昏沉沉,察觉身上的沈律总算歇了下来,已经没有气力了。

沈律像是餍足一般,屈起的指间狎昵一般,轻轻挂蹭了沈岁晚挂了点薄汗的玉背,“乖岁岁。”

等沈岁晚有些力气,收拾齐整回惊春苑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东宫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太子殿下同惊春苑的沈姑娘在正殿胡闹了一下午的事,在沈岁晚还没回惊春苑时就先传到个殿院伺候的宫侍耳朵了。

这下各方也不敢怠慢,先前从沈岁晚进东宫便不理会的直内司和织锦司也跟着第二日来了惊春苑。

为沈岁晚量体裁衣,一应衣物无不妥贴,就算再怎么没有名分,这惊春苑的姑娘,能留得住太子殿下,这才是正理。

夏日渐长,满目葱郁,正殿右侧有个芙蓉园,现下正是亭亭菡萏荷花玉立胡波。

殿试方过,福岚带着宫中的消息,进了殿中。

只见一边的博古架处,沈岁晚一身浅云色绣芰荷的软烟罗裙,挽了个百合髻,露出一小节白净的脖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小凳处研墨。

见福岚看了她一眼,沈岁晚点点头,以示打招呼。

从那日起,沈岁晚几乎得空便去正殿伺候沈律研墨添茶,偏生她也识数,若是沈律有些要事商量时也不敢上前凑去。

只在正殿处理政事奏折时安安静静呆在沈律身边,算是将福岚贴身伺候的活揽了下来。

福岚身后还跟着萧宿和袁回延两人,见沈律身边坐着的沈岁晚,均是一愣神,又见怪不怪的移开了眼。

萧宿两人来了,就不用福岚开口了,萧宿道:“果真如那日殿下所说的,圣上将唐现余批为状元头名,张家三公子张良辰为榜眼,期书列为探花郎。”

沈律早就预料到,现下也是面色如常。

不等两人再说,福岚忙进来道:“殿下,姜太师来了。”

“请进来。”

沈岁晚闻言,自觉起身,将沈律方饮尽的茶盏端起,自觉退下了。

出了门,在门外一道候着的寻香上前接过茶盏,沈岁晚轻声道:“回惊春苑罢。”

不等说话,见前面那绿柳成荫的地方转来一人,头发有些花白,但是看着还是精神矍铄。

沈岁晚忙带着丫鬟见礼,原以为这传说中的姜太师绕开了走了过去。

直到前面传来声响,沈岁晚缓缓抬眼,映入眼帘的是苍色锦袍。

姜肖齐双目有神,嘴角微微向下,见沈岁晚抬眼,眼神微微眯了起来,问道:“你就是那靖阳王府的姑娘?”

像是许久没听靖阳王府一称,沈岁晚微微愣神一瞬,忙恭敬回道:“回姜太师,正是。”

姜太师深深看了眼沈岁晚,也没说什么,让沈岁晚有些不明所以。

沈岁晚回了惊春苑,还真觉着清爽了一大截,方进了月洞门,就听右边的听春小榭处传来热闹,沈岁晚带着寻香过去一瞧,正是寻茶几人领着几位小宫女摘着那垂丝海棠花。

见沈岁晚过来,寻茶先回道:“奴婢们见这垂丝海棠最后开这几日便要凋谢了,就去药藏司要了些明矾,晚间时候给姑娘做蔻丹。”

沈岁晚先前在王府哪有过这些姑娘家的喜好,闻言也笑笑,眼底有几丝跃跃欲试。

寻香也跟着道:“嫌弃我怎的没想着呢,还是几位姐姐聪明。倒是姑娘,进来得宠,何不央着殿下带几位姐妹进府游玩解解闷,这般好精致倒是浪费了......”

沈岁晚笑意一顿,她哪来什么姐妹密友,倒是回雁,实在有些想她了。

正殿。

姜太师饮了口茶,“这钟、张两家相争,倒是让别人捡了空了,不过这唐现余出身微末,能有今日才学确是难得。”

萧宿接话道:“知白也这般认为,不若殿下等琼玉宴之后,将这唐状元同崇文馆出去那几位进士一道宴饮了。”

沈律细微皱了皱眉,子策现下不在身边,这唐现余现已接近而立。然而,在殿试前,子策便接到了糊名书信,这唐现余人品待查。

“此事暂且不急,等琼玉宴之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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